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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照片

毕业照、全家福、情侣照、艺术照、自拍照……睹物思人、睹物生情的物有很多,而照片显得更加珍贵。

无法在岩壁上刻画完整的一个人,无法用文字细致描述一个人的体态,也无法用一幅画描绘一个人的神韵。人物呼之欲出的,是照片。

照片定格的曾经,是我们每个人留下的痕迹。

翻开空间相册看到我和阿佳的照片,从青涩到现在,想念若隐若现。想不到从二零一三年上大学开始到现在的二零二零年一月一日元旦,这八年里,我们每一年都有合影。

阿佳是我的大学舍友,也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朋友。刚来大学那会儿面对破烂的大学校园,我们都极度失望,我是班级里第一个到宿舍的人,阿佳是第二个,当我们失望的眼神交融,注定了我们会是从同病相怜开始的好朋友。新来的第一天,我们一起逛到校园附近的一处盆景培植地,在那里,我们合影了第一张照片(现在看来,我们当时的面庞格外青涩稚嫩)。

大一的我们,真的有种出身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什么活动,什么社团都想参加,那时候充满了年轻人的表现欲。就像我们听着周杰伦的歌,都会想象一下有个如清风一样的女孩出现,结局要么如某些歌一样《甜甜的》,要么是某些歌一样《安静》地承受失恋的苦痛。而无论哪一种,都有满满的青春感,毕竟青春是懵懂的,有甜蜜幸福的,也有遗憾茫然的。

我和阿佳无形中有很多契合的爱好,作为理工男的我们稍微偏文艺。我们喜欢阅读,喜欢音乐,喜欢拍摄和制作视频,喜欢参与文艺活动。

二零一三年大学刚开始,我们一起进了学院的文娱部,后来的我成了部长,而他是我的副部长。我们一起为学院的文娱活动出谋划策。协助校运会、举办毕业生欢送会、举办青年红歌会、举办元旦晚会等等。此间我们经历过茫然无措,也经历过努力后成功的喜悦。

就是在社团任职的这段时间里,阿佳交往了现在的女朋友,算起来她们的感情也有六七年了,只比我和阿佳认识的时间晚了一年左右而已。当时我还没有女朋友,沉浸在作为文娱部长的忙碌中,作为副部长的阿佳处于热恋,有几次对工作的事情都心不在焉,那时候我说过他很多次,近乎是生气的,阿佳没听我的话,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或许是真的。但他是个专一的人,至今,他的女孩,依旧是他的。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阿佳的爱情——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么也同样可以仿一句——陪伴是最深厚的友谊。

因为要举办毕业生欢送会,我和阿佳第一次用相机拍摄视频,我们决定做一首歌的MV,歌曲是当时歌手后弦新发行的《情书不包邮》,这大概是青春校园里纯纯的爱情在毕业之际最贴和的主题,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做编导,阿佳做我视频里的男主角,我们找来了邻班的班花来做女主角,还邀请了学生会里玩的很好的几对情侣做配角,一些班级同学扮演了路人甲乙丙丁,在视频里给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姐送上祝福词。依然记得,拍摄的时候很好玩,很搞笑,最后我把NG的部分剪成花絮,大家都觉得很有玩味。其实那时的我不会用相机,不会用剪辑软件,为了赶在欢送会之前做出这样史无前例的创意,我赶鸭子上架,逼自己学了些皮毛把视频做出来。视频粗糙简陋,但我们大受学院领导老师和学长学姐的好评,这很令我们骄傲兴奋。那也是我们最难忘的一次。

喜欢音乐的我们,会用音乐软件录歌,阿佳买了吉他,时常在宿舍练习,而我,则每日在午后醒来,把电脑上的伴奏音乐开的很大,然后随着伴奏嘶吼(现在想想,感谢舍友不打之恩,默默承受了我的噪音)。印象最深的是有几次我们大晚上的在学校跑道旁唱歌,阿佳带来笔记本电脑,我们再扛来文娱部自己的小音响,乐音在深沉的夜里格外清脆明亮,有几个女孩过来问我们,能不能点歌,她们想唱。音乐真的能够使人快乐,使得同一类情感交融汇合,何况像我们当时那样年纪,耍酷也好,沉闷也罢,总是想为青春发声。不幸的是,学校跑道周边有民房,我们扰民了,没有明确的投诉,但我们不敢再这样去唱歌了。

