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陶甘和柳青青在花园里玩闹着,两个人你追我赶的,好不欢乐。
“小陶甘,你给我站住!”柳青青追着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追不上我,追不上我,略略略。”陶甘一边奔跑着,一边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做鬼脸。
柳青青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嘀咕着他果然是小少年心性,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个道理他娘亲难道没告诉过他吗?
其实柳青青并不知道的是,陶甘是少年心性,却并非胸无城府之人,他此番跟她打闹,不过是想找机会试探她的武功罢了。
柳青青追着陶甘来到一棵树下,陶甘突然就像只猴子一样爬了上去,柳青青在下面直跺脚。
“小陶甘你给我下来。”她指着树上的陶甘喊道。
“就不下来,有本事你上来啊!”
“哼!你以为本姑娘上不去吗?”柳青青一赌气,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树杈上,看着陶甘“咯咯”地笑。
陶甘突然面色一变,出手去袭击她,二人在树上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柳青青抬掌向陶甘袭来,陶甘一狠心,拔出了剑,冲柳青青的手掌刺了过去,柳青青没想太过,直接运起功来,几近将陶甘手中的剑击落,陶甘看着她抬掌间的光波流转,气流涌动,心中有了答案。
早在他刚开始习武之时,师父就教过他江湖中各式武功的招式及特点,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打斗在屋顶上,陶甘没看太清,但是这一次,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柳青青的武功,带着满满的邪气,分明是金狮国人惯用的招式。
他故意放空身体,抓着剑缓缓地从树上落了下去,柳青青以为自己伤了他,有些焦急地也扑了下去,她可不想自己的守护神就这么把小命丢了,秦王那个人凶神恶煞的,她很不喜欢。
陶甘缓缓落地,柳青青也慢慢地落在了他的心口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柳青青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涌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抬起那双桃花眼,带着满满的笑意:“小陶甘,你没事吧?”
陶甘有些难过,他迟疑了一会道:“没事,你先起来。”
“哦!”柳青青很听话地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陶甘苦笑着,默不作声。
“你怎么了?”柳青青看着他问道。
“没事,我先去找殿下了。”陶甘抱着剑离开。
柳青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猛然一惊,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
秦王站在谢府的另一处,半截玉穗拿在手里,此时陶甘突然从身后喊了他一声,他正在思念梦璃,恍然间手中的玉穗落地,他弯腰想把玉穗捡起来,此时一缕阳光从玉穗中反射出来,玉面上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字,秦王一惊,拿着玉穗在阳光下再次细细观察起来,他透过阳光看到的,竟是一个“麒”字。
他和梦璃手中两块能合起来的玉穗,原本是他的恩师柳先生送给他和他未来王妃的礼物,没想到竟会藏着这种秘密,只是柳先生早已在射猎大会上被奸人所害,这其中的玄机到底是什么呢?秦王开始细细地思索起来,一个“麒”字,到底代表了什么,会不会在梦璃手里的那半截玉穗上,也刻着一个字呢?
此时陶甘已经走到了秦王的身边,他黑着脸,有些难过地向秦王汇报道:“殿下,我觉得柳青青……”
“早日认清是好事。”秦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对于柳青青是杀手之一这件事,他早已笃信不疑。
“殿下,她极有可能是金狮国的人。”陶甘抬起头来,突然变得十分正经。
“金狮国?!”秦王大惊。
“她的武功和招式,都是金狮国皇宫里的。”
“看来,这些杀手没一个是池中之物!”秦王定定地看着远方,目光如炬。
而此时站在二人身后的柳青青,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包括秦王发现的玉穗的秘密,以及陶甘和她打闹的目的。
柳青青原本明净澄澈的双眸里突然充满了杀气,她嘴巴一张一合道:“陶甘,这是你逼我的。”
陶甘猛然回头,看到柳青青的身影在门口处消失。
“站住!”陶甘想要追出去。
“陶甘,”秦王道,“随她去!”
“可是殿下,她什么都知道了。”陶甘说着着急地看了看秦王手里的玉穗,“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秦王看着手中的玉穗突然若有所思道:“我想,我知道柳青青接近你我的目的了。”
“这上面到底有什么秘密?”陶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秦王倒是慢条斯理道:“上面写着一个‘麒’字,此物定然暗藏玄机,她们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
“麒字?!”陶甘大惊,“难道,这就是麒麟之眼?”
陶甘看着秦王手里的玉穗,突然两眼放光。
“麒麟之眼是什么东西?”
