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树深。
章勋和费松二人转身往密林小道而去。
叶无封匆忙问道:“师傅和师叔是要回似锦吗?”
费松转身摆了摆素白的衣袖微笑道:“师侄看师叔这身衣服觉得会回去那等繁华之地吗?”
“可这不辞而别,红二爷可知?”
费松望了眼旁人道:“师兄应做了解释的。反倒你们,这身衣服若想脱,不容易。日后,保护似锦的艰巨就落你们头上了。当然,若是不想了,就像我和师兄那般收个天赋异禀的徒弟。”
章勋无奈道:“师弟,走吧。”
叶无封焦急道:“我还想听师傅几句教训。”
章勋抬头看向月亮,仿佛若有所思,便道:“练不可荒。”
叶无封随即下跪向章勋叩了三个响头,认真道:“弟子必遵师言。”
时戌二人站在原地目送两道白色身影渐渐离去,然后隐没在深山寒雾之中,不见踪影。
庙里,烛光摇曳。
连有情见叶无封和时戌二人跟着那两位道人离开后,从包袱里拿了一块馒头递给叶无刃道:“先吃点东西,我们就走。”
叶无刃不解道:“娘亲,我们要去哪里?”他接下连有情的馒头,他想起了叶有真,眼泪便夺眶而出。
连有情此时才意识到叶有真不在这里,她瞬间白了脸,谨慎又小心翼翼问道:“无刃,小真呢?”
这日里发生的事情甚多,且身上遭剖心一罪,叶无刃脑海里十分混乱,不知是谁带走了叶有真,只能说:“我把弟弟弄不见了。”
连有情无法怪责叶无刃,从进连家庄后,她便像是失了心性,忘记自己还带着叶无刃和叶有真。而且当时黑蚁他们要捉他们二人,两个孩子又有什么可以反抗的呢?
这丢了小真的责,应该落在作为娘亲的身上的。连有情心中如此想道,便不知觉间流了两行清泪下来。
小真那时在发着高烧,不管是被何人掳去,这番波折遭殃,又无人细料,可能路中没了命也说不定。连有情在心中冷静地分析下来,有些自暴自弃,又有些自我安慰释然。
看着这荒凉的城隍庙,心中悲凉让她当场吐了一口血。
叶无刃焦急连忙道:“娘亲,别生气,都怪我不好,是我弄丢了弟弟,我会把他找回来的,我现在就去!”叶无刃连忙起身,却被连有情拉住,做回原地。
连有情擦干嘴角的血,缓缓道:“他们取你心做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
叶无刃看着自己快速结了疤的胸口道:“他们说浊天珠。”
连有情问道:“浊天珠是何物?你可明白?”
叶无刃摇了摇头,在他混乱的记忆之中,他看到胸口发出一道乌黑色的光芒。
连有情认真道:“无刃,听着。无论如何是谁问你,你都不能承认说或者向别人说有浊天珠。这些人是指你自己之外的人。”
叶无刃不解地看着连有情:“哥哥也不行?”
连有情道:“浊天珠,原是魔界的圣物。人得之,可权弄天下得人心;魔得之,可辟一界之地称王做霸;若是修仙的,后果不堪设想。”
叶无刃把手覆在胸口,问道:“若儿不想要呢?”
连有情身形顿了顿,她双手放在叶无刃的瘦肩上:“你不想担着这个,这四界两间可要掀起血风腥雨,到时候牺牲的人可不就是一个小真这么简单。赔上来的,还会有你爹爹,你的无封哥哥还有有信哥哥。”
叶无刃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力感充盈他整个小小的躯体,他问道:“娘亲,我该怎么做?”
连有情绝然道:“变强,然后不要跟你爹爹还有无封有信哥哥有瓜葛和联系。”
叶无刃心中不来由害怕起来,连忙捉着连有情的瘦如干柴的手:“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人?那娘亲你呢?”
连有情忍着泪水严肃道:“无刃,不可任性。即使他们都知道了,他们也不想你出事;那同时,你也要为他们性命着想。你不变强,他们就会护着你直到他们气力干净两脚一伸生死两别;好了,若你变强了,那些想要你身上的浊天珠的,就会以他们的性命威胁,他们不想连累你,也只能落得一样的下场。变强和隐姓埋名,前来作友相伴不也是一种相处吗?”
叶无刃不舍地泪流满脸:“那娘亲呢?娘亲也会跟我一起吗?”
连有情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我知道这样子对你来说不公平和残忍。但你千万要记得:身怀此珠,必受其重。变强,不是唯一,但要时刻提醒放下自己的身段,成为隐者,才是正确之道。”
叶无刃连忙点头说道:“儿会谨记。那娘亲呢?”
连有情却道:“你们都活下去了,就是娘亲最大的希望。”
此时,尖锐的笑声穿过整个城隍庙。连有情连忙绕道石像后面从荒草堆中抽出一把青碧色的剑,然后捉起叶无刃的手,坚决无比道:“走!”
叶无刃慌忙道:“娘亲,那无封哥哥他们呢?”
连有情厉声道:“你难道忘了刚才娘亲说的话吗?”
叶无刃低头小跑跟着,转身看了看身后灯火通明的城隍庙,依依不舍道:“没忘。”
连有情不放心问道:“那娘亲刚才说了什么?你给娘亲重复一遍。”
叶无刃抿了一下嘴,心中不是滋味道:“变强,隐姓埋名。”
连有情侧身安慰般微笑道:“这才是娘亲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叶无刃心中一暖,虽他现在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隐姓埋名”,但看到连有情左手执的剑,便知这四字,连有情做到了将近二十年。
二人再往密林跑了不到一段路,便与赶回来的叶无封和时戌相遇。叶无封和时戌十分讶异连有情手里竟然拿着剑。可不容他们好好相聚,黑弥纱他们便赶到他们眼前,站在山脚处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叶无封和时戌默契般看了一眼,便跟连有情他们道:“娘亲,你带无刃快逃!师傅临走前在山腰设了法阵,你们赶紧往那里躲一躲!”说完,便与时戌各手执一剑,直往山脚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