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天气正热到不行,蝉在窗外嘶声力竭,老何在黑板上不紧不慢的抄着化学反应式。我平淡地俯身抄写,尽管同桌已经反复开合双目就快要昏昏入睡。他桌上喝了一半的冰可乐被破旧窗帘遮不住的阳光照得有些微妙的变浅,透明的水珠正在缓缓滑落瓶身,渗到他的作业本上,湮糊了笔迹。我必须要打起精神认真地听课,以确保大脑随时可以快速旋转跟上老何的思路。我是我们班的第一,但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骄傲,虽然我们学校是A市排名第一的高中,在全省也是排名前三,但我们班级只是年级里最低等级的最不会被重视的平行班中的最普通的一个,充斥着很多体育生和花钱买进来的学生,被不抱太大希望的学生!我每每这么想,就觉得自己除了当第一名也别无选择。
高一上学期结束的时候,选志愿,我想都没有想就选了理科,既是众望所归又是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班主任只会找成绩差的人,让他们转去文科班,“你们脑子好的人,就给我学理科!对你们好!”上个冬天,她在教室里循循善诱。
我一直觉得专心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是一件理所当然并且水到渠成的事。
“唔?我怎么睡着了——”我的同桌丁冬终于在持久的一睁一合的休息中恍然清醒,“啊,我没带书给我看看——鲸神!”
虽然我对上课到二十分钟才发现自己没带书的人无话可说,但还是微笑着挪了一半给他看。
“你地理作业搞完了吗?鲸神!”冬小声问。
“还没有看,今天回去写”其实我很早就开始动笔,但是大部分的题目我都不会写,上文科
课的时候教室里闹哄哄,周围的人都不管老师讲了什么,要不然在打情骂俏要不就在写着数学作业。
“我借到了一个文科班学长的作业册,他可是大佬!”
“嗷——”
“唔?你要看不……”
“可是…….”看到老何板书完开始往我们这里瞟,下一秒就要叫我们罚站了,我赶紧闭嘴,快速吐出“下课再说!”
丁冬从书包里快速抽出一本《地理高中作业测评》,“这个人是我表哥的同学,我问过我表哥要过文科作业,但是他太垃圾了,他就帮我借了他们班大佬”
翻开扉页,只见秀气的名字印在上面
“邱未寒”
“名字好听,不愧是文科生。”我坦率地说,我几乎没有文科班的同学,只知道他们是一群在校刊上投稿最积极的一些人,虽然有的文章觉得写得不错,有时候却觉得他们想的太多,思想多到有点幼稚。
“这个作业你要抄赶紧下课抄,我还要带回家看。”
“嗷,我先看下?——”我翻开要写的那几页,默默记住了几道不会写的问答题,秀气却洒脱的字体自信地布满于问题下面,仿佛在说:“很简单的一道题!”我又合上了作业,“算了,我不要了,你看吧……”
“行吧……鲸神还是强……”
期末结束去看成绩,百名榜上62名的位置是我的名字“夏鲸”,明明仍是全班第一,名字前面却有整整61个名字,被全班所有人注目过的“夏鲸”被众多名字中间包围,不起眼且难以寻找。
在一个充满垃圾的毫无压力的环境下,怎么可能会有进步!
暑假也无事。
开学之后,突然刮起了一阵“素质教育之风,突然一直被说成耽误学习的社团活动突然受宠若惊地被拿到了班会上讨论
“周三最后两节课下午以后就是社团活动课了,统一都不上课,你们也不要觉得就能玩了,再一年就高三了,别玩疯了,找机会也能多学一点……”听不出她这是表示鼓励我们参加还是让我们学习。
我对唱歌乐器并不擅长,所以选了文学社。
“鲸神,可以啊,文艺少女!”
我示意他闭嘴。
我带上数学作业去了社团活动教室,刚入门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诶?对不起!”我赶忙道歉
“啊,不好意思!”是个好听的男声,“是学妹吗?快进来!”
我才仔细去看这个男生,略微比我高半个头,穿着普通的白T,细框的金属眼镜,弯弯的眼睛里透着歉疚和惊喜。
“请问是文学社吗?”
“是是是!我们马上开始宣讲了,快进来吧!我正要出来看看还有没有人——哈哈”
教室里只坐了不到十个人,只有三个男生,有一个妹子特别好看。
我坐定之后,就见到门口撞上的男生走上讲台:
“大家好,这里是春树文学社,自我介绍下——”
“我是社长邱未寒,现在高三,因为喜欢一直留在社团,以后大家多多交流!下面——”
邱未寒原来就是这个人!就是之前抄作业的那个人——居然是社长
宣讲结束之后,社长说有问题可以问他,没有问题可以回家了。言罢,几个妹子推推搡搡上去咨询问题。果然好看就能吸引别人,我一边合上作业本一边想,只是对这种行为一直不理解。
那个最好看的妹子居然也起身上前,说“未寒,一会儿结束去吃饭”
社长不好意思地羞赧一笑:“这是我女朋友……”
学妹们突然促然收住了即将要泛滥展开的话题,不经意地看一眼好看的学姐,和社长说完再见,推推搡搡着离开了教室。社长和学姐相视一笑也离开了教室。
我背上书包,走在后面,他们手挽手地下了楼。
“文科生就是闲!”我这样想,同时匆匆往家赶。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云被泼洒成了一道溪,泛着金光,夏天还没有完全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