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
刚发下试卷，被穆言说了一通之后他兴意阑珊地转个身，对上身后一个小女孩的视线。
“你考了多少分？”小孩子“调情”的话也没有多少新鲜。
小女孩羞涩一笑，还没说话，老师在讲台上皱眉微咳一声，“段安然。”
段安然吐吐舌，转头。
穆言微怔了一下，他到现在还是不习惯别人叫段安然的大名。因为寡言，他极少在课堂上说话，更别说叫段安然的大名，所以他还是习惯性地叫“圆圆”，不过别人也不知道。
“满满什么时候回来？”课间休息，段安然难得没有离开座位疯浪，穆言低声问道。
满满现在也相当于是他的妹妹，可她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不知道，晚上下课问问奶奶。”段安然小声回答。
“对了，你要把这些错题抄一百遍。”他点点头，很快想到另一件事。
段安然闻言脸色一变，他最讨厌的就是抄错题。
不等他反驳，穆言就被班主任叫走。
“你和段安然住在一起，是吗？”班主任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孩子，只不过段母把他们送过来的时候明确说过不要打扰到他们的生活，所以她一直没有找上门。
但段安然在学校实在太不安分了，她身为班主任具有基本的察言观色本色，看得出他日常被穆言管辖，只好把他叫来。
“嗯。”穆言乖乖地点头。
“不要紧张，”班主任安抚地笑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段安然同学的学习状况。”
他干脆没做声。
班主任循循善诱，“老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多督促一下段安然同学的学习，不要让他过度影响到其他同学。”
她的目的的确很单纯。
因为段安然的健谈，班上不少同学都被影响，虽然都是主动的，但对班风终究不好。
“嗯，我记住了。”穆言顺从地点头，班主任的视线却没离开他，似乎在等他做出郑重的承诺，“我会时刻提醒圆……段安然的。”
他从办公室出来，有些闷闷不乐。
既是为段安然不专心学习，也是为班主任的话。
他想为捍卫圆圆，但又不能违抗老师。
刚回到教室，就看到一群男生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哈哈大笑，他面无表情地路过，却听到“段安然”三个字，脚步顿住，仔细一听，才知道他们在开段安然的玩笑，显然是看不惯他平日里和班里的女孩子关系那么好。
他本来没打算放在心上，直到听到“他长得跟个娘娘腔似的”彻底炸了。
段安然的确长得很好看，大眼睛，长睫毛，自然卷的头发，不说话的时候的确像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子，但好看的人都长得这个样，他自己也是，除了头发不卷以外。
“喂。”他沉默出声，“你们不准说圆圆的坏话。”
“圆圆？”一个小男孩出声，几个人愣了一秒，随即哄然大笑，“那是段安然的名字吗？天啊，太好笑了，这根本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敏感的穆言瞬间明白自己把段安然推入了更深的漩涡，急忙道，“你们误会了，所以你们刚才在说段安然是吗？”
“怎么了？”小男孩似乎被糊弄过去，昂起头骄傲地回问。
穆言握紧小拳头抖了抖，正巧段安然走进来，看到他一个人对峙三四个小男生，道，“言言？”
“圆……段安然，他们在说你坏话。”穆言迅速走到他身后，义愤填膺地看着他。
谁知道段安然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伤到你了吗？”
“没有。”穆言莫名其妙，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吗？
被他拉着回到座位上，穆言还是没回过神来，倒是段安然脸上露出不满，“你刚刚叫我大名了。”
“……嗯。”他不知道这和他被说坏话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的表情更加委屈，他们一起住了三年，他都叫他圆圆，奶奶说过叫小名是亲昵的表现。
穆言从来不会对他说谎，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如实说了一遍，段安然的眉头纠得越紧，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小孩子总是自尊心过剩，“好，那你以后就叫我名字吧。”
一回到家，书包都还没放下，他就站在门口大声叫了一句，“以后不许叫我小名。”
佣人一愣，段母眼底闪过受伤，段爷爷则无所谓地挑挑眉，他很少和这个小曾孙交流。
段安然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穆言不能叫，其他人都不能叫。
“……”穆言抿抿唇，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把白天发生的事说出来，免得段母担心。
“对了，妹妹和威廉哥怎么还不回国？”段安然放下书包，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
段母也稍微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距离上次联系已经过了两天，她拿出手机联系远在英国的媳妇儿子。
电话快挂断的时候对面才接通，她眼皮子一跳，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你们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
“妈，我们可能需要待久一点了。”段奕琛的声音听上去沉重且无助，段母当即坐直身体，紧张地追问。
“多久？”
“出了点问题，目前还不清楚，稍等，等会儿再告诉您详细情况。”他说完就急匆匆挂断电话。
事实上不是一点问题。
本该顺利的手术，在第二天黎明发生了突变。
满满忽然开始发烧，且一直高烧不下，史蒂芬进行了紧急治疗，所幸降下去，但他发现更严重的问题。
她的身体素质一直在变差，现在还无法证明，所以需要她暂时留在这边，威廉自然会跟着留下。
耐着性子等了一周，史蒂芬再次进行检查，果然，如料想的一样，数值在反复波动后停在比上次更低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段奕琛沉着眉。
“如果按照这个消耗速度，即便有药物支撑，她最多活到……十二岁。”史蒂芬艰难地给出回答，段奕琛浑身一震，久久不能出声。
顾婉安已经完全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