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才走进书房,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何时钦怒气的两字扔下来,伊人的膝盖也就顺势跪了下去。
其实她应该庆幸,此时柳氏母女不在,少了两个幸灾乐祸的人,她才能跪的这么自然而然。
接下来该细数她的几宗罪了吧。
“知道错了吗?”何时钦看着她,好像她不承认,今天就走不出这道门。
伊人虽低着头,腰板却挺的直直的,她倔强的声音传进了何时钦的耳朵,:“伊人不知错在哪里,请父亲明示。”
“怎么还要为父一项一项数给你听?!”
等了一会,见伊人不说话,何时钦又细细数道:“不听父令这是其一,让何府丢人是其二,知错不改是其三。”
伊人抬起头,闪着明眸问道:“敢问父亲,伊人何时不听父令,何时让何府丢人,又何时知错不改。”
‘啪’,何时钦一掌拍在书桌上“何伊人,不要以为有你祖父护你,有你舅父帮你,你就可以无规无矩。让外人看自家人的笑话,祖父是这么教你的吗?”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管什么事,怎么都能扯上祖父?
“父亲这话,伊人不明白。舅父不是外人。”伊人坚定的说,然后又挑衅的问道,“又或者父亲认为夫人、大小姐,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吗?”
“放肆!”何时钦对上伊人的眼,呵斥道,“就算你大姐做的不对,你同父亲说便是,又何必在你舅父前演这么一出戏?”
不仅是演了这一出,还特地去买了六七盆蕙兰,真是想气死他吗?
“父亲,”伊人回道,“您与夫人、大小姐感情深厚,我不想让您为难。”
“你是怪为父偏心?”何钦钦盯着她的乌黑发亮的眼眸,却看不透她的想法。
伊人摇摇头:“伊人不敢。”
“哼,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答应摘牌匾的是你,出尔反尔的也是你。你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话何时钦埋在心里很久了。
伊人站起身来,“是父亲误会了,自始自终我都没答应您,我要摘牌匾。”
昨天的确她的确不曾答应,只是何时钦见她不答话,暗自替她答应了罢了。
何时钦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两次三番,被他的女儿堵的哑口无言。
“好好好,好的很。就是因为我没有让你挂个牌匾,所以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不是因为牌匾,”顿了良久,伊人才回答何时钦的话:“而是我想证明,母亲曾经是这何府的女主人。”
何时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但是卓欣兰不该被提及。
不想亦不能。
“以后你就知道,为父这是为你好。‘忆兰居’也好,蕙兰也罢,你爱用就用,爱摆就摆。但是你要记得,你的母亲只有夫人一个。”
伊人明眸暗了暗,‘为何’两字脱口而出。
“没有为何,你只管记住。下去吧。”何时钦没有回答她。
看这架势,是不想回答她了。
只管记住是为何?
祖父遣退了奶娘是为何?
舅父要走了母亲的玉佩,又是为何?
父亲对牌匾的态度,没有昨日的固执了,舅父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
算了,站在这里也没有答案,伊人应道:“是,女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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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被禁了足,伊人想出门也不出了。
好在鑫叔将‘逐鹿书局’和‘听雨轩’账本及时送来,也好消磨她这禁足时光。
可是看账本看的也太入迷了些,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小姐,吃完饭再对账吧,您这样看下去会把自己熬坏的。”这是今日阿梧第二次踏进伊人的闺阁。
这些日子没有了柳氏母女的打扰,忆兰居还算清净。她们几人也不敢打扰伊人,所以伊人才能安安静静的看账本。
但是这账本看着实在是头疼,这缺一笔,那缺一笔,怎么也对不上。
最后,伊人还是放下了笔,孙海留下的烂帐,不是这么好算的。
“阿梧,开饭吧。”
有个上次被何宏教训的经验,但凡大家一同进食的,忆兰居都是合上大门的。
不得不说阿榕的手艺极好,大家都被养胖了。
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抢着吃。
眼看着阿桐的筷子,又要向板栗烧鸡伸去,阿梧眼疾手快的就给拦住了。
“阿桐,你看看你,短短几日腰都粗了几圈了?这几块板栗烧鸡你不能吃了,留给阿榕。”
阿桐也并未生气,把手伸回来,笑得无辜:“主要是阿桐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阿梧说的对,”伊人也赞同阿梧的说法,“好吃归好吃,吃多了积食,不利于健康。”
伊人的话,阿桐还是会听几分的。
阿榕甚是感激,她第一次给伊人夹了一块肉:“我不爱吃鸡肉,小姐您这几天看账本耗神,您多吃些。”
“阿榕说的对,小姐您多吃点。”阿桐也附和着。
“对了,小姐账册您看的怎么样了?”说起账册,阿梧顺口问道。
唉,伊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日后,鑫叔有的头疼了。”
......
众人无语。
“那您跟穆先生的赌约呢?”阿梧总算可以问到重点了。
差点忘了和穆昌麟的赌约了。
当初夸下海口,看了账本之后,倒是有些后悔了。
与穆昌麟打赌时,星菱、雪菱、阿桐还未来忆兰居,不知打赌之事。但是星菱见伊人眉头紧皱,估计事情比较棘手。
星菱笑道:“小姐如此聪慧,必然不会输的。”
阿桐赞同的点点头,“等过了乔迁宴,再过一天,小姐就能出去了,到时候让那个教书先生,输的一败涂地。”
阿桐对她简直是满目崇拜。
“不可无礼,穆先生不是一般的教书先生。吃饭吧。”伊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