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霞！是你吗！黎霞！”
那个背影回过头，用鲜红的双眼看着我。
是她！是黎霞啊！
“……你，闭嘴。”
她的音调非常低，甚至透露出一种成年男性的气质。说完后，她把头扭回去，继续面视前方。
在她的前面，是那个之前抓着我脖子的小学生。
“你竟然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野鬼不知道在哪个山里学爬行了。”那个用明显就是反派的声音笑着。
“那也得在杀了你之后。”黎霞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这是……什么情况啊？
“那个小学生，就是上次绑架黎霞和李先的时候那个你不认识的男生。我记得他的外貌。”突然，王梅兰跑到了我旁边说。
那个人？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不是……不是死了吗？竹菊不是说那次活下来的只有黎霞和李先吗？”
“不……他并没死，只是当时竹菊没找到他而已。”王梅兰轻轻地说，“而且，他是第二实验体。”
什么……第二实验体？
“在你没来之前，他就已经自曝身份了。”她继续说，“他进来就说自己是第二实验体，然后直接就说黎霞在哪里是不是死掉了，最后就开口说，你们最好赶快把黎霞的供血者叫来，不然就把这个警察局毁了，我们不肯，他就直接开始动手了……不得已，我才把你叫了过来。”
“啊，黎霞，看起来你已经很久没吸血的样子啊！”第二实验体大笑起来，“好啊！真是太好了！只要你死了，我就是最强的了！这个世界就是我的了！”
“去死吧。”黎霞的声音如同严肃时候的王梅兰。
“啊？你竟然也会说这种话吗？之前我说要统治世界的时候，你都只是阻止我一下吧？你不是说什么‘不会随便杀害任何一个吸血鬼’吗？怎么就突然变了呢？好心的第一实验体大小姐？”第二实验体调侃地说。
“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去死了啊。第二。”黎霞说。
“对啊！有本事你就抗住我这一击，然后杀了我吧！”
第二实验体化作一道风袭向黎霞，黎霞则只是伸出了手。微秒之后，只见第二实验体被她单手拦住，动弹不得。
“你！”第二实验体用力地挣扎着，但是他双手都有一根手指被黎霞握住，动弹不得。
“第二就是第二，你是不可能战胜我的。”黎霞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往地上一摔。
当场去世，连灰都不剩。留在现场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坑。
这可能是我见过最惨的人了吧。明明有着世界第二的力量，却只出场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连名字都没留下就死了。
不，这不是重点。相比之下……
“黎霞……”
“别叫我。”
她无情地说着，然后半蹲下去，准备起跳。
“停下！”
竹菊马上跟了过去，把马上要起跳的黎霞拦住了。旁边围观的警察见状，也马上围了上去。当然，他们都没有持枪。
“你们拦不住我的。如果你们不想要这个警察局的天花板了，就尽管来拦着我吧。”她低声说。
“黎霞！你为什么要走啊？”我冲上去问。
“因为，我是怪物啊。”
她转过身，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我是吸血鬼，我是怪物。我理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仅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呢？”王梅兰插嘴道，“是因为这个第二实验体说要统治这个世界吗？还是因为你看到黎明在被欺负？再深入一点，为什么你能在这个时候瞬间出现？你是不是一直躲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看着这个警察局，或者说看着黎明？”
“这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放开我。”黎霞说。
“……我不。”竹菊死死地抓着黎霞。
“霞霞！为什么啊！”
就在这时，陈心然突然冲了过去，她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抱住了黎霞，竹菊见状，松开了抱着黎霞的手，给陈心然让出了空间。
“你才不是什么怪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黎霞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管怎样……至少，你喝点血吧。这样下去，你会变成野鬼的。”我掀起袖子，走上前去。
“不要。”
“……为什么啊，万一你变成了野鬼……”
“那不是更好吗。”
“你……”
“如果你们再继续这样，我就要强行破坏这里了。”她继续面无表情地说，“快点放手，然后让我出去。”
我停下了脚步。一瞬间，警察局陷入了死寂。比死还安静的死寂。
“我们从来没把你当成一个怪物看待。”王梅兰打破了寂静，“当初你在我们这工作的时候，就经常被评为劳模级警用吸血鬼。在你离开之后，我们也经常提到你，说你是一个非常好心非常勤劳的吸血鬼……”
“那还不是吸血鬼吗！吸血鬼就是怪物！”黎霞突然大吼一声，然后用力地把陈心然甩在了地上。
“吸血鬼不是怪物！至少，你从来就不是怪物！”王梅兰继续喊道。
“够了！”
黎霞瞬间飞了出去，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看清她离开的轨迹。
“黎霞！”我冲出警察局，对着天空大喊：“黎霞！喂！你回来啊！”
“行了。”王梅兰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摇了摇头，“黎霞她……可能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是吗……自己冷静吗。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我问。
“怎么突然得出这个结论。”王梅兰问。
“你们不是说吗……只有我可以拯救黎霞……但是……我没有拯救她……我……”
“够了。”王梅兰打住了我，“你已经尽力了。现在我们需要进行的，只有针对今天事件的善后工作。”
事发突然，我们安排竹菊在警察局大厅安慰哭个没停的陈心然，我和王梅兰则走进了地下实验室。
“刚刚的一切我都通过监控看到了。”我们刚到，医生就马上抢过了话题，“黎霞的位置我已经追踪到了，你们请看。”
我们看向了他身边的大屏幕，大屏幕上是黎霞。过了一会，黎霞向外冲了出去。这个大概是慢放后的，黎霞的移动轨迹我都能看到。
黎霞在空中做着抛体运动，过了一会，她飞到了一栋高楼上。她背靠着楼顶的围栏，把脸埋在腿里蹲了下去。
