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起了个大早,拉开窗帘,明媚的眼光洋洋洒洒的照了进来,我惬意的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空气中不断涌动的浮动的叫做时间的颗粒,心情莫名的好。将病床前的凳子搬到窗户边上,然后踩着凳子爬到窗台上。
打开窗户,微凉的晨风吹过我的脸,很舒服。放眼望去,在时光涌动的浮沉中,人来人往,看起来似乎很热闹,热闹到我想瞬间跑下楼,融入到他们不知名的热闹中。
“吱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推门而入的护士见我坐在窗台上,哆哆嗦嗦半天然后扭着灵活的身子跑出去了。
哦,忘记说了,这是云城一家著名的精神病康复医院,我,苏薇澜,就是这里的一名医生,专治各种精神病。
我心中有一个说也不知晓的秘密——我看得见时间。
那时我还小,只是个会在泥巴中找乐子的泥姑娘。每每看着漂浮在眼前的细小颗粒时,便会觉得好玩。伸出手挥一挥,它们就像是顽皮的小孩子一样,跳跃着,翻滚着,从我的视线里离开,然后又有好多颗粒翻涌而来。
我以为周围的和我同龄的孩子都可以看得见这么好玩的东西,后来才发现,他们并不能。于是,看得见的这些细小的颗粒这就成了我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了我看见的这些小颗粒并不简单,它就是主宰从我指尖流过的岁月的时间。
我似乎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周围的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他们总是说我的脾气有些古怪,永远猜不出下一秒要做些什么(这是后来我的一位朋友说的),所以我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独行侠。
那时似乎很流行跳皮筋这项体育活动,这里没有玩伴,于是家里门前两颗距离差不多的杏树就成了我童年时最好的玩伴,它们陪我玩,听我童年时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近乎呓语的童言童语。
新奇的记忆总是记得最清楚。忆昔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我玩累了靠着一棵树不小心睡着了,忽然在梦中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少年人不贪睡,睁开眼睛时却被吓了一跳,只见不远处,有人缓缓走来,周围细小的,那叫做时间的颗粒争先恐后为他让路。
手里的青杏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惊得周围几只蚂蚁争先恐后竞相逃离。
那人似乎很是诧异我能看见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若无其事的离开,仿佛我并不存在一样。
我心下好奇,好奇他是怎样做到让这些小颗粒纷纷给他让路的,而我始终无法做到。我心心念念记着那一日,四月十二,我八岁的生日。
一直觉得,做梦是一个人的天性。
比如我,就经常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的我不知身在何处,周围光影缭绕,而我行走在不知名的地方。
不知为何,我行走的匆匆忙忙。我想告诉自己走得慢一些,可是就是张不开嘴,甚至我的身体也是不听从大脑的指挥。
匆忙的行走令我疲惫不堪,脚步却始终不能慢下半分。
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茂密的丛林。在斑驳的光影的照耀下,犹如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几欲将我吞下。
巨大的恐惧终于是我的脚步慢了下来。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忽然,身后传来不知名的吼叫,这声音铺天盖地灌入耳朵,震人心神。
我几乎瘫软在地,强大的求生欲望令我迅速起身,顾不得眼前的恐惧奔入眼前如巨兽一般的丛林。真实的巨兽远比想象中存在的巨兽更令人害怕。
屋漏偏风连阴雨,就在此时,唯一照亮我前行的斑驳光影被厚重的乌云掩盖住。随即,沉闷的雷声此起彼伏,没多久,便大雨倾盆。
巨兽紧跟着我的脚步,而我已经跑的筋疲力尽。眼前的路一片黑暗,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向前奔跑。
然而,我还是摔倒了。
巨兽不停的向我逼近,我惊恐得闭上眼睛,这下恐怕得成为野兽的盘中餐了。
“起来,跟我走。”
忽然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依旧是吓得不敢睁开眼睛,就怕这一切是我臆想出来的。
“起来,跟我走。”那声音又一次重复响起。
睁开眼睛,却看见眼前的黑暗已经被光明所取代,而有人,就站在这光明的正中央,如同神祇。就连这雨滴,都似乎不敢坠落在他身上,深怕亵渎了这份神圣。在光亮里,时间的颗粒被看见的更加清晰。不时间的颗粒急剧运动,为他让出一条路。
而身后的野兽,不断地被时间的颗粒包围,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眼前的这一切,让我几乎被遗忘的久远的记忆忽然拉开了闸,如同洪水一般流泻而出,童年时的杏树,童年时凭空出现的神秘人,这一切,悠远而玄幻。
我看着他向我伸出的手,愣了愣,转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果然不出我所料,因为摔倒,我的双手满是泥污。情急之下,我将手使劲儿在衣服上擦了擦,奈何衣服比手还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我恍然无措,他微微蹲下身子,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出奇的,我竟然不再害怕身后依旧咆哮嘶吼的巨兽。
一梦醒来,我头痛欲裂,想用手按着发痛的鬓角缓缓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办公室临时搭的床上躺着,床有些不舒服,此时我腰酸背痛。
一早上的忙碌并没有使我忘记晚上的梦。我仔细想着梦里的每一个环节,想着想着,我便着实分不情昨晚的梦到底是真是还是虚幻,童年时的那杏树和那人是真是还是虚幻。
这样的梦,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甚至,我觉得和我选择这个职业,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个挥开时间向我走来的英俊男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了我整个世界的温柔,也几乎成了我此生最不能割舍下的执念。即便我不知晓他从哪里来,又去往了何处,甚至,他仅仅只是出现在我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