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寰本以为午刽会就此离去,他只要折断了罗长空这条武教的羽翼,目的就能达成,既能挑起文武两教之争,又能除去宇皇和武教在寇州的千里眼顺风耳,翦除一大心腹之患。
但是他不想对付午刽,人人皆知午刽受武教器重,位列大齐武教第三杰,鲜有人知午刽真正的后台是武教教主,若不是他庇护午刽,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又如何能进入享誉一国的七杰之列。
午刽是杀人的疯子,更是修道的天才,还是武教教主的弟子,不到万不得已,祁寰不想真正与之为敌。
但疯子就是疯子,午刽只知道杀戮,哪里会在意祁寰此时的算计。鬼刀鸣动,他午刽就会拔刀暴起,这是他的道!在长久的杀戮中他早已迷失心智,只知道听从师命和顺从嗜杀的道心。
祁寰看着午刽周身遍地的碎尸残骸,心中暴怒,午刽王府行凶,刀斩文教传人,血染九曲湖,今日之事绝无可能善了。
“大胆狂徒,速降,否则杀无赦!”祁寰一边怒喝,一边逼近午刽。
午刽冷笑一声,举起手中鬼刀,血光映照祁寰双眼,若不是此时修为不济,午刽早就一刀劈了祁寰,用他那颗大好头颅血祭鬼刀,他可知道师尊心心念念的都是除去祁寰这个为祸大齐的大患。
“好!好!好!今天无人可保你性命!”祁寰彻底被午刽的狂妄和挑衅激怒,不顾一切地亲自向午刽出手。
“齐王殿下,何必与一个小辈置气,不过是死了几只蝼蚁,大不了老夫替刽儿赔你便是。”就在祁寰忍不住向午刽出手时,府门方向一道声音如洪钟传来,一个身穿明黄道袍的大修士御空而来。
祁寰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依旧不去理会,一掌拍向午刽,打算先擒下这个暴徒再说。
来人极速飞临九曲湖,双手变掌对着九曲湖虚抬几下,湖面冲起滔天大浪,一道磨盘粗细的水柱从湖中腾空而起,撞向祁寰的庞大掌印。
灵力轰鸣,水波四射,祁寰周身十丈被狂乱灵力肆虐一空,地面如蛛网裂开,湖水汩汩渗入,祁寰的双脚嵌入地面两尺深。
空中四溅的湖水如一阵短暂的瓢泼大雨,湖水落地,那个道袍大修士也已到了午刽身前。
“武穆宗大长老,杨嵬?”祁寰眼神阴冷,几乎是咬牙问道,他已经愤怒到极点。
“见过齐王殿下。”杨嵬抱拳虚行一礼,望向已入魔怔的陆子诏,目中露出几分笑意,同时眼神扫向静静坐在东侧湖畔的嬴天,眉头微皱。
“先是武教七杰、寇州武堂,现在又是武穆宗大长老,你们真把本王的齐王府当成了菜市场,人人都来随意撒野?”祁寰怒极反笑,“都来了好啊,武穆宗处处与我师尊为敌,武堂一直对我齐王府虎视眈眈,就连午刽这个初出茅庐的竖子都敢挑衅本王,现在好了,都一并去死吧!”
祁寰说道最后,声音陡然高涨,数不清的王府高手和江湖修士从四处飞掠而来,四处山道和林间一队队披甲执锐的重甲府兵潮水般涌向九曲湖,将九曲湖团团围住,灵弓巨弩瞄准,只待一声令下。
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将军和四个黑色道袍的修士护卫祁寰身侧。
午刽对着赶来解围的杨嵬咧嘴一笑,笑容森冷,而后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子诏,“就来了你一个?”
