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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荒六合河洛图,斗角泥沼飞天隼(二)

妖谷西北面的山壁外,两批衣冠不整的士卒们,分列于刃形山缝前。先前为了追捕范佐仁等人,众将士们被迫牵马入林搜捕。此刻,带头将领一声令下,士卒们稍作下休整,便跨马持枪、整装待发。

一匹快马自山缝内急奔而出,扭头朝肥头小将和州府军青年将领这边冲来,一到二人跟前猛地蹬直前蹄。气喘吁吁的先行官,于马背上大吸一口气,冲二人抱拳回禀道。

先行官:“启禀朱将军,前头……”

肥头小将:“猪?臭小子!你说谁是猪啊?”

单臂持斧、左臂垂悬、胯下御马的肥头小将,铁烧般的肉盾脸登时鬼目大睁,吓得先行官落马下跪。由于白日急行军,中途未曾有过片刻的歇息,搞得他现在是头晕目眩,竟然稀里糊涂给忘记了。此位,近几年才被调任来的主儿,最忌讳他人影射自己的身材,却又好巧不巧的姓“朱”,叫人怎能不放错啊!若是他不能及时找到托词,下一秒,他便得乖乖化成天海目里的一抔泥土了。

不加细思下,他随手往前一指。一声咳嗽传来,他抬头瞅去,却是肥头小将左侧的护卫官。护卫官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转目向右瞥了眼,吓得他缩手低头。他竟好死不死的,将矛头指向了州府军的青年将领那里。剑眉倒竖、怒目而瞪的俊朗青年,拎起手中的银色枪刃,便欲捅他个窟窿。却被一脸笑意的肥头小将,一板斧给挡了下来。俊朗青年霜目含电的扫视向肥头小将,稍一犹豫便抽回了银枪。

汗流浃背的先行官,不敢再有片刻的耽搁,抱拳朝肥头小将禀报道。

先行官:“二位将军,前头是‘天目谷’,我们不能再靠近了。”

肥头小将皱眉沉吟,在追赶那群流寇的路途上,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从古至今,人妖两族便达成了一条铁律——两族之人不得私自跨界越线,凡有违反者,生死自负。可此次的行动,俱受到州府大人和朝内大臣双方的发文敦促。朝廷那边明显容不下那群流寇了,甚至不惜抽调出边防士卒。他乃是一名将领,上头的命令他不得违抗,但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白白丧送掉了性命。

「事不可为,莫要强为。」

打定注意的肥头小将调转马头,便要冲身后的众将士们下达撤退令。俊朗青年撇嘴轻笑,朝身侧的护卫们朗声发问。

俊朗青年:“哎呀!你等可听闻过,声明赫赫的‘精忠营’吗?”

两头的护卫不明其意,稍稍迟疑了片刻,便有一人出声附和。

侧旁护卫:“……?属下当然知道,乃是我朝将帅的集中营,不知汇聚过多少代的名将!每二十年都会从全国各地,挑选千员精英将领前去深造。百员勇将较艺,方能出一名中将。属下没记错的话……陈将军也是其中的一员。”

俊朗青年:“哈哈哈!纯属侥幸,侥幸而已,勉勉强强挤入银甲榜……鄙将虽不才,为了荡平流寇,哪怕深入龙潭虎穴,深陷死局之危也犹不自惜!”

被打岔话头的肥头小将,掉头冷漠的望向俊朗青年。俊朗青年心里的小九九,他自然猜的到。他和这自傲的家伙,同时被召入“精忠营”,又同时受封为中将;那段行军路途中,二人还是同帐战友。俊朗青年那一身脾性,他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不仅贪功好进还气量狭隘,二人的行军方略更是相左。最后的竞技较量中,俩人还交手过一次;败在他的手上后,那家伙视他如同陌路。

俊朗青年:“尔等可敢随本将走一遭……要是有人怕死的话,现在就可以调头回去。本将——决不会,秋后去找你们算账的……”

俊朗青年调转马头扫视向州府兵,说话间面容逐渐变的阴沉,尾音拖冗拉长。将士们面色一凝,踏步归一齐声高喝,昂首挺胸平视前方,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

州府兵:“我等,愿随将军前往!”

俊朗青年:“不愧是我赵国的精英将士!谁要是能够带回‘范’姓贼子的首级,本将日后定保举他的子孙得入‘精忠营’,外加千金赏赐。”

俊朗青年朝肥头青年望了一眼,便意气风发的领兵冲向山缝口。群情激奋的州府兵,闷声跟了上去,步履轻飘虚浮。

看着这群利令智昏的州府兵,一个个打了鸡血的从眼前路过。后头的肥头小将再也忍耐不住,举斧朝俊朗青年高声厉喝。

肥头小将:“陈自傲!你找死不成吗?莫要忘了人妖两族的约定,一旦踏入谷内,生死自负!”

俊朗青年喝令州府兵们加紧冲入谷内,他则掉转马头一步步的朝肥头小将这边过来。

陈自傲:“咦?这不是堂堂‘金八甲’的朱怀泯嘛!没关系,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先回去吧!日后我定然不会宣扬出去的。”

陈自傲:“这头功,就多承朱(猪)兄,拱手(首)相送了。哈哈哈……!”

陈自傲冲他拱手一礼,便驭马离去。朱怀泯气得挥斧劈向地面,他想骂人却又感喉头卡了鱼骨。

朱怀泯:“陈自傲,你……”

侧旁护卫:“将军,我们……”

旁侧的护卫憋红了脸,拱手欲向朱怀泯讨要军令,却被朱怀泯先行喝住。

朱怀泯:“闭嘴!……我问你们,怕不怕死?”

边关兵:“不怕!”