二零一四年,我也有了女朋友,我一对和阿佳一对,我们四个人一起聚餐和游玩。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们四个人去了青秀山玩,那一次我们四个人才真正的自相互认识彼此,尤其是我当时的女朋友和阿佳的女朋友。阿佳背着他的女朋友狂奔上倾斜陡峭的台阶,我和女朋友则在背后开怀大笑,我们说他们两个特逗比。我们拍了很多照片,那些照片,有我们甜蜜单纯的青春爱情,有干净纯粹的青春友谊。

我们在青秀山的照片,已经删除不见了。我分手的时候总觉得那个人走了,我的青春就彻底没了,被抽空了年轻的灵魂一般,但这一路陪我的还有大学一起四年的阿佳,让我有了很大的欣慰。纵使青春留不住,只要抓住某些人,就挽回一些被时光抓走的东西。

后来我和阿佳说过,青秀山那次如《晴天》里一般单纯美好,以至于我时常想起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最后成了“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

遗憾是“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遗憾的是“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晴天》是我认识阿佳以后听到的最喜欢的最怀念的,也是最循环不腻的一首歌。周杰伦,也无疑成了迄今为止我喜欢的歌手,后青春的回忆。

遗憾也是一种美好。

我和阿佳目见彼此情感的萌芽到热烈,共历大学时代的单纯美好以及道别四年青春的不舍和感伤,他也目见了我一份感情的失去。

二零一五年,我们从旧校区搬到了新校区。旧校区将近三年的回忆,四分之三的青春回忆,在墙上层层剥落,所有人心底都觉得,青春告别就要来了。班长组织了大家在老校区拍纪念照。阿佳穿着班级大一的时候定制的班级球服,照片里,他就站在我的左手边。

二零一六年,十月二十八日,大三,秋学期。阿佳跟我说合唱一首歌,以作大学四年的青春纪念。离升大四不远了,分道扬镳的青春,谁都无法预见。我们选了周杰伦的《东风破》。我以前很不喜欢周杰伦的音乐风格以及唱腔,后来喜欢上,还是因为阿佳是他的粉丝,久而久之我便也喜欢上那些特好听的旋律,特有意境的歌词,后来竟然发现,周杰伦的唱腔,是无可复制的,能够把歌词深意表现得淋漓尽致的,很贴切。就像人们说的,明明没谈过恋爱,听完周杰伦,像热恋了一场,又像失恋了一场。

阿佳嘲笑我时总是说:你看看,你看看,以前是谁说不喜欢周杰伦噼里啪啦的口齿不清的歌声,现在,哈哈哈……哈哈哈……你被我带入坑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并没有打脸的感觉,心里开怀而笑,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也觉得,只有志趣相投的两个人才会萌生情谊,结为情谊。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这首歌,至今阿佳还保留在唱歌软件里。歌词仿佛就是道别青春的感伤,是啊,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二零一七年,我分手的毕业季。毕业的阿佳去了深圳工作,有一次出差,他正好回南宁,当时我在南宁工作,这是我们毕业后难得的一次小聚。刚入职的我手头比较拮据,只能自己买菜做饭庆祝小聚,心里有愧。反倒是阿佳,大大方方地跟我说“想送你一把吉他作为我们大学四年的纪念”,于是我们就找了一家吉他店,我忐忑不安地走进去,阿佳说“你随便挑,看看合适的就行”。一把吉他,便宜的也要好几百,我根本舍不得买,阿佳却让我盛情难却,最后还是如愿地买了一把。阿佳出差结束后离开南宁,我有些伤感,青秀山就是南宁的,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当时的我觉得“青春好像又来过,那些人又回来了”一般,而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守在这城了。伤怀于各自天涯的青春。我是个敏感的人,有时候多愁善感一些,因为看重情义,很难避免去想这些东西。

