男人眼神愈发暗沉，仿佛不满她的随意放肆。
“审问完了？”心中越慌，她就越习惯用语言掩饰，触及他的眼神后她故作轻松地调侃。
而他只是沉静地盯着她。
两人一上一下长久地对视着，完全无视了站在最上边的顾婉言。
对视的两人似乎在无声交流，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方才顾婉安威胁的话不经意闪现在她脑海，危机感油然而生。她勉强一笑，挤过妹妹，强硬地站在段奕琛身边，笑着打圆场，“好了，婉安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在朋友家留宿一晚，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话，让她离开男人的视线。
“哦，那你搞错了，我昨晚在陌生男人家留宿。”抬杠是她的拿手绝活，既然她表里不一，那她不介意戳穿她的伪装。
闻言听的两人神色具是一变。
男人脸上除了冷还是冷，而顾家大小姐的脸上在诧异后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父亲早就想让她身败名裂，如今她自己说出来，也就怪不得那些小报记者了。纵然心中再多愉悦，面上维持着不可置信，“婉安！你怎么能……你还是个没出嫁的女孩子啊……”
她浮夸的演技让人作呕。
旁观的男人依旧一言不发，但熟悉他的人已经感受到他压抑的气场。
哼，她就说奕琛怎么可能喜欢上不检点的女人。
他对顾婉安生气，真是喜闻乐见。
“装够了？”见她泫然欲泣，顾婉安冷笑一声，昨晚折腾太晚身体有些吃不消，她索性靠在楼梯扶手上，才感到轻松很多，“我真该给你一座奥斯卡……”
“我们走吧。”男人适时阻止无聊对话的继续，绷着脸，说完径直转身，留给她一个冷肃的背影。
看来气得不轻。
挺护犊子的嘛，她也能理解，当着他的面那么骂他的女朋友，换做她她也气得不轻。
她无趣地撇撇嘴，既然对手都走了，那她就去休息好咯。
而被她万般“体贴”的男人转个身后脸色更寒。
她一夜未归就罢了，竟然还在陌生男人那里留宿？难道她就这么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安全和……贞操吗？
想到后半句，脑子里忽然冒出前两次意外后她倔强的神情，心脏一痛。
他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去责怪她。
心不在焉地走向车库，顾婉言挽着他的手，察觉到他的走神，试图挽回注意力，“奕琛，你知道过两天傅家拍卖会的事吗？”
“嗯。”他随口应道。
“傅老真是闲情逸致，孙子离家出走这么久也不管管，还有闲心弄拍卖会。”她轻笑一声，话里的讽刺惹得男人皱了皱眉。
从前的顾婉言不曾如此刻薄。
“傅老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没什么好惊讶的。”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心情如乱麻，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不过身边的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
“不过傅老也不用担心，”她嘴角的笑意不减，“小孩子家家的，过惯了豪门少爷的生活，就算离家出走也撑不了几天自己就回去了。”
男人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怎么了吗？”她停下话头，忐忑疑问。
“没什么。”男人移开视线，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太过敏感，一边努力压制翻腾起来的烦躁。
他冷漠疏离的表情让她没来由一阵害怕，她并不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缥缈感，是她的，她就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上。不安使她话愈发多起来，似乎对话成了联结他们的唯一渠道。
她长呼一口气，意识到可能刚刚情绪过分外露让他生气了，转了话锋想调整气氛，“不过说起来，你对傅老的孙子还有印象吗？”
“没有。”他能有什么印象，整个学生时期都是被顾婉安耍无赖过来的。
“我也没什么印象，不过他小时候特别爱跟着婉安跑，跟小鼻涕虫似的，走哪儿黏哪儿，那时候我们还开玩笑让他长大了取了婉安……”那么多事情，她偏偏只说这一件，当然有私心。希望男人能够放下对顾婉安的任何旖旎想法。
男人刚好转的面色更寒，直接停下脚步，望着一脸疑惑跟着停下来的顾婉言，薄薄的唇吐出一句话，“看来你消息很灵通？”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话里绝无赞赏。
“……什么意思？”她没太懂。
“连傅老孙子离家出走这样的事都能知道，看来是我小瞧了你的能力。”他笑得刻薄，不留情面。
她哑口无言，最初提起只是为了和他有话聊，却忘了这个消息她得来的也不正当，“我……”
“婉安以前也过得很富裕，现在不如从前，还不是……”他打断她的话，说到一半却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那个女人了，都怪她太不检点，让他跟着操心。
顾婉言笑陡然僵住，原来如此，刚才的心不在焉都是因为顾婉安。
她恨。
但她不能说。
“是我疏忽了……”她讪笑一声，压下愤恨和尴尬，为自己开脱，“都是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快去吧，不然迟到了。”
男人没有回话。
一直到上车，两人之间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她好像做错事了。顾婉言暗自想着该如何补救。
“婉言，我记得我说过，我们认识得足够久了。”在开车前，段奕琛忽然开口，凉凉的嗓音让她背脊一寒，不由得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句话，“只要你不耍小聪明，安安分分的，那我们也可以安安分分的。”
他对顾婉安的确没什么好感，但也容不得旁人三番五次地来挑拨离间，他还没瞎，认识一个人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嘴巴。
“……哦。”她整个身体僵硬，手拽紧了包带，牙关咬得紧紧的，表面上答应，心中恨不得手撕了顾婉安，“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不愿意听，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装乖向来是她的强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