朱怀泯:“可我怕死。”

边关兵:“……”

众士卒俱是一愣,抬头盯向自家这位年轻的中将背影。旁侧的护卫靠的近,瞧得仔细,看得明白;自家将军此刻是气急败坏,面有果敢之色,却又带三分迟疑。

侧旁护卫:“就算我等殒命,也决不容许他人,小瞧我等边关将士。更何况,他人竟还敢污蔑将军……”

护卫高声呼喝,声震四方,他却唯恐自己喊的不够彻底。猛吸一口气,调头朝向身后,便要扯开嗓门,大叫特叫的狂吠一番。

不料,朱怀泯一记斧背横扫,将他砸趴在马背上。调转过马头的朱怀泯,足足凝视了众人三眨眼的功夫,直至军伍内沉闷的快死寂时,他猛地将斧把跺向地面。

朱怀泯:“告诉我!你们怕不怕死——!”

边关兵:“宁死,不屈!”

朱怀泯:“给我追上去!”

……

遁入谷内的范佐仁等人没走几步,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世人都说这是妖兽的巢穴,可在范佐仁的眼中,这里却是一处赛过皇室别苑的世外桃源。

自山缝而入,首现于眼的是一条笔直的玉石大道,两侧各有叶茂华盖的绿竹林。沿道向远处望去,会发现一道白玉拱桥,桥下不时有碧水色的蓝光泛起,玉桥两侧各有玉石栏杆横拦。更远处是一片阴绿雾霭袅袅升腾,遮掩了里头的诱人景象,让人不禁蠢蠢欲动,欲要前去一探究竟。偶尔还有一两头迷糊的、小布伶仃的毛球小兽,拖着长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路道中间悠闲自在的蹦跶而过。

侧旁的柏帘喜不胜收,差点飞身扑了过去,好在他眼明手快,把她给拽了回来,气得柏帘一脸嘟囔的瞅着他。他没空搭理柏帘,回身望向身后的山壁。目力所及之处,呈现出一道残破不堪的环形山壁平台,沿壁双线拱绕出去,一眼望不见其尽头。昂头翘望,隐约之间,似乎还有能看到类似的山壁平台。

范佐仁不禁犯惑,回身看向侧旁的柏霁。柏霁打量一番西侧竹林后,便来到其身侧。

柏霁:“旗主?”

范佐仁:“自古妖兽多在林石河间游走,我们走玉石大道。”

震莫怨:“啊……”

范佐仁:“贤弟……?你怎么啦?”

范佐仁这边刚敲定前进的路线,后方突然传来震莫怨痛苦难当的嗯哼声响。他急忙回头望去,便见震莫怨远远的吊尾在队伍后头,哆嗦着身子倒向了西侧的竹林内。众人回身疾跑过去,范佐仁一个闪身来到其身前,俯身欲要将其扶起。地上的震莫怨,却是拼着一口气,向后翻滚了出去。

震莫怨:“别,别靠近我!你们离我……”

震莫怨:“啊……”

上一句话语未完,下一秒震莫怨便发出了一连串连绵不绝的嘶吼嚎叫。他这一路来极力压制的体内暴动,此刻再也不受他的控制,悉数如飓风般暴突了出来。他整个身子猛地抽搐起来,痛的他抄起双掌,死命插入草皮内,还一个劲的撮拽着草皮。一股阴寒的气浪以他中心,猛然向四方暴刮出去。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在范佐仁的心头,他暴起身形背向靠近的众人。双臂陡然暴长,奋力振臂后挥,将众人震飞出去。紧接着极力调动体内的真气,沉力推出双掌,排出一道浑厚的气劲,与极暴而来的气浪,相撞在了一起。轰隆一声闷响过后,一抹绿影倒行滑出。

稳住身形的范佐仁,赶忙抬头瞧向震莫怨那边。以震莫怨为中心的方圆四丈之地内,虚空中突兀的凝结出一滴滴的晶粒,所有盎然的草木尽皆枯萎老化;便连半空窜过的鸟儿,地上爬过的虫儿,都不曾放过。仅仅数息时间,被其笼罩在内的生物,尽皆化为一抔抔的烟尘,俨然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让范佐仁更加心神不宁的是,死寂之地内的土面赫然化成一片光秃秃的冰晶沙地,整个地面径直凹陷下一个尺度。随着万物枯死殆尽,沙地也紧接着进一步向外扩张。趴伏在地的震莫怨仍旧一个劲的抽风,侧漏在外的面庞已不是原先的灰白色,反倒涌上一层诡异的浓稠血色。

预感到不妙的范佐仁,让众人再次往后撤出三丈之距。

众人震惊过后,随之是极度的愤慨。胡三刀更是双目通红,抽出腰背的大砍刀,欲要一头扎入冰晶化的沙地内。

胡三刀:“鬼雾——!”

范佐仁:“大家冷静点!这不是鬼雾,有点类似罢了。”

范佐仁纵身一步追了上去,擒住已然失去理智的胡三刀。在众人于悲愤和不解中纠结时,山缝那头却响起了阵阵铁甲晃荡声与马蹄奔踏声。范佐仁抬头瞧去,见一名俊朗的带头将领,领着一群州府兵冲他们奔驰而来。

陈自傲一见范佐仁,瞳孔立刻变成了猫眼石,死死地盯着范佐仁。

陈自傲:“哈哈哈!终于让我逮到你们了。全军列阵,骑兵出列。”

陈自傲:“蛮牛奔流!”

陈自傲:“突击!”

军令一下,骑兵队立刻冲出,于队伍前方纵向排成两列,左右二列将士俯身斜向下挟举长枪。随着陈自傲一声“突击”令下,化成一头双瞳血目的蛮牛,挟万钧之势冲锋向范佐仁等人。

范佐仁:“全员分散,潜入竹林内!”