“我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得麒麟之眼便可唤醒沉睡千年的妖兽麒麟,届时祥瑞现世,习武之人可借此祥瑞,练成绝世神功麒麟蔽日。”
“呵,原来如此,”秦王恍然大悟,突然看向门口,幽幽道,“既然她们想要这个东西,那本王正好将计就计。”
秦王的眼中,闪过一股自信的锋芒。
……
秦王吩咐陶甘,放出风去,麒麟之眼现世。
所有秦王府带出来的死士兵分三路人马,在三条雨巷中同时伏击三名杀手。
秦王有足够的自信能引诱她们上当,因为他深知,她们为了这半截玉穗,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邵年戴着斗笠,急匆匆地从客栈里走了出去。她走进了一条雨巷里,突然放慢了脚步,看着脚下青石板上投射出来的影子,她猛一回头,却空无一人,可是最近在湖州,她分明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每每回头,却总是空无一人。
她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向前走去,虽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麒麟之眼为何物,但至少,柳青青和林挽阳都要争夺的东西,大人自然也会很感兴趣。
另一条雨巷里,林挽阳撑着自己的红伞,也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柳青青同样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她知道,她在陶甘心里的地位不容小觑,即便是陷阱,自己也要往里跳。
三人来到雨巷尽头,悉数感到了周围的杀机四伏,电光火石之间,利箭如雨倾泻,一阵乱箭过后,三人依旧毫发无伤,所有的秦王府死士都从围墙上飞身而下,手里全部拿着锋利刀剑。
空中下起了细雨,三条雨巷里,三场混战,三道丽影穿梭飞舞,刀光剑影,鲜血四溅。鲜血混杂着雨水流淌在青石板上,生生将青色的石板染得通红。
林挽阳周身的秦王府死士尸体上,悉数落满了梨花瓣,她手持着玄冰铁剑,在梨花雨中将所有秦王府死士杀死,死士们脖子上的血窟窿一直往外淌血,流了满地,在青石板上汩汩淌过。
玄冰铁剑上沾满了鲜血,她抬起头来,秦王一袭白衣,站立眼前,腰间挂着的玉穗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持剑,冲秦王狠狠地挥了过去,二人扭打在一起。
另一条雨巷里,柳青青同样在混战中让所有秦王府死士七窍流血而死,她抬头,眼前是陶甘,她笑:“陶甘,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陶甘飞身而起,和柳青青扭打在一起。
戴着斗笠的黑衣邵年同样正在和死士们大打出手,杀死所有人后,她又是一惊,猛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确认此处没有麒麟之眼后,她持着满是鲜血的尖刀走向了第二条雨巷。
眼前斗笠扬起,视线过处,只见巷尾江边,秦王和林挽阳正大打出手。
她眼尖地发现了秦王腰间的玉穗,就是林挽阳和柳青青都要争夺的麒麟之眼。
她小心翼翼地观战,期待着鹬蚌相争之后,自己最后的渔翁得利,她再次感到了身后不可名状的气息,再次猛一回头,依旧空无一人。
林挽阳手持玄冰铁剑,秦王手中没有任何武器,矫健的身姿在空中飞舞旋转,徒手和她打斗,二人周身白光与红光交汇混杂在一起。
但是很显然,即便林挽阳作为风致堂天字号杀手,武功再高强,终究不是秦王的对手,渐渐地她不敌,秦王见势运功,一掌向她心口击了过去。
她哀嚎一声,口吐鲜血,往身后的江中飞了出去,连人带剑,“噗通”一声落入了江中,江面上瞬间染上了一片鲜红。
邵年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她说着飞身而起,刀刀致命,向秦王砍了过去,一边还伸出手去,一直往他腰间的玉穗抓,秦王武功高强,身手敏捷,邵年同样不敌,被秦王一掌击落在地,斗笠和尖刀悉数被击飞,她捂着胸口吐了口鲜血。
“其实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只不过我比你们更厉害。”秦王看着倒地的邵年,冷笑。
正在此时此刻,秦王的眼前突然撒过一阵白色粉末,模糊了他的视线,一个和邵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推着秦王往江边而去。
邵年看得很清楚,此人根本不会武功,他是靠着蛮力在推搡此时双眼模糊的秦王。
秦王双眼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眼前之人和早已倒地的邵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猛一抬掌,将对面之人击飞,而自己也早已被推到了江边,毫无防备地落入了滔滔江水中。
被击飞之人重重地撞在围墙上,继而倒地,鲜血四溅。
邵年慌忙爬起,惊呼着上前,她知道那人就是杜镜,也在此时此刻明白了一直以来跟踪自己的人,也是杜镜,杜镜甚至为了保护自己,学会了易容,易容成她的模样,逼不得已的时候,他就可以为她去死。
“杜镜!”邵年的嘴边还在淌血,她拼尽全力抱起了奄奄一息的杜镜。
杜镜同样嘴角淌血,邵年颤抖着手将他脸上的面皮揭下。
杜镜虚弱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这个傻瓜还能有谁啊?”邵年失声哭了出来,抱着重伤的杜镜哭得不知所措。
“嗨,不哭,”杜镜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摸了摸邵年的脸颊,“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中注定,你我只是相伴着走了一段路,可正是因为有了这段时光,我才觉得人生没有白走一遭。借用文大诗人的一句诗,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不都得死吗?”
“你这个白痴,死到临头了还要附庸风雅。我救你……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邵年的长发早已在打斗中披散,露出女儿家的姿态,哭得不能自已。
“我杜镜,向来清高,一生孤傲,此生,有诗有酒,有你,无憾,无憾也!”杜镜口中鲜血再次喷薄而出,“邵姑娘,听我一句劝,如果可以,为自己活一次吧。”话音刚落,他眼睛一闭,手从邵年脸上缓缓垂了下去。
“杜镜!你醒醒,你不能死,我还想陪你喝酒呢,我们再大醉一场!你起来啊!”邵年摇晃着怀里的杜镜大喊着。
大雨倾盆,雷鸣电闪,血水汩汩而流。
第三条雨巷里,陶甘和柳青青还在雨中大战,柳青青不敌,被陶甘击落在地。
她一脸诧异地望着陶甘,他们交过手,那时,他的武功稀松平常。
陶甘冷冷道:“我试探你的时候,不过是在让着你。”
柳青青抬起她的桃花眼,粲然一笑:“你舍得杀我吗?”
陶甘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步步地向柳青青走去,他的眼里,分明噙着泪。
柳青青脸上笑容依旧,待陶甘走近,她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只此一瞬间,陶甘手中的剑从柳青青的身体穿了过去,剑上沾满了鲜血。
陶甘大惊,他瞪大了眼睛,柳青青趴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根幽幽道:“杀死自己心爱之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柳青青说完,口吐鲜血,往后一仰,重重地倒在了沾满了血水的青石板上。
陶甘呆在原地,大雨淅沥,疾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
陶甘的背影渐行渐远,躺在地上的柳青青突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她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又是粲然一笑:“陶甘,我要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