二零一八年,六月,夏风炎热。某天,阿佳说自己用吉他谈了一首旋律,让我试着填词,于是我们有了第一首未命名的自创曲目,对于非专业的我们而言,情感大过专业,及至二零一八年年底,阿佳又有了一段旋律,他打电话郑重其事地和我说了当时无意间的创作心境,然后把自己的心事以及想要用歌词表现的内容和我说了一遍,最后我填了词,他说我的词很符合心情。于是,我们就有了第二首非专业的自创曲目。但是,还是那句话,情感对我们来说大于专业,胜于一切。

二零一八年,工作失意的我决定去深圳闯一闯。在深圳的工作不算稳定,阿佳薪资待遇各方面都比我好。当时心里除了为他庆幸,也会有落差感,生怕因为自己混得不好,会失去这样一个朋友。但阿佳和我之间,好像没那么多名利场上的东西,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定义朋友的,但我个人总是认为,无论贫穷富贵,都能够同你一起把酒言欢的,真心交谈的,才算的上真正的岁月情谊吧。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涉及三六九等,不关乎名利地位。

阿佳大大方方地请我搓了大餐,前前后后几次,每次都不下几百块一餐,还送给我一本书。夏天的时候,我还去他的租房里睡过,我睡客厅,他和女朋友睡小房间,没有多余的尴尬。

二零一九年夏季,阿佳决定换公司,他辞了职,此间他也决定把左手的第六根多余的手指切掉,联系了医生做手术。

阿佳说:科,我决定去做手术把第六指切了,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只和你说了。

我决定去医院看他。伤筋动骨的,人在病痛面前总会脆弱一些。去看他的那天,外卖还是他女朋友点的,我们一起在医院简单地吃了一顿。男孩的情感,总是不那么明显,而我感动于,我们彼此之间始终延续的这份情谊,简单、纯粹而美好。哪怕我不知道,未来这份情谊会走多远,是一生,还是某一天会沉沦,但一定要感恩那些陪你走过一程的人,以及一程一程再一程的人,彼此浸透了岁月的痕迹,有过相同的天空和晴雨,这就足够怀念的了。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底,阿佳跟我说,他在网上买了全套烧烤工具,邀请我一起烧烤。原定是十二月底的某个周日,但阿佳担心周日那天工具无法到达,最后我们定在二零二零年元旦那天烧烤。

跨年夜的我被灌醉,一晚上头疼脑热的,一月一日,元旦醒来,感觉无力赴约阿佳的烧烤了,但不能食言,强打精神赴约。

“如果今天你没来,我不会像今天这样开心。”阿佳对我说。

阿佳和女朋友买了很多贵的食材,大虾、生蚝、鱼、鸡翅……我们在他租房的天台上烧烤。从生火的绝望,一度怀疑是否被商家坑了,买了假的木炭,到绝处逢生的重燃,没打掉我们相聚和步入新年的雅兴。

一整天,我们对自己亲手烤制的美食自卖自夸,滋滋称赞。戏谑说“某式烧烤”。考得鲜嫩可口的时候会说“尝一尝某式烧烤真棒”,烤焦失败后,结论是“某式烧烤大型翻车现场”。哈哈哈。

美好的步入新年,美丽的开始。我们拍下了照片。

所有关于我和阿佳的照片,便是这些已经流淌过的岁月。

烧烤聚会结束,在回家的途中我从相册里抽选出这八年对应的年份照片,发了一下感慨:二零一三,二零一四,二零一五,二零一六,二零一七,二零一八,二零一九,二零二零年,感谢一路。

在输入这些时间的时候,突然觉得好漫长,又很短暂。漫长的是,我们一同穿越了时间的洪流还能够相聚,短暂的是转眼我们便回不到过去。

感谢一路,至于感谢一路的什么,我没输进去,有很多很多,五味杂陈的东西,是人,是时光,无法言喻,不如留下想象空间,因为未来,还很遥远,一路不知多长,一路不知会失去什么收获什么。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时光不离不弃,有缘就会相聚,有情何谈分离。

真正感动人的不是照片里的人物有多年轻帅气,不是照片里的风景多么靓丽,而是那些曾经,那些人来过,有些人一转身一辈子不见面了,有些一直在路上在岁月中默默陪伴着你。

有些人成了祭奠青春的珍贵照片,有些人这一路都和你有画面。

照片会泛黄失真,而情谊会酝酿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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