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手背上那一道咬痕,江月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江月仔细端详着伤口。
好在伤口已经结痂,而且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于是他便不再理会了。
醒来后,有两件事他可以确定,第一,昨晚自己中毒受伤晕倒过去。第二,是竹夜把自己背了回来,还救了自己。
施救的过程,江月不清楚,但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别人救了自己,自己又见死不救,这似乎……不太合适。
他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这世间有两样东西让人一想起来便心生敬畏,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二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江月心中默念着某位大师的至理名言,在动手撕开竹夜衣服的时候,尽量让内心保持着平静。
从她胳膊上滴落的血迹可以看出,她胸前的伤口,依然淌着血。
扯开衣服一看,雪白的肌肤上透出鲜红的一大块。
伤口并不大,像是被尖锐的利器戳了一下。
戳得很深!
初步判断: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
想到这里,江月越发有些愧疚。昨晚,竹夜明明也受了伤,却依旧把自己救了回来。
一个声音在江月脑子里面回荡着:救她!即便这只是一个土著的命,那也是一个漂亮土著的命。这是善良的举动。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在一旁打断了江月:不能救!你这样做,就会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离开的时候,就会越发舍不得这里。你不可能从一口井里面爬回去,然后搬来一辆自行车,带上一只半妖的狗,来一场妖界春游……
第三个声音也姗姗来迟:你在犹豫什么,赶快救她。臭流氓,你舍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在你面前死去吗?要不然,你趁机……
咦~
不行!绝对不行!
江月顿时摇了摇头,心中满腔正义立即驱散他思想上的邪恶,让他清醒过来。
最终,在超我、自我与本我的挣扎当中,江月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
人不能乘人之危,也不能见死不救,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九年义务教育呢?
江月点了点头,从心里说服了自己。
许多时候,人只要能够说服自己,困难就已经迎刃而解了。
他打开书包,从书包夹层里面取出绷带、创口贴还有消毒酒精(小瓶装)。
包括指甲剪在内,这些东西,都是他打篮球必备的。
他很清楚,自己在球场上被人针对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篮球场挨着艺术学院的女生宿舍楼。每当艺术学院年轻漂亮的小学妹路过时,篮球场上原本软棉无力的奶油小生,顿时化身阳刚猛男,动作幅度之大,力量之生猛,简直判若两人。
萧红作为钢琴专业同一届的头号美女,为人落落大方,交友广泛,在艺术学院那些刚入道的小学妹眼中,便是大姐大。
江月作为大姐大的男朋友,知名度和曝光度,自然可见一斑。
带着医护用品上场,也实属情有可原。
他很苦恼,每每想到,一个帅字就要贯穿自己整个大学时光,难免会觉得有些无聊。
他心无杂念地为竹离进行伤口消毒,去掉伤口附近的污血,然后撕开纱布,盖在伤口上面,再用创可贴粘住纱布的四个角。
随后,他找来一床被子,轻轻地搭在竹夜的身上。
讲道理,在不冒犯面前这位姑娘的前提下,这已经是江月能够操作的最大极限了。
“搞定,大功告成!”他自鸣得意地收起家伙,拭去额头的汗水,在对这个世界没有产生任何留恋之情以前,赶紧离开。
“姑娘,一命还一命,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对着昏迷中的竹夜,江月郑重其事地说道。
必要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推门出去,木屋外面,早已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偶尔传来的鸟叫声,打破了江月心中的浮躁与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去,仿佛置身于一个天然氧吧,很是迷醉。
“这地方……其实也还不错……”
江月伸了个大懒腰,整了整衣服,背好书包,踏着轻快的步子,向远处一片灿烂进发。
那架势,仿佛书生宁采臣当年去赶考一般。
路上,一定要绕开寺庙,绕开道士,绕开漂亮姑娘。江月心里嘀咕着,为自己丰富的想象以及苦中作乐的乐观精神表示赞赏。
千万别小看了一个人对自己的肯定,这中间可是大有学问。
“铛!”
“铛!”
“铛铛!”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节奏,连间隔的时间也是那样熟悉。
不知道是哪一位“和尚”,竟然把钟撞出了这般潇洒的味道。
“不管了,我得先回去!”