范佐仁甩手将身前的胡三刀,摔捭入西侧的绿竹林内,他则闪身到沙地的外围。后头赶来的柏帘还想拉他一起走,却被他回身一掌,推飞入了竹林内。

范佐仁:“贤弟,为兄得罪了!”

他歇力运转体内的全部真气,推掌排击出一股狂暴的劲风。出乎他意料的是,劲风虽一入死寂之圈内,便飞速的冲刺向震莫怨,却也在飞行的途中极速缩小,直至最后消弭殆尽,竟连震莫怨的毫毛都不曾触及到。他早先便有过这样的预料,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死寂之圈的吞噬力如此强斯。

范佐仁:“……”

眼瞅着骑兵队快要冲到近前,他焦急的向四方扫视了一眼。危急关头,他电挚出绿竹节杖,一杆扫断身后的竹节;内劲外用,囊天括海,将所有的竹竿套入臂弯内。随后右掌透劲前拨,竹竿们杆杆飙射向突击而来的骑兵队,只余下一杆最粗最长的竹竿留在其右掌上。

飙射出去的竹竿,霎时间便将前头的骑兵和马儿刺翻在地。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住狂暴的骑兵队,后方的骑兵直接霸道的撞翻前头的马儿,一股脑儿的蹬蹬地踩踏了过去。倒在地上的骑兵,要么翻滚到路侧,要么直接被践踏致死。

范佐仁不敢迟疑,手中竹竿猛然调转过头,朝着沙地内的震莫怨一杆飙刺了过去。竹竿一入死寂之地的圈内,便迅速覆霜老化,一节节的脱落成灰。直至它一杆正中震莫怨的腰下沙地,方才猛然向下弯曲上杠,一杆将震莫怨撬飞入了竹林内。翻滚飞出的震莫怨,可谓是过境的蝗潮无物不噬。凡有生物落入死寂之圈内,片刻便会化成灰尘,更何谈能有何尖刺利物伤及其身。

面色微松的范佐仁,持着残余的一截竹竿,一杆横扫向在路道中间狂奔的骑兵队。骑兵队个个面无惮色的冲刺过去,哪怕有人倒下也依旧一往无前。一越过范佐仁,前头的骑兵立刻分成两股渠道之水,化成桃弧绕道路侧将范佐仁给包抄在圈子内。范佐仁原想飞身跃出包围圈,不成想被骑兵们给挺枪叉了回去。骑兵队绕着他右左内外的逆顺旋转,层层将其包裹在内。随着圈子越缩越小,他只得挥出绿竹节杖回护其身。

陈自傲:“弓箭兵听令,啄蜂移形阵!给我将林内的流寇,悉数射杀了。”

见贼领之首落网难逃,陈自傲立刻喝令身后的弓箭兵。一得军令,弓箭兵立马移形换位,分割成“米”字阵列扎成九堆,拈弓搭箭分头向竹林内的流寇们射去。

范佐仁忙乱之中瞧向竹林内,见众人虽躲入林中,却依旧避不开箭矢,更有数人应箭倒地。他不禁面颊厉色涌聚,手中绿竹连翻挑落数名骑兵,却仍旧被后头的骑兵给围堵住。至于震莫怨那边,不管扑来多少把的利箭,均一入不断扩大的死寂之圈内,便会化成一枚枚无力的铁锈头掉落在地,倒是让范佐仁回敛些了厉色。

马背上的陈自傲剑眉稍微一扬,便喝令弓箭兵先解决掉林内其他人,随即将目光投射到范佐仁那边。

陈自傲:“盾牌兵听令,南北铁桶阵!刀斧兵原地待命。”

陈自傲:“前阵随我来。”

盾牌兵划分成前后两圈,后头盾牌兵于弓箭兵前立起盾牌。前头盾牌兵则随着陈自傲,于骑兵队外围相隔两丈之地,立盾围成一圈。陈自傲驭马挤入骑兵阵内,提枪俯视向范佐仁。

陈自傲:“好好一个‘城郎’不当,自甘堕落为流寇之首。范城郎,你可知罪!”

范佐仁:“自古官字两个口,你说是什么?那我便是什么。”

陈自傲:“死不悔改,那你便纳首谢罪吧!”

二人言语不合,陈自傲提起枪杆,前后来回一挺,便拍马退出了骑兵阵。得了军令的骑兵队,如浪退潮一波波的往后退去。待到四方阵一摆成,场中有了来回冲杀之距时,左右两侧的骑兵队蓦然驭马挺枪冲杀。

场中的范佐仁前后望了眼,见前后排骑兵队错落有致的,或昂举长枪、或斜下挟提,让他心中一颗巨石不断下沉。第一波骑兵队转瞬便冲杀到了场中,范佐仁只得下蹲运劲跃纵入半空。左右骑兵错身冲杀而过,前后骑兵队眈准时机调整枪头,趁范佐仁身形未落之时,斜上挟提长枪发动起了第二波冲杀。

此刻,范佐仁身形已然跃至最高空处,接下来便要回落下去,没有落脚地的虚空哪有借力之处?眼见自己身形极速下坠,下方的第二波骑兵也已经挟枪撄挫到他这边。他不敢再有片刻的犹豫,调动自身的全部真气,于天地境内极速流转一周后,化为一道金色流束,流驻于右脚底板处的一点穴位。一道耀眼的金光蓦然爆亮全场,随之又眨眼间消失不见,范佐仁的身形也在此时诡异的一滞。待众人再次睁眼看清上空时,半空中的范佐仁脚下用力踢蹬,便欲倒翻身形向东侧的竹林内蹿去。

