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非常开心，眼角眉梢都要飞起来了的开心。
李猫原本在旁边焦急的等着，见小八表情逐渐“放肆”，松了口气。
待到小八睁眼，他凑上去，“如何？”
“舒坦！”
外头传来刁猴子的声音。
二人不敢多待，一齐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没多远就看见了刁猴子。
“公子，姑娘，大家伙都聚集在苗何屋前要做户籍。”
李猫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把他们叫到大厅来，苗何不做，我做。”
刁猴子瞬间笑了起来，“是，我马上去。”
小八见刁猴子走远，道：“可要我陪着？”
“您还是去虞师祠吧，我这儿有人，几个孱弱的流民，伤不了我。”说罢向大厅走去。
小八原地呆住。
这公子哥怎么又闹脾气了？
小八无心究底，向虞师祠走去。
因路上要过大头鬼住的塔楼，小八不想让他们发现，徒生事端，就隐了仙气，身形，怕留脚印，还飘了起来，一番倒腾，小八才上路。
冤家路窄。
走到一半，就看见前头似是有人，待飘近一看，居然是苗何？
小八想起刁猴子的话。
看着苗何在前头健步如飞逐渐远去的身影，小八感叹：这厮没被堵在房间里，还能出来，也是有本事。
这条路往上只有虞师祠。
昨天晚上，苗何是从虞师祠下来的，之后话里话外都提带了小八，如果不是他疯了，那就是这虞师祠有问题。
小八默默跟在他后面。
路上没什么人，安静得出奇，只有苗何的脚步声。
苗何冷汗把衣服都打湿了，且脚步虚浮，喘气声也太重了些，像是整个喉咙在漏风一样。
小八细细想来，自己也是从宅子出来的，这苗何还走得早些，就算自己是用飘的，快了些，也不至于会在半山腰遇上啊？这苗何到底是是走得有多慢？
而且他以前也是个佃农，又正值壮年，身体怎么会和个要入土的老头子似的。
苗何整个人一步一歇，摇摇晃晃，小八在后头是又急又忧，急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到虞师祠，忧的事，苗何要是死路上或是摔路上，自己该怎么办。
小八也不敢丢下苗何就跑，只能在后头耐着性子等。
苗何晃了一个上午，晃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终于晃到了虞师祠，都成了这副模样，拜神的热情倒是不减半分，又一路喉咙漏风的进祠堂。
小八都快被感动哭了。
祠堂的门槛下还放着小八和李猫上次收拾的杂物，没有被翻动的痕迹，里头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苗何进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喘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整话，“我是来看你的，你能出来吗？”
哇！
小八感叹。
对李猫说话都没这么客气。
想到这儿，小八努努嘴。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转瞬间，从上头神像飘下来一缕青烟，落在苗何面前，青烟一点点堆积，隐约可看出个人形，身姿窈窕，是个女人，不出意外，还应该是个美人。
苗何慢慢站了起来，刚好挡住女人的脸，等到青烟消散美人现形的时候，小八被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隔得太近，小八怕闹出动静被发现，没敢乱动，只在原地站着，听墙角。
小八苦笑，今天我跟听墙角还真是有缘。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小八那个贱婢泼尽脏水，可小八那贱婢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也颜面扫地，连主事都被撤了。”苗何声音颤抖，一喘一喘的说道。
小八心惊，我都不认识这位美人，她为什么要对付我？
美人淡淡的开口，道：“不应该，她怎么会当众驳你面子，最多也就暗讽你几句。”
这位倒是了解我。
小八苦笑，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这话会从一个女妖的嘴里说出来。也因此，小八确定，这女妖之前和自己见过，还非常了解自己。
小八想了想，见过，且有仇的女妖，只有一个。
天劫当晚附身到瘦团子身上的那一位，飞升当晚做引雷符的哪一位。原本小八还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毕竟两个只是声音相似，如今想来只怕就是同一个。
想起瘦团子，小八不免有些愤怒，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如此害我，还牵连无辜。
“什么暗讽，她当众扇了我一巴掌！”苗何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八汗颜。
对不出啊，苗兄，若不是你说那句“贱婢”，我也不会打你啊。
美人声音微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苗何踌躇了半天，支支吾吾道：“我还和李猫那孙子吵了一架。”
“糊涂！”美人勃然大怒，“画蛇添足，满盘皆输！”
听到这，小八再糊涂也明白了，这位很怕李猫，而且李猫极有可能和这位有关系。
李猫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就让她“满盘皆输”？
苗何似是抱住了美人，说话急促了起来，“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小毛崽子，而且他那么宠爱小八那个贱婢，你怎么可能争得过小八？”
小八小小的眼睛，盛满了大大的疑惑，脑袋瓜快炸了。
李猫居然还给这女妖惦记上了？
她回想李猫那副丑样，吊儿郎当，讨人嫌，到底有什么好的？
美人倒是不气了，温柔的说道：“我怕的是你以后没办法在小河庄立足。”
苗何也冷静下来，放下手，颓废道：“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才让你成了这副模样。”
这两位好像认识，小八似乎懂了什么。
简单点就是，苗何以前的女人，死后或者是修炼邪术以后，看上了李猫，唆使苗何对付我。
好复杂的关系，小八感叹道。
“但你放心，”苗何突然坚定道，“苗何那小子奈何不了我，小八不过是个贱婢！不足为惧。”
美人依旧劝道：“你别对李猫出手，他有护卫，有家世，你单枪匹马仔细受伤，只把小八拉下水。”
“你要我怎么做？”