江月忽略掉钟声,再次向后山进发。
一路上,他还在想。昨晚自己没有回去,宿舍那帮人会不会已经报警了。
然而,下一刻,江月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上一次,萧红吵着闹着要去爬华山,结果自己逃课三天没有回来,宿舍那帮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刚一回去,波将军就在第一时间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原封不动的告诉给江月(亲室友)。至于龙少,则破天荒地大方了一次,送给江月一盒极品黑枸杞,让江月补补身子,听说是她在茶卡盐湖湖畔的老相好寄给他的。
上课老师点名,记得帮我答个“到”。这是江月对他们唯一的期望。
七拐八拐之后,江月终于找到了昨晚走过的小路。
路过湖边时,江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晚上看还好,这大白天,简直让人慎得慌。
好好一片湖,水竟然全是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洗墨池。
江月一脸嫌弃地绕过孤山“黑”心湖,快步上了后山。
刚走上石板台阶,抬头一看,山路两边站着两名身穿盔甲手握铁戟的守卫。
“来者何人?”
看到江月上来,两名守卫连忙伸出铁戟,挡在江月面前。
江月很淡定,这些都是基本套路。他很熟。
“两位大哥,我是诫子学院新入学的学生,昨天刚来这里报到。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在学院四处看看。”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当地人,只能用“大哥”二字先糊弄一下。
两名守卫见江月一脸老实,一身着装也是学院学生的打扮,因此并没有过多为难他。
“后山乃是禁地,没有院长的批准,任何人不许入内。”
果不其然!
其中一人连忙解释道,脸上面无表情,宛如广场上站岗的哨兵一般。
如此,便只好曲线救国了。
“啊……不好意思,我是今年刚来的新生,不知道这样的规定,那……实在是打扰了……”
江月并没有和他们起冲突,微微一笑,装出一副怂样,面带失落之情地离开了。
“等等!”
江月刚转过身,其中一名守卫便叫住了他。
“二位大哥,有什么事吗?”江月一脸无辜地问道。
“鸾殿的钟鸣声已经响起,学院此时正在对所有新报道的学生进行灵力测试,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刚才说话的那名守卫好心提醒道。
“多谢!我这就去。”江月拱了拱手,就像昨天那些学生对待毛小五一般。
礼多人不怪人的道理,想必也不分国界和地域。
离开前,江月瞥了一眼山上。
昨晚,他记得非常清楚,“情人坡”附近的确有一棵大树。
“看来白天是不行了……”
没想到,以往谈情说爱的“情人坡”,竟然成了一块禁地。
难道说?
白天禁,晚上不禁?
要不然,昨晚那些人,又怎么解释?
下山以后,江月便向钟声响起的方向望去。
鸾殿?
应该是……校广播台那栋楼前面的操场。
走近了一看,皇家文理学院原本空旷的某个地方,竟然坐落着一处亭台楼阁。
阁楼的正前方,挂着一块金边镶嵌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认不清楚的大字。
江月猜测着,右边那个字,应该是“殿”。
门前立着一口笨重的铜钟,两只石狮子守着大门,静态威严,栩栩如生。
刚走上前去,一股莫名的威压从两尊石狮子传来,迫使江月向后退开了几步。
“这什么玩意?”
他再次向前试了试,又被“推”了回来。
不让我进去?
那我就走了……
江月可不会和两块石头死磕,进不去就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灵力。即便进去测试,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废材逆袭?
江月抬头看去,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暗自说道:“山间清风,湖光明月,逍遥而游,这才是自己……逆袭什么的,还是算了,太累了……”
正当他放弃进殿时,门前两尊石狮子的眼睛突然动了。而后,两道红光亮起,释放出更加恐怖的威压。
麻蛋,都说要走了,还不放过我……”
江月连忙向后退开,脚步踉跄,直到有一支手顶住了自己的后背,他才稳住了脚步。
转头一看,一张白皙冷峻的脸庞赫然出现在江月面前。
“竹夜?”江月轻声叫出她的名字。
她默不作声地站着,一双乌黑明亮地眼睛眨了一下,像是冬日一汪清澈的湖水,冷冽而又没有一丝波澜。
“那两尊石狮子能够感应妖力,你把火鳞蟒从你的……兽袋里面取出来给我。”她打量了一下江月背后的书包,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看着她那双美到让人窒息的眼眸,江月愣了一下,随后便从书包内取出火鳞蟒。
“嘶~”
小火蛇看到竹夜后,吐了吐信子,来回摆动着身子,模样很是乖巧。
“给!”
江月刚伸出手,火鳞蟒便直接爬到了竹夜的掌心处,最后钻进了她的袖口中。
“现在没事了,我们进去吧。”她轻声说道,目光毫不偏移地望着鸾殿的大门。
看着她修长的背影,苗条的身姿,以及那齐腰的长发,江月一脸好奇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