外围的陈自傲双脚蹬爆马鞍,自马背上提枪跃身向范佐仁。二人于场中半空相遇,陈自傲银枪横打向范佐仁中段。范佐仁见躲不过,只得于下一次翻转中,一脚踢踏在他的枪杆上,翻身落回了阵中的玉石道上。半空中陀螺下落的陈自傲,于落地之后摆出苍松迎客式,便拖着银枪冲向范佐仁,临身之际拽回枪把一枪托顶向他的面额。范佐仁急忙后倾侧滑,陈自傲则左手抓起枪把,甩手拗身扫向他。未曾滑出攻势的范佐仁,横竹挡下枪尖,压塌枪杆反弹滑出。他一滑退向阵型边缘,骑兵们挥枪便挺刺过去,愣是把他逼退回场中。陈自傲再次提枪挑刺向范佐仁,时不时的还有数匹骑兵掠阵,纵马成交叉之势绞杀向他。

在州府兵歇尽全力剿杀范佐仁一伙时,风轮赶来的边关士卒们,在朱怀泯的命令下勒马停驻在了后方。

旁侧护卫:“将军?”

护卫有些不解,不知自家将军下一步作何安排?

朱怀泯:“长枪兵箭矢阵,于原地扎住阵脚;骑兵纵列于两翼待命,弓箭兵后排准备。”

下达完命令,朱怀泯自行一人驭马赶去前方。沿途他不停的朝四野观望,除了州府兵大开杀戒外,并无任何的异常。见此情景,朱怀泯的眉头扭成了一个疙瘩。来到州府兵的骑兵阵前,他也不观望也不入阵,反倒兜马于阵外左顾右盼。

陈自傲:“闲杂人给我滚开,这里不需要独臂人。”

于阵中力战范佐仁的陈自傲心头恼火不已,哪怕他使尽全身解数也没讨到多少好处。这个时候再瞥见悠闲自得的朱怀泯,他更是火冒三丈。

阵外的朱怀泯突然勒紧缰绳,于马背上跃身跳入阵内,抬手一板斧劈向纠缠中的二人,迫使陈自傲二人向后分开。陈自傲横了他一眼,提枪挺刺向范佐仁,一记板斧架住了他的枪刃,他怒目狼嚎向朱怀泯。

陈自傲:“你干什么?”

朱怀泯:“呵呵呵!人在那里,刃在这里,各凭本事,莫要使诈。”

陈自傲:“我怕你不成。”

两人口头约定一成,抡起两般重兵刃攻向范佐仁。于公于私朱怀泯还是想要尽早擒拿下范佐仁,此刻他们身处妖兽巢穴,不知何时会发生突变,最好是早早结束的为妙。至于陈自傲的嘲讽,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哪怕自己真想找他算账,他也没法轻易打败这家伙。

那陈自傲乃是朝中的重臣之子,而且还有一个身为上将的师傅,一套“银龙枪法”得其师傅悉心指导过,于朱怀泯的“虎门斧法”有的一拼。故而陈自傲再如何不待见他,朱怀泯也只得咬牙忍耐,不敢跳脚拍斧砍了他。

自打朱怀泯入了阵,骑兵队再也插不上手,只能持枪严阵以待,严防范佐仁趁机脱逃了。朱怀泯一出手便使狠,抡动板斧圆斩向范佐仁,陈自傲一杆银枪紧随其后,往下挑刺向范佐仁的下盘。

范佐仁不敢硬挡朱怀泯的重斧,施展出“天罡八部”中的“灵犀步”和“灵妙星勺”,向后拗腰躲过圆斩,一杆绿竹杖勺打向枪尖,原地一个飞燕绕转,一勺导攻向朱怀泯。逼得朱怀泯单臂提起斧面,挡下狂吐而来的银枪,他怒目瞪了陈自傲一眼,撇开他的枪头再次旋劈向范佐仁。

陈自傲心中憋气,却也无辞可辩,一杆银枪怒涛般挑刺出去,二人一人旋劈向上路,一人挑刺向下盘。范佐仁借助灵巧的身法,不断的闪避朱怀泯的攻击,一根绿竹杖则不断的鞭策向陈自傲,勺引银枪反攻向朱怀泯,气得二人如火炕里的窝窝头。

并非范佐仁有意针对陈自傲,只因朱怀泯的攻击沉猛有力,一柄八十多斤重的板斧,砸谁谁倒霉。范佐仁不想和他硬撼,他得尽量节省自身的真气耗损。相对的,陈自傲的攻击虽然快捷灵活,却仍旧比不过他的身法快捷,且他的绿竹杖乃是柄短兵刃,更加有利于近身作战。两相对比之下,陈自傲就成了他的首攻对象。

如此这般,场中起初是一个挥斧砍人,一个挥竹在躲闪,一个挺枪在乱戳。过了片刻,成了朱怀泯单人攻击范佐仁,范佐仁则游刃于陈自傲的周身,不住的导引银枪格挡板斧、助攻向朱怀泯。

三人酣斗之际,玉石拱桥的两侧石栏上,突现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二人皆为不惑之年。一个刀脸褐眉,高瘦如柴,身着褐色衣袍;另一个尖嘴鼠目,矮胖如墩,身披灰色衣袍。刀脸男手持一支翡翠玉笛,一脸厌恶的望向朱怀泯等人。

刀脸男:“不知死活的人族,竟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

怒言一过,其横握翡翠玉笛于中唇,吹奏出一阵刺耳低转的笛音,悠悠扬扬的传荡向四野。不消片刻功夫,阵阵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四方,一声赛过一声的向山缝口这边碾推过来。

“哞!哞!哞!……”

声声沉闷低亢音冲荡向青石道,陈自傲三人各自收刃后撤,朝玉石拱桥处三面扫荡。

陈自傲:“怎么回事?”

