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浩庭拖着他的动作一顿，末了继续往后退，小心避开那些碎渣，脑子里兀自连上那天在山上，遇到歌德的人时，他也是一脸冷漠地让他“滚”，口是心非的人。
“我说让你滚没听见吗？”乔治稍微提高了声音，满是急切和不满。
他权当没听见，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你每次都这样，烦不烦？”
“这次是真的。”乔治沉着声音道。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过去的片段在脑海里闪现，扬起的嘴角逐渐落下去，变得一脸沉默，咬着牙不说话，费力把人拖到门槛的地方，他蹲下身要背他，后者丝毫不配合，扭头看着另一边。
“乔治，别开玩笑了。”他的好脾气被用完。
乔治不是在开玩笑，是他真的无法动弹。
“你以前巴巴地求着我留下的时候怎么没说让我滚？”他愤慨地自己动手，把他的双手搭在自己背上，刚要站起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背上的人看得心疼，语气放软一些，“你走吧。”
“你拿铁链子锁了我那么久，现在就三个字想打发我？做梦。”他冷笑一声，背着他再次尝试站起来。
乔治的眼睛蓦地放大，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都想起来了吗？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好在这次成功地站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双腿直打颤，全凭强撑着的一口气。
“你就是个混蛋，你知道吗？”顾浩庭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他需要不断和乔治对话来维持清醒，同时也怕乔治就这么晕了过去。
“嗯，我是混蛋。”乔治毕竟比他高，努力脚着地，想减轻他的重量。
“你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流氓的混蛋。”他喋喋不休地骂着，粗喘一口气，继续往外走。
乔治一一回应，在他的声讨中一点点挪到门口，眼见着就要踏出大门，甚至听到了顾婉安的唤声，他神情微微一松，凭着最后一口气把人背到门口，眼前忽然一黑，倒在地上。
顾婉安担心地要死，哥哥进去的时候她在外面来回踱步，要不是段奕琛死死拽着她，说不定她早就跟着跑进去了，好在看到哥哥出来，只是脚还没踏出大门就倒在地上。
消防员急忙上去把人抬出来，两人的脸熏得黑黑的，都晕了过去。
“还有一个人呢？”刚才等的时候老管家赶回来清点了人数，宅子里的佣人基本都跑出来了，唯有斐俊没看到人，顾婉安问了一句。
“没有看到。”消防员摇摇头。
一心求死的斐俊挪到了一个小角落，全程看着两人跌跌撞撞地离开，在最后一刻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虽然没能和乔治死在一起的确是个遗憾，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独处一室了。
被困在阁楼的时候他单方面说了很多话，不管他听进去了多少，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不是都说人死后会有灵魂逗留在人间，于他而言，不过是换种方式守护他。
没必要再纠结了。
大火吞噬他的时候，他眼底释然，纠纠缠缠这么久，不知道乔治查清真相后会不会对他有一丝缅怀？
知道斐俊多半是折在里面了，顾婉安表情黯淡了一瞬。
虽然她对斐俊的印象不太好，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该如何惩罚应该交由法律，而不是丧生在这样的无妄之灾里。
“查出是谁放火了吗？”她走到老管家身边问了一句。
不太相信是斐俊，因为斐俊比起任何人都希望乔治好好活着，可眼下又找不到其他的解释，毕竟哥哥是斐俊故意支开的，乔治也是他下药迷晕的。
“正在核实。”老管家如实回答，想来心里基本有了答案。
她叹口气，没再说话。
有了前车之鉴，人并没有送到医院，而是运到了乔治另一处住所，其他的佣人被暂时遣返回家，等乔治醒来之后再做安排。
得知消息的史蒂芬着急赶过来，身后还跟了个碧眼金发的男人。
“乔治呢？”他风尘仆仆地赶到，气还没喘匀就着急问着。
“在二楼。”她指了指，眼底红通通的，史蒂芬急忙带人进去。
乔治和顾浩庭都昏在床上，前者的脸更加苍白一些，看上去如将死之人，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后者的呼吸还算明显。
“亚瑟，检查一下。”史蒂芬对带来的人道，又转头看着顾婉安，安慰她，“放心吧，亚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生，不会有事的。”
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请来，也幸亏他最近档期空了下来。
“这位小姐，不用担心，我会尽我所能。”亚瑟的声音非常温柔，冲她柔柔一笑，她点点头，吸吸鼻子，缩到段奕琛后面。
亚瑟这才看了段奕琛一眼，收回视线，专心替两人检查。
先给顾浩庭做了常规检查，一番检查下来，他抿抿唇，顾婉安急忙凑上去，他笑笑道，“只是浓烟呛得太多，没关系。”
“谢谢。”她连连点头。
她眼眶红红的，皮肤又白皙如瓷，乍一看和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他眼底不由得又柔和许多，余光看了乔治一眼，他状况比较惨，出于恻隐，他对顾婉安道，“小姐，您需要回避一下吗？”
说着看向段奕琛，“劳烦您带您女友离开。”
他动了动，伸手把她扯到身边，对亚瑟道，“这是我的夫人。”
医生惊讶地睁大眼，她已经结婚了吗？想到自己方才的想法，他不由得惭愧，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喟叹一句，“您夫人看上去真年轻。”
“嗯。”段奕琛点头算作回答，带着顾婉安先行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亚瑟和史蒂芬两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亚瑟还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史蒂芬不满他忽略自己的弟弟，“先看伤员。”
“他就那样了，不急于一时。”亚瑟和他也算是老相识，话里玩笑多了些，不过还是老实地走过去。
史蒂芬弯唇凉凉道，“人家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亚瑟手一顿，猛地抬头，“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