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竹轩。
熟悉的僻静小院内时不时传出痛快的笑声。
“哈哈哈!闭关到了关键时刻?骗谁?”李正礼拿着银酒壶猛灌了一口。
李正仁病体未愈用小杯细酌,可他频繁的倒酒速度无时不刻地透露出他无比愉悦的心情。
“为兄仔细观察过。朱瑄岚装得虽像,眼神藏着的一丝烦躁难以掩盖。就别提他的几个草包弟弟了,侯爷像侍卫一样站在门口,不是出了大事是什么?还有朱瑄云,车马都不用就一路狂奔到皇宫,真是愚蠢至极。”
李正礼忽然身形一顿慌张地问道:“皇叔神功盖世,不会让我们功亏一篑吧?”
闻了闻杯中美酒,李正仁平静地说道:“二弟放心,皇叔只是武道巅峰,不是医道巅峰,别说治,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再说了,内力又不是杯中酒,没了能再满上。有高人告诉我,像老七这种凑巧得来的功力,乃是无源之水,没了想再修回来,难如登天。”
“那父皇寿宴的比武咱们还搞不搞了?”
“办,当然得办。他先前活得有多风光,我们就让他在寿宴上过得有多惨!”
李正仁捏紧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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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声祭天钟唤醒了大胤的皇都,今日是皇帝寿辰,普天同庆。京里的街头巷尾都挂上了红色的旗子和红色的灯笼,百姓每家每户都被送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在孩子们好奇又害怕的眼神中,整座京城成了鞭炮的海洋。
宫城内一改往日的清冷幽深,洋溢着轻松与活力。太监宫女的脸上都挂着笑,除了过年就皇帝寿辰日最松快,一些小错误看在皇帝面子上都会被原谅,稍微偷偷懒也最多被上司点点脑门,连句狠话都没有。
承天殿上,李圣宗没了平时威严的形象,笑呵呵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供奉。
席间,李正仁、李正礼都不经意间看向李正义。
只见李正义惨白的脸上透出病态的潮红,他的神情懒散而颓丧,一杯一杯地倒着酒。朱瑄岚过去劝过一次,他却不耐地摇了摇头喝得更快,朱瑄岚长叹之下亦只好无言离开。
今年的寿礼就属李正义送的最符合皇帝的心意,他送的乃是一只据说有千年之寿的乌龟。在大胤乌龟没有骂人的寓意,它代表着长寿和平安。收到贺礼的李圣宗龙颜大悦,大笑着再赐一州之地作为李正义的封地。
李正仁和李正礼的脸上没有嫉妒,他们的心正扑通扑通地狂跳,表面的平静下是阴谋得逞的狂喜。
李正义果然功力尽丧!
与皇帝最疏远的他竟然拍起了皇帝的马屁,这是在寻求皇帝的青睐与庇护。多了一州之地又如何?失去先天境的实力,朱宏就不会再注意他,荀老夫子或者不同,但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平凡的李正义没有世家根基,从此以后难道不是任他们宰割?
等着吧,之后的比武一定要他英明丧尽!
另一边,李大影帝的嘴唇在不住地颤抖,他真的很想笑出来。只不过擦了点粉,扑了点腮红,对面两个逗逼的双眼就闪着嗜血的光芒,不知心里憋着什么坏。
那天散功确实让他三魂没了七魄,可没想到的是天枷不仅锁住了上限,连带下限也一同锁住了。药力散尽,他的修为还是筑基境一重天和锻筋期一重天。
这种毒药对别人是彻头彻尾的剧毒之物,对他而言却是最好的练功丹药,辅以《焚脉诀》绝对可以大大缩减每次散功的时间。
如此好用的东西一定要从他们两人手里弄过来。
今日送礼等一系列操作都是朱宏一手安排的。姜还是老的辣,朱宏不愧是一代兵法大家,运作起来滴水不漏。明里耍着其他皇子,可真正的目的却是想消除李正义和皇帝之间的隔阂。
一手堂堂正正的阳谋,让李正义无从拒绝。
唉,也不知道真相曝光时,那两个可怜人会是个什么表情。
此外,大殿之上出现了一个最让李正义意想不到的人。
黄铭!
看他红润的脸色,完全不像受伤濒死之人。他可是被元力伤过啊!以这方世界的医疗水平能救过来就算不错了,怎么会一年不到就生龙活虎地来参加皇帝的大寿?
看来他的师傅黄世雄不是一般人,亦有可能这个看似落后的世界里隐藏着自己并不知晓的秘密。
不过目前这不是首要问题,等日后有时间再去弄个明白。
美丽的舞蹈和奇异的杂技一场接着一场表演,李圣宗高高兴兴地一杯接着一杯喝。看到皇帝微醺的样子,李正仁忽然走出席位跪在地上说道:“父皇,宫中年年歌舞也是无趣,不知儿臣可否提个新的点子为父皇助兴?”
酒精早已麻痹了敏捷思维,加上又是自己的寿辰,李圣宗不假思索地说道:“嗯,仁儿但说无妨。”
“儿臣观离国、燕国和勒匈的使臣队伍里都有不少武道高手,不如加上我们大胤,一方出一人比武。由吾等观战之人开盘压输赢,获胜者赢得所有奖励。不知父皇觉得可行否?”
