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初年许多达官显贵都喜欢效仿战国四公子豢养门客,窦婴作为窦太后的侄子又是大汉丞相当然也不例外,府上聚集了很多门客,这天窦婴与门客们在府中举办酒宴,恰逢好朋友田蚡上门拜访,窦婴自然不会怠慢,在自己旁边加了个席位。
田蚡环视满堂的食客,笑道:“还是丞相气派啊,这么多的门客,恐怕整个大汉朝也找不出比您还多的了吧。”
“哪里哪里。”窦婴连连摆手,说道:“我窦婴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这份气派,里面还有田兄你一份功劳啊。”
田蚡笑着敬了窦婴一杯酒,想起了当初朝廷推选丞相的事,当时百官之中只有自己和窦婴的呼声最高,还好那时候籍福提醒了自己:“魏其候为官资历最长,在大臣中的声望也是最高的,况且您一直在魏其候的手下,您做丞相恐怕舆论不利,不若将这丞相之位让与他,您做太尉,这样您的官阶跟他差不了多少还落得一个让贤的美名,岂不美哉。”
“王孙言重了,这丞相之位本就该是您的,无论是资历还是辈分您都是当之无愧。”
“呵呵。”窦婴笑了笑,不再谈论,而是问道:“对于这次的和亲事件,你怎么看?”
田蚡沉吟一声,道:“我认为皇上做的很正确,和亲这条的确应该废除了,只是恐怕会有些困难。”
“和我所想一致。”窦婴点了点头:“朝中百官问题倒不大,问题只在太皇太后。”
“是啊,我担心的也是她老人家。”田蚡顿了顿道:“不如明天早朝由你我牵头联合其他几位大臣试试太皇太后的口风,如何?”
“嗯~也好。”窦婴点点头。
第二天,未央宫大殿,文武百官齐聚朝堂,刘彻如往常一样坐在中央的龙椅上,窦太后坐在旁边。
“众位卿家,本来我老婆子不该出现在这,只是听说有些人对于和亲一事有不同看法,老婆子我这才过来看看听听。”
窦婴率先站出来说道:“太皇太后、皇上,臣认为匈奴人反复无常,纵使和亲也不能保证边关稳定,不若就此废除和亲之策。”
“嗯。”刘彻心里很是满意,窦婴虽为窦姓外戚,可不论是之前的新政还是现在的和亲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丞相这个位子没有给错人。
窦太后似没有听见一般,没有说什么,脸上也看不到喜怒。
田蚡紧跟着站了出来:“微臣认为丞相言之有理,对于匈奴我们绝不可再任由其猖獗下去了。”
“还有谁赞同丞相的意见?”朝廷重臣中丞相和太尉都支持废除和亲,刘彻很是高兴,不由得得意的看了窦太后一眼。
“臣也赞同。”
赵绾、王臧、王恢以及其他几位大臣也都站了出来。
“臣反对。”
庄青翟!看到他刘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可他却似看不到一般。
“皇上,昔日高祖亲征匈奴,被困于白登山,幸用陈平之计得阏氏相助,才得以脱险,回朝后高祖深感武力并不能解决边境问题,这才以和亲之法笼络匈奴,边关百姓也因此才不用再受战乱之苦,如今陛下却又要重起战火,边境数十年的繁荣稳定毁于一旦,百姓也将再次陷入战乱之苦。皇上,和亲之策绝不可废啊。庄青翟说完偷偷看了一眼窦太后。
韩嫣哼了一声,道:“昔日高祖以和亲之法笼络匈奴,不过是一时之策,为的是让刚刚经历过战乱的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如今百姓富庶,国库充盈,这正是对匈作战的最好时机。”
许昌捋了捋胡须,慢吞吞地说道:“由以往的教训可知,匈奴这种马背上的民族,向来骁勇善战,若开战,我方必定损失惨重。”
对于许昌的表现刘彻已经见怪不怪了,这老东西一直都是窦太后忠实的支持者,这个时候能反过来赞同废除和亲出兵匈奴那才奇怪呢。
王恢笑道:“许大人说历史,那许大人可知道在战国时期,有一个代国,国土不过方圆几十里,它的北边就是匈奴,但是代国却成功的阻止了匈奴南下,保护了它的百姓,一个小小的代国尚能抵御匈奴,如今我大汉不知比它大出多少倍,却承受着比它承受的还要多的攻击,就是因为我们太过窝囊,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而且要打出国威,打得匈奴知道害怕。”
“打?怎么打?”
面对王恢的慷慨陈词,韩安国淡淡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匈奴是游牧民族,隐藏在草原戈壁之中,寻找他们异常困难,而且就算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匈奴人,但那时我们的军队已经筋疲力竭,能不能站得住都是个问题,几位大人想让兵士们如何去面对以逸待劳的匈奴铁骑?”韩安国顿了顿,接着说道:“退一步讲,纵使我们侥幸打赢了,我们的百姓都是种地的啊,要那大草原大戈壁有什么用?那地方能长出粮食来吗?况且高祖皇帝是不会因为一些恩怨就置天下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这……”
几个主战派面面相觑,都被韩安国的这几个问题问住了。
还没等武帝开口,一直面无表情没有表态的窦太后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说道:“好了,众位卿家的意见,老婆子我都听清楚了,韩大人说得很对,找不到、打不赢、费力不讨好。”
窦婴等人想说什么,韩嫣轻咳了一声把几人拦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与匈奴和亲的不变。”窦太后说完便在明乐的搀扶下离开了朝堂。
“恭送太皇太后。”
刘彻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并没有过多的沮丧,坦然的结束了朝会。倒是主战派的几个人尤其是赵绾王臧心里很是不甘,下朝之后跟随刘彻进到了宣室。
看着下站的几人,刘彻笑了笑:“几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王臧问道:“皇上,我们可以说服韩大人的,您为什么要终止讨论?”
“不是我,是太皇太后。”
王臧说道:“若是您执意要求继续讨论,太皇太后怎么会不同意。”
“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赢了这场讨论,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太皇太后不点头,一切都是徒劳。”
赵绾道:“陛下为什么一定要听太皇太后的安排?您才是皇帝,和不和亲,应该由您做主。”
刘彻被赵绾的话吓了一跳:“可,可她是朕的祖母啊。”
“皇上,您有孝心自然是好的,但是臣认为,日后的政事,还是不要向东宫请教的为好,莫要忘了吕氏的教训。”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
韩嫣拉了他一下:“赵绾不可胡说!”
杨得意也是听得心惊胆战的,心道“这俩人是打了鸡血了吗?居然把太皇太后跟吕氏放在一起,这话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
杨得意一边想着一边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还好殿中没有旁人,心中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