众人抬头往青石道前方望去,见玉石拱桥的后方尘土飞扬。一群额生独角的铁脊犀牛兽,昂扬着一根根金泽闪耀的尖角,怒嚎着朝他们这边冲来。仅仅十多瞬的时间,它们便冲过了玉石拱桥,与此岸左右侧的铁角犀牛兽群,再次汇成了一股更加庞大的洪流,挟吞天噬地之气象狂奔而来。坚硬逾铁的铁蹄奔踏在玉石道上,震得地面咚咚的乱颤;道旁的绿竹华盖随之摇曳招舞,哗啦啦的哭叫不已;连虚无之形的清气,也化被裹挟成一道剑形气浪,朝众人这边尖刺过来。

陈自傲:“盾牌兵前方列阵,骑兵队预备突击,后方弓箭支援。”

魂飞天外的陈自傲,一头尖声厉喝,一头飞窜上自己的战马;撇下范佐仁等人,掉头往山缝口狂奔。反应过来的朱怀泯,气得大骂了一声“混蛋”;翻身上了黑鬓马,往阵后飞驰而去。范佐仁见机钻出凌乱的骑兵阵,飞窜入西侧的竹林内。

陈自傲绝尘逃离没多久,前方刚排定的盾牌兵阵,便和铁角犀牛群冲撞在了一起。二者一接触,牌盾破裂,薄甲刺透,阵破血溅,哀嚎漫天。

后方的骑兵队阵型已成,原想按令突击入兽潮,却被眼前的惨象给吓懵了,身下的战马更是骚动不安。眼见铁角犀牛破阵冲向这边,众人只得挺枪刺入地面成防御阵势。此刻,众人士气低落到了低谷,先有陈自傲抛兵自逃,后有军友惨死当场,前排中已然有人策马逃窜。不等那人逃离此地,前方的铁角犀牛便冲撞了上来,直接将他撞落马下,于铁蹄下化成稀泥。

骑兵队虽立枪抵住了前排的铁角犀牛,更有后方弓箭兵的飞矢支援,奈何扛不住后头狂涌上来的铁角犀牛,片刻功夫阵势自行奔溃瓦解掉。七零八落的骑兵队立马被卷入兽潮内,将士们要么陷入铁蹄下,被碾压而死;要么掉入间缝内,被搅断而亡;要么滚翻到脊背上,被绞割成块。

只有寥寥数人滚落路侧,得以苟命存活。被吓得双目圆瞪、四肢发凉的后方州府兵,个个哆嗦的立于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怀泯:“铁桶阵给我撤开!”

策马回到边防兵阵侧的朱怀泯,高声喝令向阵前的州府兵。

州府兵:“啊……?”

朱怀泯:“给我滚开,绕道撤出山谷。”

魂不附体的州府兵,一脸迷茫的回望向朱怀泯。朱怀泯挥斧劈裂青石板,州府兵这才被惊醒,没命的往两侧逃窜。

朱怀泯:“长枪兵听令!阵头砥砺,阵中铁漏,阵尾蜂针。”

朱怀泯:“两翼骑兵,陈列于道侧。”

朱怀泯:“展开‘群蜂绕舞’阵!”

朱怀泯:“弓箭兵叠浪阵,撤到山道口,准备射击。”

边防兵:“喝……”

珠帘落玉盘般的咚咚命令一下,边防兵立刻奉行变阵。前阵长枪兵密密麻麻排成三角阵势,彼此互踩着脚跟扎堆在一块,挟撮长枪于腰间挺刺向正前方。中阵长枪兵弧线于前阵两侧,形成漏斗阵列,两两交叉枪杆刺于地。尾阵的长枪兵纵向排成三列,远远望去似长枪又似蜂尾针刺,前后士卒们紧密挨在一起。两翼骑兵则驭马撤于路道旁,勒马俯身成对冲之势。弓箭兵一撤入宽长的山缝口,便嗒嗒的拉开三百石的弓弦。

朱怀泯:“全军听我号令,一波过后,就给我归巢。”

边关兵:“啊……!”

众将士被朱怀泯的话给雷懵了,脚跟差地没站稳。“归巢”不明自喻,便是逃命呗!

在他们愣神的一刻,铁角犀牛蒙头便顶上了枪刃。顶头长枪兵的身段,瞬间向后凹陷一个臂位。好在后排的军友们顶住了冲劲,兼有侧旁的军友矫正其身,方才让他回归正位挺枪立定。即便如此,其身坚甲仍旧被戳出一个破洞,道道鲜红血浆涌淌下溢,更有数名侧排军友被撞飞殒命。

“喝——!”

众将齐喝,振我士气,扬我军威;挺枪立定,磐石不移,乱流不惧。任它滔天巨浪扑我身,金角铁脊乱分身;手中一杆定天枪,百万牛眼任我戳;誓要斩敌百万首,扬枪挥旗啸震天;身首异处又何如?万民福祉在我心,在我心,在我心……

金角戳,铁蹄踏,斗角牛眼血红目,万恶之源罪恶人;欺我弱,戮我族,万灵俱毁,独你不灭;我心不平,不平,不平……昨日你在金堡殿,今日你来亡灵窟;誓要你等魂不归,魂不归,魂不归……

双方一触既燃,边防兵死守阵地,化身巍峨巨刃,将冲刷过来的铁角犀牛群,分割成两道细流侧流于道侧。布于侧旁的中阵长枪兵,咬牙抵住铁角犀牛对枪刃的冲击,将它们尽数导入中段空地。铁角犀牛一被导入,后方的弓箭兵,立刻叠浪式的放出箭矢,一浪浪的扑杀向铁角犀牛。道旁的骑兵队上下挥舞着铁枪,捅刺向漏网侧奔的铁角犀牛。

前波冲击较为式微,待中波狂砸而来时,众将士渐渐坚挺不住。有乏力者,拿捏不住枪杆的将士,直接枪斜甲透身殒。随着时间的流逝,前阵长枪兵一个个力乏倒下,三角阵型越来越钝、越来越薄。眼看便要全军覆灭,朱怀泯急忙喝散前阵。

朱怀泯:“变阵!”