“这个地方周围都是监控，所以我的那个机器把这个地方排除了。但这个只能靠有监控的楼梯才能走上来的天台是没有监控的，所以这上面的情况没人知道，我们就一直没找到黎霞。”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找她！”我说。
“你先冷静一下。”医生走过来说，“你现在去也说服不了黎霞。要先想个办法让黎霞听你的话，不然你去也是白去。”
^有道理……
我看着屏幕，黎霞突然抬起头，脸上画满了泪痕。
“黎霞……黎霞怎么哭了？”我问。
“你是处男吧？”医生笑着说，“她明显是很痛苦啊，刚刚在最尊敬的王梅兰面前，在最好的朋友陈心然面前，在最喜欢的你面前，说了那样的话，随便换做哪个女孩子都会哭吧？”
“那……那我现在去劝她，有用吗？”我问。
“我个人觉得会起到反作用。”他继续笑着说，“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在你不在的地方哭？就是因为不希望你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你现在去，她会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会逃走的。”
……是吗，我看一些言情小说的剧情明明是会跳到我怀里哭啊。
“黎霞她一直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呢。”医生继续说，“你觉得她为什么可以比第二实验体强这么多？”
“为什么？”我问。
“在她成为吸血鬼后，她发现自己的父母越发讨厌她了。她以为父母让她成为吸血鬼是希望她变强，就增加了用药量。”他叹了口气，“因此，她得到了强于第二实验体十倍有余的力量。但是她并不知道父母并不在意这些。真是可怜啊。”
比第二……强十倍……
我的身体不禁哆嗦一下。
虽然我不知道用药和能力的关系，但是……她这是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付出了很多吧。
“不过，我觉得这个时候除了让他们再见一面以外没有其它办法了。”王梅兰说，“就算知道大概率是失败，也一定要去试一试了。”
“哦？你的意思是让黎明现在再去和黎霞聊聊？”医生说。
“是的。”王梅兰说，“现在，我们任何人都不敢确定黎霞什么时候会变成野鬼。等到那个时候，应该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吧？在我的印象中，野鬼的脑部应该会彻底退化吧？”
“是的哦。”医生回应，“就算用我的最新科技恢复，也会变成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脑补彻底退化？植物人？
“所以说，没时间了。”王梅兰严肃地看着我说，“我命令你，现在就出发，去把黎霞带回来。”
“……明白。”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希望你这次单人行动。”王梅兰说，“这并不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所以，你一个人去的话，可能或得到更多信息，可能更好把她带回来。”
“突然要这个处男做这种细腻的事情真是太为难了呢。”医生突然坏笑着起哄。
但是……
只能上了吧。
我从王梅兰那里拿来了警车的钥匙，打开了警示灯，用力踩紧油门。警车高速迈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前面的车也纷纷给我让路。
——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滥用职权，但是无所谓了。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感到黎霞所在的那栋楼。
“黎霞一直趴在围栏上看着你哦，之前应该也是这样的吧。她一直在那上面看着你，所以能在你受伤的时候马上下来救你。”车上的对讲机发出医生声音。
“……不用说这种多余的话。”我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花了几分钟到了大楼。我冲进楼道，这是一栋高端写字楼，里面熙熙攘攘很多人。我跑到电梯口，发现电梯口挤着一堆人，旁边的楼层计数器也是很缓慢地一层一层移动。我没有多想，冲上了楼梯。
顶楼有多高？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栋楼好像是这附近最高的楼。可能正因如此，黎霞才会选择在这栋不会遮蔽她视野的楼顶观察我。
一层。
两层。
十层。
二十层。
我的腿开始变重，汗水也模糊了视线。但是我没有多想，只是保持着速度，努力地往上冲。
五十层。
六十层。
可恶……还没到吗。
汗水浸透了我的警服，肺部也已经开始发涨。心跳得好快，就像要冲出来了一样。
但是……继续跑。继续跑。
七十一……
七十二……
啊，天台的门！
我踉踉跄跄地跑了上去，打开了门。没想到的是，黎霞正看着我的方向，就像是知道我要从这里出现一样。
我的双腿终于无法支撑我的体重，自然而然地跪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好像在颤抖。
“我……我当然是来接你回家的！”我用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
“回家……家……”
“对啊。回家吧。”
“家……是哪里？”
“……就是我们平时住的那个出租屋啊。”
“出租……我们……”
……不对。黎霞的状态不太对。
“你怎么了？”我问。
“我……”
我看不清黎霞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眼睛越来越红。
“喂！黎明吗！”突然，我随身携带的对讲机里传出了王梅兰的声音。
“怎么了？”我问。
“快跑！快跑！”她在对讲机里惊呼，“我这里看到了！黎霞已经开始变色了，她正在变成野鬼！医生说，这个情况已经不可逆了！你快跑！”
什……野鬼？
“快跑啊！”
不……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野鬼了？
突然，黎霞猛地跑了过来。这个速度不是她全力以赴的速度，也就是我平时跑步的速度。
“危险！”
就在这时，竹菊突然出现在了我身边，他抓起我，马上跳走。
“喂！怎么了？”我问。
嘭！
我话音还未落，天台上的铁门就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黎霞她……”竹菊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她已经不是黎霞了。她现在是一只野鬼。没有感情的野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