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生的果然是小妹妹，智聪哥儿俩很失望。
父母却很高兴，家里已经有了两个男孩了，一心想要个姑娘。现在到底如了愿，因此把妹妹视作掌上明珠，百般呵护，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妹妹满月后，父亲托人在车站附近找了个有带孩子经验，做事儿比较牢靠的老太太。每月付给她不少钱，由她看护妹妹。母亲也能随时去她家喂奶看望女儿。
托儿所刚成立，阿姨都是从各单位抽调的女工人，只管看护孩子，并不教他们学文化。
父亲大概为了让智聪周日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再惹事生非，开始用自己的方法教儿子学文化。
父亲很节俭，当年在家乡县城上学时，为了给家里省点钱，买的鞋只舍得在学校里穿。家里学校来回走路都是光着脚。他教育智聪哥俩的口头禅就是:积家就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水冲沙。
他当然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买笔和本，因此晚上教智聪时，都是让他伸出手来，在他手掌上一笔一划教他写字。教了几遍后，让智聪在自己的手掌心划，写不对就把着手教。
智聪对写字感兴趣，认字认得挺快，没多久就能拿着报纸杂志磕磕巴巴找认识的字读。
父亲教他算数可费了牛劲了。
智聪喜欢刨根问底儿，而且还一根筋地往祖坟上刨，必须打破沙锅问（纹）到底才甘心。
父亲先在手掌心里，教他123等阿拉伯数字怎么写，他很快就会写了。
有个周日，父母都必须到单位参加政治学习。
临走前，父亲教智聪1十1二2，教了两遍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临出门告诉智聪必须记住，等他回家要考智聪。
小哥儿俩不敢到院里去玩儿，在屋里用报纸撕成大卡车的形状，捏着纸片在炕沿上模仿大卡车的声音，左转右转玩得不亦乐乎。
接近中午，肚子咕咕叫的智聪忽然想起来，父亲回来要考自己，赶忙在手心里比划，1和2记得扎扎实实，没什么问题，加号也能记住，等于号怎么写却玩儿得早就忘了。
他赶忙把屋门推开条缝，探头观察了老半天，确定大海不在外面，便出了屋门向右舍张望，巴望能盼来援兵。
右舍姓苏，是车站的值班主任，老伴儿是家庭妇女，一儿一女在老家读书。两口子都跟智聪家相处得很亲热。
智聪心里着急，爬到杖子上向苏家和外面张望。
真巧，苏家的屋门“吱嘎”一声开了，苏大娘拎着个水桶，正要出去倒水。
他们住的房子没有自来水，更没有下水道。家家都备个大水缸和大点的水桶，吃水到房山头的一口井里挑，存在缸里。用过的水就倒在水桶里，等水桶满了，再拎出门往废水沟里倒。
“哎，大娘，我问你个事儿。”智聪赶紧喊苏大娘。
“什么事儿啊，小淘气包儿，快从杖子上下来，爬那么高，可别摔着了”苏大娘心眼好着呢。
“1+1=2，1和2我会写，加我也会写，等于咋写呀？我爸早上教我，我给忘了。”智聪边问边用手指头在空中比划。
“等于号就是一样长的两个横”苏大娘边说边在空中给他比划。
“哦，我想起来了。为什么等于号要这么写？上面那个是等，下面那个是于吗？”
智聪开始一根筋往祖坟上刨了。
苏大娘目瞪口呆，智聪又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那也不对呀，两个一摸一样，不能一个念等一个念于呀，应该念等等，1+1等等2？”
接着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也不行，要不叫1+1于于2？”
苏大娘呵呵直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娘，你笑什么呀？你告诉我为什么两横就是等于，等于到底是啥呀？”
苏大娘几乎快崩溃了:“等你爸爸回来，你去问你爸爸吧。”
“我爸爸这几天不高兴，我不敢问他，我怕他揍我。”
苏大娘只好避而不答，拎着水桶倒水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