其手中一杆大三角帆旗,纵向上下翻转,又再次左右挥舞。最后,往后阵长枪兵一指,随之又猛然一杆挥劈向前方。得令的前阵长枪兵,纷纷倒提枪头十字刺入地面,转身朝两侧跃身滚翻。山缝内的弓箭兵,搭箭忍而不发。

“喝——!”

宁死不屈,誓死不退,血溅四方,在所不惜。昔日战友离我去,你问我心何所感?我心绞痛如刀割,我血沸灼若熔浆,声声心魔扣我心,魂牵梦绕故园土。我只道——给我冲,给我杀,哪怕粉身,哪怕碎骨,定要有所偿……给我,杀——

步如虎,枪如龙,男儿当如奔雷疾,三列捭阖巨阙刺。斩尽敌首血洗身,身死无憾无悔恨,护得一亩方塘镜,万家灯火明我路,万家灯火明我路,明我路……

后阵长枪兵拧成一股,身心一体,血目凶光,化身一柄长枪矢,挡兽挡潮荡四方。二者一接触,中波铁角犀牛瞬间被撕破,豁大的缺口立马被长枪兵所趁虚,长驱直入犹入无人之境。中波一乱,前后堵塞,后波无力;长枪兵立刻变阵,成长鞭策流之形,群蜂绕舞之势,将中后波兽潮切割得七零八落。杆杆铁刃照黄昏,道道流刃映血光,前头挺刃冲刺,后侧交替切割;残肢断骸飞满天,红浆血流涂满地,玉石绿竹泪斑斑,天目万兽泣嗷嗷。

铁角犀牛群阵势彻底一破,后方残余的长枪兵立即布成荆棘阵,挥枪收拾冲上前来的零散铁角犀牛。山缝道的弓箭兵们再次含恨射出千万箭矢,叫那些铁角犀牛们再次遍插羽箭刺成猬。前方长枪兵收拾不住阵脚,差点冲到玉石拱桥处。

栏杆上的刀脸男獠牙毕露,鹰目横扫向众人。抄起手中的翡翠玉笛,吹奏出一曲哀乐,笛音哀鸣流转四方,阵阵悲亢兽吼自远处回荡而来。

阵前的朱怀泯大感不妙,冲将士们高声厉喝。

朱怀泯:“全军撤退!”

激愤中的将士只得调转回头,扶起重伤的军友,一路冲山谷外狂奔,沿途挥枪撂倒乱窜中的铁角犀牛。

朱怀泯挥旗命骑兵队排阵断后,便和身旁的护卫们策马冲出山缝口。待零零散散的步兵们消失在山缝中,骑兵队这才调转马头往山谷外狂奔。骑兵队前脚刚一走,后脚又是三波铁角犀牛兽潮,怒浪滔滔的向山缝口这边狂冲过来。

鼠目男:“四师兄,该收手了!”

刀脸男:“哼!”

鼠目男从头到尾都在嬉皮笑脸,让刀脸男看了特别的不爽。不过,他还是吹奏出笛音,令铁角犀牛兽停顿下来,调头转向震莫怨那边。

柏帘:“范大哥!”

竹林内,柏帘一见范佐仁,便激动的摊手飞扑过去。范佐仁却侧了个身朝向众人,扑空的柏帘只得孬着脸来到他身旁。

范佐仁:“全员沿着山壁,往西面撤退。”

得令的柏霁,转身令激愤中的胡三刀,带领伤员速速沿山壁面逃窜。

柏帘:“旗主?我们快走!”

范佐仁:“帘妹!你和柏大哥他们先走……”

柏帘:“……不行,你必须跟我走。”

柏帘甩手将手中的铁锁,缠绕在了范佐仁的腰间上,用力将他拖拽向前,便想带他离开这里。范佐仁脑瓜一阵疼痛,他只得迈前一步,一手轻拍在柏帘的肩头上,俯身于其耳畔轻声软语。

范佐仁:“帘妹……此次,若是能平安回去。我们就拜,拜……”

起先,柏帘还被他温润的大手,给拍得心神迷糊;不过下一瞬,她便想起了先前官道上,范佐仁也用同一招欺骗了自己,气得她拽紧锁链便要往前走。一等热气呵来,她直接瘫软不动了,范佐仁的话语更是字字敲打她的心头上;令她心花怒放,两眼不住地下垂又上转,娇滴滴的杵在原地打莲摆。

没等她有所回应,一阵铛啷啷的锁链脱落声响起。她急忙抬头望去,发现范佐仁已然脱出了掌控。再次没心没肺的冲她打出一掌“惜别掌”,曼妙的身形立刻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

柏帘:“范大哥!”

柏霁会意,抓过柏帘的手腕,拖拽着她往林内深处蹿去。

柏帘:“范佐仁,你个混账东西!”

