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荭顺着吴平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大汉领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在月光下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吴平慢慢站起来,颜荭也赶紧跟着站起来。那三个人也慢慢逼得近了,颜荭看清楚了,那领头的,正是那天烧了杨家劫了自己的山贼!
颜荭待要要喊,吴平却一下伸手拦住:“不用喊,这里地偏,村民听不到,反而惊了歹人。你去取我的朴刀来,一会我拖住他们,你趁机跑去找村长和保正。”
颜荭连忙跑来把刀取给吴平,然后躲在一边。吴平拿着刀,掂量了一下,心里琢磨,自己许久不练刀了,这刀拿在手里都比以往有些沉重了。
陶耀远远地便看见庙门口坐着的人有些眼熟,领着二人走过来,果然是那个阎王。他赶紧对二人说:“就是他。动手吧。”
那二人对视一眼,各各擎起手中朴刀,摆出架势。
吴平也举起刀来,横在面前,右步踏出,左步扎紧,摆起移山伏海刀法起手式——踏水望山。
陶耀在一旁看个清楚,心里一惊,这三人架势竟然一模一样!
吴平和两个杀手也发现了这般。吴平心中疑惑,高喊一声:“你们是?”
那两人也大惑不解,往前谨慎地走了两步。高个的还在犹豫,矮个却突然喊了出来:“师兄!”
吴平一听,定睛一看,还没等看真切,矮个早已经拽着高个跑过来了。
矮个过来纳头便拜,嘴里喊着:“师兄,我好想你啊!”
吴平这才看清楚,原来这竟然是自己泰海门的两个同门师兄弟!
吴平赶紧扶起矮个,笑着寒暄:“齐永郎,我也好想你啊。”
矮个紧紧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声音都颤抖起来:“师兄,你知不知道,师父……”
高个脸色一变,一把扯过矮个,拉到身后,接着也冲着吴平点了下头,说道:“师弟,许久未见了。”
吴平也笑着对高个回答:“是啊,鲁世源师兄,算来也有三年了……”接着,吴平话锋一转,问道:“你俩怎么在这?”
齐永郎应声回答:“噢,我们是他雇来杀你的。”
“啊?”
鲁世源瞪了齐永郎一眼,赶紧解释:“额……是这样,他雇了我们两个人去除个仇人,没想到是你。”
齐永郎搔了搔头皮,憨笑地说:“不过师兄你放心,我俩不干啦,知道是你那肯定不干了。你说是不,鲁师兄?”
鲁世源点点头:“那当然。”
吴平却气愤填膺,指着二人痛骂道:“你俩真是蠢猪脑袋!那个人是山贼!那天屠了村民满门,还抢了民女,被我撞见,救下女子杀了同伙,他一个人跑了,没想到他居然一点银子就把你们收买了!你们跟师父学了什么?!”
齐永郎窘地面红耳赤,连忙替自己辩解:“我们不知道他干了这么多坏事啊。”
吴平更是火冒三丈,一巴掌抽在齐永郎头上,骂道:“师父没教你们为人须谨交人须慎吗?你们只练武功,不练脑子吗?每天喂你的,难道是猪食?!”
齐永郎揉着脑袋,一脸委屈地回答:“师兄莫气,师弟知错了,我们把他抓给师兄便是了。”
说到这,吴平才想起抬头去看陶耀的动向,可此时抬头四顾,周围早已是空无一人。
原来陶耀看见事有不对,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一边连滚带爬逃出村子,一边心里直叫晦气,自己的手下卷着自己花了几年抢来的银子跑了,自己雇来的杀手居然和那阎王是故交,这下好,牛角岭是彻底待不成了,陶耀摸摸怀里的玉佩,决定换个地方再从头开始。
齐永郎看见走了陶耀,大为惋惜:“哎呀!他什么时候跑了?他还被通缉了呢,值好多钱呢,哎呀,不行,师兄,你们先歇着,我去追。”
吴平一把拉住他,说道:“行了,追什么?早干什么去了?别去了,先进屋吧,难得见一面,一定先在我这歇息几天。”
齐永郎抬头去看鲁世源,鲁世源点点头,齐永郎这才哈哈笑道:“好!那谢谢师兄啦!”
三人一齐进了院内,颜荭迎过来,殷勤着招呼俩人:“二位,西厢房已经收拾了,委屈你们了,得挤一张床。”
齐永郎冲着吴平一脸坏笑地说:“哟师哥,有女人了?你这几年变化也太快了吧?”
吴平白了他一眼,转而问颜荭道:“西厢房不是你的住处吗?那你睡哪?”
颜荭一笑:“客人来了,不能让亏待客人啊。我是奴婢,今晚打个地铺便是了。”
齐永郎听了,连忙推辞:“别别别,我俩是大老爷们,粗糙惯了,打地铺也是我俩打,你得回屋去。”
颜荭还想推却,这边鲁世源却整顿仪容,作了个长揖,直吓她一跳。鲁世源抬起头来,诚恳地说:“初来贵地多有叨扰,不蒙敝弃已感深恩,怎能逾轨蹈矩,忝居主卧?还望丽人体察人情,千万成全。”
齐永郎看了,连忙也跟着作揖:“是啊,你不答应,我们俩就这样站一个晚上。”
颜荭哪见过这般架势,脸上须臾便涨得通红,连话也说不出一句。吴平看在眼里,连忙打岔:“好,那你们就委屈下,在正屋打个地铺吧。”
齐永郎开心的应了一声:“好嘞!”便拉着鲁世源进了院子。吴平轻轻拍了拍颜荭,安慰道:“没事了,你先回屋睡觉吧。”
颜荭问:“那你呢?”
吴平咧嘴一笑,回答:“我得看着,万一那个陶耀再回来呢?”
颜荭还在犹豫,吴平看了,赶紧骗她说:“你先回去睡,下半夜我再让你接班。”
颜荭这才点点头,回屋去了。
吴平长舒一口气,抱着朴刀,背靠墙面,慢慢坐下来。他抬头看去,今晚月色尤美,繁星万点,银河闪烁。吴平体内一股倦意袭来,禁不住地沉沉睡去。
深夜,丑时二刻。
齐永郎静悄悄地爬起身,蹑手蹑脚地绕过正在熟睡的鲁世源,悄无声息地打开他的竹箱,从箱顶抽出纸笔,寥寥写了数字,又从箱底最后一层取出一个鸽笼来。
齐永郎小心地打开房门,两三步翻身过墙来到院外。他看看四周无人,打开鸽笼,取出信鸽。将那纸卷了两卷塞进信鸽脚边信筒,抚着鸽头细细叮嘱道:“快快飞去,快快飞去。”说罢往天上一掷,那信鸽拍拍翅膀须臾不见。齐永郎目送信鸽远远飞走,这才放心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