李正礼忙不迭地帮腔道:“儿臣觉得大哥的点子很有趣。”
说完,除了李正义外,其他皇子和朝中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赌博啊,李圣宗这辈子还真没碰过。当皇子的时候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把柄给人抓住,当皇帝的时候一言一行又会被写进史书里,更没机会接触。今日难得有好玩的事情摆在面前,半醉的李圣宗大手一拍说道:“嗯,就依众卿之言,准了。”
突然,燕国的使节走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且慢。武比臣等不反对,可在场谁又是平天王殿下的对手呢?真要比试臣等认输。”
李圣宗看了朱宏一眼,朱宏大大咧咧地啃着一只烤羊腿说道:“放心,本王不会下场欺凌弱小的。”
三国使团的高手们纷纷老脸通红,可带队的队正乃是千挑万选出来外交人才,皮厚心黑仍旧面不红心不跳地问道:“请问贵国派何人出赛?”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最后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李正义的身上。
“儿臣举荐七弟英王李正义。七弟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突破了传说中的先天之境。适逢父皇圣寿,正是七弟为我大胤增光添彩,扬威内外之日。”
“儿臣附议。”
“臣附议。”
“附议。”
。。。。。。
李圣宗捂着嘴打了个酒嗝看向李正义道:“英王,你觉得如何?”
没办法,李大影帝拼尽一身演技,闭紧双眼声带苦涩地说道:“臣,遵旨。”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李正仁和李正礼二人心花怒放,也不顾脸面,一人一边拿着托盘就去收赌资。眼见皇子亲自来收钱,原本指望放些金元宝应景的官员勋贵们,在报出押注对象后,纷纷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掏出,肉疼地放进盘子里。
最后,二人来到朱宏和李圣宗的面前,低着头弯着腰高举托盘。
朱宏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直接将自己身上的玉玦拽下来扔了进去,连名字都懒得说。与之相比,李圣宗的兴趣显然更大,叫来随身太监,吩咐他从宝库中拿出一只精美的玉如意,并大声喊出英王二字。
李正义一杯一杯猛灌着琼浆玉液,李正仁和李正礼心中又是一阵狂喜,在他们看来他是借酒消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痛苦。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正义的心中也在狂喜。那柄玉如意的材质似曾相识好像又是玉髓,只是距离太远不知年份。
这能不高兴么?百年的都赚!哈哈!干了!
旁边朱瑄岚对他挤眉弄眼,意思是宝贝他先选。李正义点了点头,除了那柄如意其他随便,全给你都行。
两个托盘放在了宫女拿来的软垫之上,累得满满的摆在皇帝身边,意思让皇帝当裁判。四方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第一场由大燕对勒匈,第二场由大离对大胤。
在皇帝愉快的高喝声中,比赛开始了。
大燕派上场的是一名长须国字脸的中年人,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的剑道高手。他名叫季天中,善使快剑,江湖人称“一剑飞雪”。
而对面勒匈王庭派上场的是一名连脸上都有刺青的光头青年。他出身低微姓名不详,却在战场上有一个响亮的外号“狂狼兇屠”。
狂狼兇屠不仅是王庭大将之一,还是当世双极王庭国师的关门弟子之一。看着周围大胤武将们咬牙切齿的神色就知道,狂狼兇屠身上的血债绝对不少。
大殿上,季天中握拳行礼报上名号,狂狼兇屠却置若罔闻无礼地掏着耳朵。
季天中是个老江湖,知道是比试时惯用的伎俩,不就是想引我发怒么,我自一笑置之。拔出长剑,季天中一反常态,竟然使出轻灵的剑法开始游斗。
人的名树的影,双极之徒加上战场凶将之名,不由得他不慎重。狂狼兇屠人高马大手握战斧,一看就是走的横练刚猛路子,硬拼赢面不大,唯有先游斗疲敌,找到机会施展快剑一击必杀。
狂狼兇屠将一切看在眼中,嗤笑着用战斧轻松挡下对面灵变的长剑。
“大哥觉得场上胜负如何?”李圣宗不通武艺,看得虽是精彩却不明白其中门道,只好问向身旁的朱宏。
“季天中想的太多输定了。剑法虽轻灵,却是力量小,变化少,明显狂狼兇屠那混小子消耗更慢。如果他一开始就全力施展成名的快剑,只拼一击,胜负或在四六之数。选择保守地耍了套废招后,气力损耗,加上狂狼兇屠又是个杀胚,姓季的小命堪忧。”
说完没多久,久攻不下的季天中就发现狂狼兇屠依旧稳如泰山,在这么缠斗下去,肯定是自己先耗尽气力。无奈之下,季天中撤开一段距离,长剑归鞘,开始蓄势。
出人意料的是狂狼兇屠也不进攻,放下斧子等待季天中出剑,他勾了勾手指挑衅道:“大胡子你还有什么招能不能快点使出来?刚才那点力道跟个女人似的,老子都快睡着了。”
江湖中人也是要面子的,更何况在隆重的国宴之上,这已经不是个人荣辱而是国家荣誉问题了。
只见季天中胡须飘扬,强行克制心中愤怒,于气势蓄积到顶峰之时,一声怒吼,长剑苍然出鞘,森然剑光如同一阵骤风刮起的纯白雪沫,直奔狂狼兇屠的心脏而去。
“铛”的一声,狂狼兇屠的战斧和季天中的长剑撞在了一起,原本满脸怒容的季天中神情大骇,双方一击之下,内力相冲,自己竟然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你功力已至先天!”艰难爬起来的季天中惊惧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