柏霁:“柏帘!听话,快点走。你要是再这么胡来的话,小心旗主把你赶回你师傅那儿去。”

柏帘:“我……”

柏帘还想挣扎,柏霁只得把她的师傅搬出来。蛮横丫头当即老实下来,却犹不解气的甩脱手腕,踹了柏霁一记狠脚丫,气鼓鼓的向胡三刀等人追去。后方的柏霁,咬牙瘸脚追赶了上去。

刀脸男和鼠目男飞身来到死尸之地,凡有一气尚存的人族士卒,皆会被二人一脚踩死。

刀脸男:“哼!区区人族,如此肆意妄为。”

鼠目男:“嘿嘿嘿!那肥头小将倒还真有些能耐,竟敢和三师兄的铁犀牛对冲。”

刀脸男:“笑,笑,笑你个鬼头。好说歹说,这也是我们的族人。要是让三师兄知道你这话,必定扯掉你的三毛,斩断你的长尾。”

鼠目男:“嘿嘿嘿!一向阴毒的四师兄,原来也怕三师兄啊!”

刀脸男:“哼——!”

刀脸男不再理会鼠目男,一脸寒霜的朝范佐仁那边走去。沙地外围的范佐仁正注目向震莫怨,沙地中的震莫怨面颊血色渐淡,冰晶沙地也开始缓缓的往内收缩。见刀脸男一脸不善的走来,他俯身冲刀脸男施了一礼。

刀脸男:“人族小子,你不遁走,难不成是自愿留下来受罚吗?”

范佐仁:“前辈说笑了,我兄弟还留在此地,小生又岂会舍他而去。”

临近范佐仁身前,刀脸男止住步伐,来回看了眼范佐仁和震莫怨。说话间,其双手倒背踱步,以范佐仁为中心绕行。

刀脸男:“你很有胆色,也很重情义,像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

刀脸男:“可在我心里……却一点也没有被触动到。”

说着说着,绕到背后的刀脸男语音顿厉,身形猛转尖刺利爪横空现世,十道锋芒一闪划过范佐仁的身形,凭空撕破了虚影。

范佐仁身形刚出现在前方三丈处,一道灰影又挟带着锐啸之音,横向绕旋切割向他的下盘。他急忙掣出绿竹节杖挥击向下方,身形原地一个盘旋自转,手中绿竹节杖沉力上挑,方才堪堪将那道流速灰影击退出去。从中闪现出一脸笑意的鼠目男,其双手贴肉长有十根短而尖利的弯爪。

鼠目男:“嘿嘿嘿!小子,功夫不错嘛!要是你能够击败我俩,我们就放你们离开这里。”

范佐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望前辈,莫要毁诺。”

刀脸男:“小子,凭你!也想打赢我们。真是痴人说梦!”

范佐仁抓住话柄,见机订约。刀脸男轻蔑不屑,一语过后便发动攻势,覆有褐色甲壳的双掌隔空大力拍出,一道无匹的褐色气雾扑盖而来。

范佐仁不敢力排,更不想被沾染到,脚尖扭转翻身甩打向鼠目男。鼠目男不禁咧嘴大笑,侧身勾踢弹飞绿竹,稳身猫腰挥爪反攻。一掌打空的刀脸男,挟带一身褐色气雾拗身扑来。范佐仁倒提绿竹杖,贴臂挡下扑来的弯爪,伏身弯腰下盘扫堂绿竹横劈;逼退鼠目男,打退刀脸男的扑杀。三人一分退,便再次攻杀在了一起,二人一左一右夹攻向范佐仁,范佐仁只得掣出绿竹杖左右格挡,格打之中趁隙反攻见缝插针。

掌爪纷飞,竹杖流连,枯叶漫天舞,空囊竹身声声响。

褐雾瘦高刀脸男,掌掌掌风爆竹身,道道毒雾染清空;气大力沉崩山岳,伤你伤身不伤己,叫你蠢娃憋哭脸。灰衣灰身诡异影,左右腾挪如鬼魅,四面八方皆利爪;神鬼莫测转木马,爪爪到身破衣缕,让你花脸让你羞。

一杆绿竹神来助,灵妙星勺碧连天,斗转星移演天罡;三十六式竹鞭法,勾连勺打随心使,任你强悍任你毒。曼身妙影刚软济,灵犀妙步一点通,天罡正阳逞威能;一抹纤纤细柳腰,如絮飘摇无定形,令你百挠揪不住。

先前为了逃离骑兵阵的致命一击,迫使范佐仁使出“天罡八部”里的“浮空诀”,体内真气被耗去了九成之多。此刻,他是精打细算,运气加持己身。“天罡正阳”通流百脉,令他有片刻之力,扛打刀脸男的猛攻;“玲珑水月”缩软身段,加以“灵犀步”相辅,闪避鼠目男的钩爪;“灵妙星勺”吸力盘打,勾导刀脸男的掌风掌劲掌势,促使对方反攻向神出鬼没的鼠目男。

刀脸男大开大合,沉抡猛拎扑掌扑毒,却老被一杆绿竹杖盘偏带斜;屡屡反攻向鼠目男,差点让鼠目男中毒中招;恼得他咬牙改掌为爪,猛搓狂揽向绿竹节杖。另一头的鼠目男,心中更加郁结,任他的身法如何快速变换,或近或前或上或下,愣是揪不着范佐仁的一片衣缕;有些羞恼的他,是对范佐仁越看越不顺眼。

在五个师兄弟当中,鼠目男排行老末,实力稍弱了点,却是以奇袭出了名的。先前范佐仁解了他的偷袭,现在又让他屡屡扑空,令他顿感无脸见人。乃至到了最后,他实在憋不住,直接爆吼出一句。

鼠目男:“臭小子,让我挠一下不行嘛!”

