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那边蓝馨推门进来，说：“爸，吃饭了。”
蓝父看了一眼那大大的食盒，怪道：“我都说不吃了，你怎么又让他们准备。”
“那怎么行。”蓝馨将餐板取出来，说，“一定要按时吃饭，这是医生交代过的。”
她看了一眼程景行，“你应该也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程景行帮她把餐板支好，闻言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馨微微弯唇，神色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
晚饭是很清淡的瘦肉粥，佐以家常小菜，清爽可口。她盛了两碗，分别放在父亲和程景行面前。
程景行问她：“你吃了吗？”
蓝馨摇头：“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
然而程景行却是起身，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最该按时吃饭的是你。”将汤匙塞进她的手里，程景行说，“三天瘦了一圈，你再这样下去，只怕伯父出院后你又要倒下了。”
蓝馨微怔。
这些天他来去匆忙，竟还会注意到她瘦了吗？他果然一如既往的细心体贴，却是不知，如今的这份关怀里，还存有几分私心？
她强压下心头纷乱的情绪，低下头，轻轻地抿了一口粥。
而蓝父望着面前的两人，亦是情绪复杂，活过半生，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女儿的留恋和挣扎他看的分明，却是景行，眼中早已没了当年的情意。
真真是造化弄人。
他有意为女儿做主，却奈何时机不对，最后只得充当调节气氛的那个，道：“景行说的对，你看看你这些天都瘦成什么样了。快多吃点补一补，景行你也坐下，尝尝这粥是真不错。”
三人对坐，各有心事地用完这顿饭。
用完晚饭，蓝父到了休息时间，两人退出病房。
蓝馨送他出去，夜色深沉不见星光，唯有住院部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光线清冷。
走出一段，程景行打破平静，问：“手术的事，安排好了吗？”
提及这件事，蓝馨的步子再迈不开，她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做手术。”
程景行停下脚步，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你知道他是多倔的一个老头，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谁能左右过他的决定。他说他宁愿死在办公桌上，也不愿意在手术台上咽气。”
“可如果他不接受手术，随时有可能像那天在酒店一样发生危险，一旦肿瘤破裂引发出血，只会回天乏术。”
蓝馨望着他：“景行，你要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神色戚然，白皙消瘦的脸上，染着几乎从未有过的迷茫和脆弱，眼底的水汽弥漫上来，被她生生逼退。
她从小就很少哭，哭的最厉害的那次，也只是前几天父亲昏倒的时候。
一向骄傲自持的她，从不允许自己自乱阵脚，可是这一次，她却如陷入一团迷雾，再也看不到方向。
她不愿在他面前落泪，而方才那一句恳求，已经是她愿意显露出的，最大的软弱。
因为她知道，他再不会是她的避风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