美人微微一笑，“后院里的尸体不是还没找到凶手吗？”
苗何似有迟疑。
美人眼波流转，楚楚可怜，“我知道你不愿，为了我杀了那些人，自然是愧疚的，可你想想，若是查了出来，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说罢低泣起来。
美人梨花带雨。
小八隐隐作呕。
后院那些尸体的样子一一浮现，挥之不去，恶心已经不足以形容小八现在的感觉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苗何道，“那贱婢敢打我，我就要她偿命。”
美人又瑟瑟的缩了缩，似是怕了。
苗何又怜爱的抱住美人，“你放心，放心。”
美人柔弱无骨的趴在苗何身上，温顺道：“好，我信你。”
接下来的事，小八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堵上了耳朵，专心欣赏天上一坨一坨白乎乎的云彩。
要不是怕就地飞走会打草惊蛇，小八只怕早飞到凌霄殿前了。
苗何出来的时候，双腿颤得更厉害了，小八看他这色欲熏心的模样就知道他十有八九中了媚术，可小八此时只想对着他来上一脚，让他一路到底，也省去下山的麻烦。
好在，她只是想想。
媚术这玩意，只要离得远些，再禁欲、斋戒几日就自然失效了，不然解了也是白解。
原本小八就要跟着苗何一起走来着，结果走前下意思瞟了一眼祠堂里头，冷不丁的看见，神像后面好像有一个人。
她又默默的缩回原处，一动不动。
美人躺在蒲团上，摆了个极妩媚的姿势，待到苗何走远了，已然看不见的时候，神像后头那人终于出来了。
顾拾！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小八给轰了个焦黑，小小的眼睛再一次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顾拾嫌弃的吐了一口痰，“那老头子，终于走了。”随后又谄媚的去摸美人的腰。
美人笑着拍了下顾拾不安分的手，“要死了，青天白日的，快规矩些。”
“哎呦，我的水姬！”
水姬？
小八记起来。
似乎是茶楼小厮里提到的水姬，我以前应该没见过她，此等美人要是见过定然会记得。
顾拾又没骨气的靠过去，撒娇道：“你都应付了他了，倒也应付应付我嘛。”
水姬轻笑一声，抬起玉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推了一下顾拾因常年劳作黝黑发亮的额头，“瞧你那出息，跟条狗似的。”
顾拾立刻跪地，做出狗的样子，“汪，汪，汪。”
狗味十足。
水姬大笑起来。
顾拾又乘机迎上去，“水姬，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
小八脑袋有些不够用。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她又默默看起了天。
今天的天真蓝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拾走时候还意犹未尽，水姬躲进了神像里头，顾拾在外头鬼叫了几声，水姬没出来，只喃喃道：“我要休息了，你且去吧。”
顾拾努努嘴，道：“粮食快吃完了，再给些呗。”
水姬撒娇道：“好没意思，只有事求我的时候过来，平日里人家想你的时候盼星星盼月亮都不见你过来。”
顾拾虽未见着水姬，连忙赔笑，由对着神像一通乱拜，“姑奶奶，好水姬，饶了我吧，你疼疼我，疼疼我。”
水姬也不急，问道：“我和小八那个好看？”
小八心惊，怎么扯上我了？
顾拾是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故意高声道：“自然是小八姑娘好看。”
“你！”水姬怒急，现形出来，“你再说一遍！”
顾拾笑了笑，拦腰抱起水姬，“好水姬，这次你要不给，我就不放你走了。”
水姬推了半天，没推开，道：“好啊你，知道算计我了，你再说说，到底谁好看？”
顾拾笑道：“你好看，你好看，你最好看。小八姑娘姿色虽好，可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整日里端着架子，那像你，这么善解人意。”
水姬亦笑道：“我算是懂了，若小八也‘善解人意’你可就不管我了是吧？”
顾拾赔笑道：“哪能啊，她再如何也比不上你，而且我那敢动公子的人，公子那样宠她，她又怎会看得上我。”
水姬又问：“我好看还是小八好看？”
“你好看。”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
“你敷衍我！”
“没有。”
······
小八在外头被肉麻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都下午了，再这么倒腾下去只怕他们能腻歪到晚上。
几句下来，水姬似乎是不耐烦了，正了正辞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姿色不如小八，只能靠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拉弄你们，也不必哄我，我给了粮食就是了。”
顾拾哈巴狗一样，连连道好。
又折腾了半天，才从里头拖了一袋粮食出去。
小八不解。
这水姬若法力高强，也不会瞧得上这两人，可若法力低微，变个一两次粮食到没什么，但听他们言语里头的意思，似乎是很早之前就开始问她要粮食了，那她的粮食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思来想去，每个结果，但是却清晰的意思到，不能放任水姬不管。
顾拾、苗何虽然人品不好，可也是生灵两条，就算杀了人，自有人间刑法来管，轮不上一个妖精来，更何况还是这个这个妖精促使他们杀人的。
留个她在这里，迟早会有下一个顾拾、苗何，还会指使苗何、顾拾做事，要再杀人，底下的那些流民也是无辜。
且这妖精胆大包天，在供奉虞仙师的祠堂做这种肮脏之事，小八作为女儿岂会不管？
人间的刑法管不到妖精头上，那小八作为一个上仙，就来管管这手上沾了几十条人命的妖精。
小八怕被顾拾发现，等到顾拾走远，才解了隐身咒，原本还怕这妖精知道是小八去找李猫的麻烦，随手变了个面纱，可还没戴上。
小八又想起妖怪方才的话，苦笑两声。
我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的，人家未必就怕了。
又把面纱变没。
就这么大步跨入虞师祠。
小八现在怎么也是个上仙，收拾个小妖，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开打就是了。
“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