范佐仁差点被他逗愣住,这种不要脸的要求,谁会答应?谁敢答应?危局险势,容不得他犯错,一旦真气走岔,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彼此争杀不下,来来回回拆了百来招。刀脸男突然一掌排出一片毒雾,迫使范佐仁二人后撤;一爪弹开绿竹节杖,趁机跳出圈外。他转身望向震莫怨,原地褐雾一卷,便现形于沙地之内。

范佐仁:“……?不好。”

鼠目男:“嘿!小子,你想去哪里啊?”

范佐仁:“前辈,你们于我过招,又何必使这种小伎俩。”

鼠目男:“嘿嘿嘿!先前我们有这样约定过吗?”

发觉到这一幕的范佐仁,欲要过去拦截刀脸男,身前一道灰影却截去了他的去路,抬手踢腿便是上下中三式阴招。范佐仁还欲于对方理论,鼠目男则拣漏挤兑。这个心急,那个舒心;这边要过,那边不让,二人当即抢起了道儿。

范佐仁一杆绿竹弃防转攻,天地人十八杀式演化出漫天竹棍,透劲成锋杆杆戳劈向鼠目男的上下中三路,招招夺命式式攻其要害。鼠目男只得施展出得意的轻身功法,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要他拖住眼前这小子,为他那师兄争得一丝机会,那倒地不起的小子就得嗝屁。这般想着,他是主动缠斗上范佐仁。

范佐仁不得前进半步,心内焦急心智不宁,手中竹法不免走漏,被鼠目男拣漏强攻了数次。瞅着眼前干着急的人族小子,鼠目男心中那个得意劲儿!是不住的洋溢于表,就差仰天狂嚎了。

范佐仁先前观察过震莫怨的状况:

「冰寒的无形气墙虽在不断收缩,可震莫怨的气息却十分的紊乱,一旦受到外界强力的干扰,保不准就得走火入魔。他原想与二人周旋,待震莫怨恢复过来,便寻机逃离此地。现在看来,这俩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另一头,刀脸男一入沙地,顿觉周身一寒;体内“生元”不断外泄,身形陡然加速前冲。他心中一惊,随即抬手运劲,一掌拍击向震莫怨的天灵盖。

此刻,沙地内的震莫怨,全身衣袍胀气飘舞,软韧的肌肤开缝流血。察觉到异常的他,刚费劲半跪于地,迎面一道劲风便刮飞了青丝,刮跑了脸上的血渍。猛地抬头上望,褐雾力掌罩头盖来;他不敢多想,抬手一掌打了出去。前者有心,后者迟发,一掌相击,震莫怨的膝盖便被压塌入了沙地,褐雾毒气兜脸便罩住他的鼻脸。

两者两掌相持,刀脸男率先发出一声震天惊吼,震莫怨紧随其后痛吼嗷叫。

刀脸男:“啊——!”

震莫怨:“啊……”

鼠目男:“老毒物,你怎么啦?”

与范佐仁相持的鼠目男,趁范佐仁人心神不定时,前后两闪抓破范佐仁的前后衣衫。原想趁势追击,却被刀脸男的惊吼给吓了一跳。他回脸瞥了一眼,见刀脸男原地一阵抽搐,一道闪亮粗大的绿芒妖元,自其体内一闪地被拽入那人族小子的体内。不堪受负的刀脸男,猛地跺爆地面,挣掌倒飞出了冰晶沙地。

刀脸男:“这小子!好诡异!一下子,就吸走了我半甲子的功力。”

鼠目男:“……?先料理了绿竹小子,再回头慢慢逮弄那小子。”

一经提醒,刀脸男回身冲了过来。真气快要耗尽的范佐仁,一勺逼退鼠目男,便欲施展“曲光拐”脱离此地。已有防备的鼠目男灰影一散,挡在了他的身前;不仅避开了攻击,还反倒一耙使了记黑虎掏心。这边一滞,刀脸男便扑了过来;走脱不了,范佐仁只好祭起竹杖防御。

真气越耗越薄,步伐越行越慢,竹杖越使越沉的范佐仁;没走上三招,便见了红、领了疤。待他一杆盘打住鼠目男的利爪,后方的刀脸男一记拍瓜掌,照着他的后脑勺便打了过来。范佐仁欲要掣竹回防、闪身躲避,鼠目男见势反手抓住竹杖,一步跨出勾住他的脚跟,一爪抓出制住他的右臂。

动弹不得的范佐仁,眸内闪过一丝黯色,身子瞬间疲软掉。眼瞅着褐雾大掌落下,自己便要殒命当场,他没来由的面色一松。

就在他放弃挣扎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咚咚音爆声,突兀的传入耳内。侧前方突现出一股狂暴的气波,一路震爆绿竹,昂吼着冲击到刀脸男的身前。不及反应的刀脸男,一被气波罩住,登时衣袍翻滚,皮肉震颤,挟雾侧飙出去。

鼠目男慌忙侧头望向出处,便见一身衣袍飞舞,右臂血雾飞飘的震莫怨,满脸血痕的望向他这边。只见他痛苦的放下右臂,脚下机械的向前跨出一步,一股血雾自其身下爆开,身形便诡异的消失在了原地。

鼠目男后脊不觉一凉,撒手放开范佐仁,便欲后撤倒飞。不等他倒射出去,身前一道劲风便压了上来,一只满手血污的大掌,电闪的拍击在了他的胸前。他只觉体内血海翻腾,鼠目陡然圆睁,下一刻一抹血箭自喉头飙出,矮墩的身形瞬间向后抛飞。

震莫怨:“啊——!”

范佐仁:“你没事吧?”

震莫怨:“走——!”

震莫怨艰难的吐了个字,嘴角和面颊便立刻龟裂开来,惊得范佐仁张目结舌。震莫怨闭嘴不再言语,揽手扶起脱力的范佐仁,身下再次暴起一股血雾,二人便消失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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