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老者见许清云听得认真,说起来也更加用心了,就像教导后辈一样。许清云听完犹如醍醐灌顶一样,那道不可逾越的悬崖峭壁也多了一道石阶,似乎只要拾足而上便可逾越。
“多谢老人家教诲。”
许清云再次起身拱手深深行了一礼。
老人面带温和的笑,受了许清云这一礼,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递给许清云道,
“此乃宋人张即之《大字杜甫书卷》的摹本,虽说摹本却也有九分神似,你我也算有缘,此书便赠与你吧。”
许清云退后一步,微微摇了摇头道,
“老人家将此书贴身保存,该是甚为喜爱之物,我刚才经老人家教诲已经是受了大恩,此书却不敢夺爱。”
垂钓老者见许清云面对诱惑却能眼也不眨的拒绝,心中更是赞赏,更是坚持要将字帖赠与朱平安。
“好刀赠英雄,好贴当然也要赠与识货人。”
“长者赐,切莫推辞。”
垂钓老者坚持相赠,许清云多次谢绝,但老人依然坚持,面上都快有愠色了,许清云才不得已接过,复又深拱感谢老人家。
“多谢老人家相赠,清云一定不会辱没它。哦,还没请教老人家名讳,老人大恩,东门许清云没齿不忘。”
垂钓老者摆了摆手,笑道,
“相逢何必要相识,少年郎且用心温书吧。”
说完,垂钓老者便笑着,提着钓竿潇洒的离去了。
趁热打铁,许清云在垂钓老者走后,便坐在河边靠着石头仔细翻阅老人赠与的字帖。
这本字帖初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感觉宛如大海中一叶孤舟乘风破浪而来,每一个字宛如一帧镜像一样鲜活起来。许清云靠着石头,一边细细研读,一边伸出手指揣摩运笔构造......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河中渔夫的号子大老远的传了过来。
许清云抬头看了眼清晨的太阳,肚子也适时的发出咕噜声响,这才依依不舍得收了字帖,起身将字帖放进书包里,又收拾了东西,夹着黑木板往回家方向走去。
路过街边时被一家做点心的店中发出的香味吸引,遂夹着黑木板做到店中,问老板要了一碗点心和二个包子,付了钱便坐到店中耐心等待。
没用多久,店家便送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点心,许清云尝了一口,不顾烫嘴便食指大动,店家做出的点心也就是混沌,味透香鲜。味道很不错。
包子是纯肉的,也很不错。
“店家,麻烦再来几个包子,打包带走。”
许清云叫住店家,又付了钱。
“好嘞,待公子吃好后再给公子拿,到时带回家也正热着。”
店老板接过钱,很是为许清云考虑的说道。
“那边有劳了。”
许清云满意的点头。
“公子客气了。”
店家笑言,便去招待其他食客。
许清云坐在桌上细细包子和点心,间或饮一口点心汤,真有一种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觉。
吃完后,许清云拎着装着包子回家了。
快到巷口的时候,朱平安又遇到了休宁夏明、绩溪冯水等人,这些人衣着华丽手持折扇,一个个潇洒不俗。
“诸君,早啊。”
许清云远远开口打了一个招呼。
夏明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开口。
许清云回到家中,把包子递给娘子,就去换衣服。
时光飞逝,府试第一场放榜的时间又到了,此一场乃是正场,没有在榜单上的人就不能参加下一场考试了,
四月二十三,府试第一场正式发案。本来关怡君还准备亲自陪儿子去看发案,但在她得知发案时现场人山人海的情况后,终于还是打消了念头,一个女人终究不方便出现在人潮涌动的地方。
等许清云和同窗抵达府衙外时,原本宽阔的街道,街头到街尾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同窗叹道:
“府城的人可真多。”
考试的人多,来看放榜的人相应就多,发案尚未进行,府衙门口已经挤得连插针的地方都没有了。
“各位同窗,我们不急着过去,先找个地方休息下,一会儿等发案后走掉一批人,我们再过去如何?”
许清云说着,目光看向距离府衙不远的一家茶楼。
有的同窗本来迫切想知道自己的成绩,但踮脚一看这架势,知道要挤上前实在太难,只好点头。
一伙同窗进了茶楼,茶楼里生意火爆,二楼所有的好座位都被人占去了,只有一楼角落里还有零星空位。
等了小半个时辰,茶楼里的人逐渐走完,本来端坐不动的人,也都忍不住相继加入拥挤的看榜大军。
一个同窗叹道:
“这又不是发长案,连个名字都没有,那些取不中的怎么都不会死心,定要把案纸看上个三五七遍。不过晌午,恐怕我们挤不进去。”
果然如同同窗所言,这第一场成绩发案后一个多时辰,府衙门口就没见人减少。那么多考生,围着那么两三张纸。找到自己座号的还好,没找到的那真是不死心,就算看上个五六遍,心灰意冷走开几步,也要再回去又看个两三遍,确定自己的座号没有挂在上面。
以府试考试阅卷来说,想靠知府一个人在两天时间里批阅这么多份答卷,看这么多篇文章,别说选出优劣,能否看完都是问题。
所以阅卷一般是府衙的幕僚、属官以及府学的教谕、训导和嘱托帮忙,经过筛选,把那些答非所问的先剔除,再选择优秀的考卷送到知府手上,若知府负责任,或者会将这部分考卷看完,但若不负责任,可能下面的幕僚说哪篇好,就选哪篇了。
随着人变少了,行走容易多了,不多时许清云就跟同窗一起到发案的案纸之前。
“呀!好像取中的人很少。”
许清云突然说了一句。
本来许清云估计,这次府试应该录取一百人左右,那正案和副案加起来应该有二百多人,但一看,总共只有两张案纸,上面两圈人,不多不少一百,比歙县县试发案所录名额都少。
同窗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听说今年府试过的人很少。”
许清云点点头,这才认真去寻,很快,他在正案中圈的二十个座号中找到了“丁字壹”,那正是他的座号,这意味着他跟县试一样,又是一场即过。
许清云惊喜道:
“哈哈,我找到自己的了。”
“恭喜了,许老弟,看来明年的院试,你我又要同场考试,说不一定能一榜而入生员之列呢?”
同窗笑盈盈恭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