他拍了拍手中的鬼刀,鬼刀在手中颤动,异常兴奋,要不是午刽握的紧,鬼刀早已劈向了陆子诏。但午刽此时也忍得难受,以他的性子,本该就早已挥刀杀个酣畅淋漓,片甲不留。
“你个小疯子,就会惹祸,这次捅了天大的篓子,回教之后看教主如何收拾你!”杨嵬无奈地剐了午刽一眼,以灵力传音道。
武穆宗是宇皇和武教共同扶持的大齐江湖势力,目的是与祁寰的师尊阴罗老祖的阴罗宗抗衡,乃至灭掉阴罗宗,成为大齐江湖第一宗,实现宇皇对大齐山上山下的绝对掌控。
祁宇是大齐皇朝的皇,而阴罗老祖是大齐江湖的王,阴罗老祖一直帮祁寰合谋对付祁宇,这是祁宇与武教所不容的。
武穆宗里的掌权者,大多出自武教,尤其是武穆宗宗主和他这个大长老,更是武教忠心耿耿的教徒。武教的年轻一辈出外历练,也是武穆宗负责护道的,这次午刽来寇州,武穆宗就派出了杨嵬这个大长老。
“要是我帮教主除去心腹大患,教主非但不会责罚我,还会奖赏于我们,到时候让我做那七杰之首,甚至直接立我为圣子,继任武教下一任教主,都未尝不可,那时你还做什么武穆宗大长老,直接回武教当大长老。”午刽摸了摸额头上被鲜血浸润得暗红的布带,眯眼笑着传音道。
杨嵬直想跳起来暴揍一顿这个小疯子,觉得午刽不仅是杀人狂,还是失心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痴心妄想,但是午刽的天赋实在太妖孽,是教主最得意的弟子,他有狂妄的本钱。
杨嵬不得不耐着性子恳求道:“小教主,祁寰是真的动了杀机,你别再火上浇油了,听老夫一句,速速回教,这里由我和罗堂主解决。”
午刽僵硬地摆摆头,阴恻恻地看了一眼祁寰,眼神中带着不屑、挑衅和疯狂,而后大声道:“文教教徒陆子诏入魔,率领魔众血洗东山王府,齐王卫道除魔而死!”
午刽用灵力将声音传遍整个东山,四面八方涌来的甲兵都是被这个声音惊的一滞,而后都大感荒谬可笑。
且不说陆子诏是否真的入魔,就算陆子诏入魔,一个陆子诏又能在高手如云的齐王府掀起什么风浪?午刽这完全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撒一个弥天大谎,公然挑衅东山王府,甲兵们个个怒发瞠目,如潮般扑涌向午刽。
祁寰更是气得面色铁青,心中怒火万丈,气息都起伏不稳,直接悍然出手。
但是在他的周围涌动的人潮中,突然冲出两个“士兵”,从两个方向杀向祁寰,他们身上陡然爆发出浩瀚无匹的灵力,如江河奔涌而出,将身上的铠甲震碎,周围的甲兵如同被飞沙冲散的石子一样崩飞。
“王爷小心!”金甲将军和四个黑色道袍修士反应极快,但是面对这突然其来的突袭,而且刺客的修为比他们只高不低,他们也回天乏术,只能尽力救援。
危急关头,祁寰祭出一件护身法宝,瞬间片片黑色的鳞甲覆盖全身。而他也急调全身灵力仓促在周身形成一层防护,眼中露出一抹厉色,全力对着右侧一人轰出一拳,至于身后那名刺客的突袭,祁寰无暇顾及,只能硬抗下来。
两名刺客和祁寰都是修为高深的大修士,刺客突然袭击,祁寰仓皇应对,他们之间短暂而激烈的交锋没有任何花哨的道术,也没有惊天的气势。
刺客将全身灵力凝集一处,只攻祁寰要害,一旦灵力触及祁寰身体,便侵入他的体内疯狂肆掠,祁寰也是将每一丝灵力都用来防御,绝不浪费半分。
几道闷雷般的碰撞声响起,周围士兵直觉脑海轰鸣,耳朵淌血,便一片片昏死过去。
祁寰如炮弹一般撞向湖亭,在一片轰然声中埋入废墟。那名被他硬撼一拳的刺客,滑出十丈远,双脚在地面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刺客的衣服被残余的灵力撕裂,突出其内的高阶道袍,正胸口处有一柄金色的剑形标志。
“武教长老?”金甲将军将祁寰从废墟中救出来,祁寰看到了那名暴露的刺客,怒极说出两个字,便狂吐鲜血,昏迷过去。
“巨弩手,放箭!”
“东山甲士,布阵!”
“卫銮,速调弈林军驰援!”
金甲将军是齐王府大统领岳震,刺客指挥调度王府甲士,当机立断,下令围杀武教众人。
“王府修士,给我杀光武教之人!王府所有供奉,但有取下武教刺客人头者,赏混元丹一枚,涨一倍供奉!”祁真也同时咆哮道。
重赏之下,修士疯狂,众怒之下,甲士死战。甲士如潮前赴后继,修士如飞蝗汹汹,还有王府死士密卫蛰伏在大军中偷袭,当修士和甲士被武教之人打退,漫天的灵箭就飞射而来。
杨嵬与罗长空等人依仗雄浑的灵力撑起一片防御灵盾,但甲士太多,巨弩射出的灵箭不断消耗几人的灵力,防御灵盾不断收缩。
两位武教长老修为高深,灵力毫不压制地外放出来,灵箭无法近身,金丹以下修士无法伤其丝毫。
两人左突右冲,试图带领武教众人脱困,但是随着齐王府数位供奉大修士的围攻,以及护卫祁寰的四位道袍客卿两人抽身参战,两位武教长老也自顾不暇。
杨嵬面沉如水,内心惶恐,此时无法突围出去,等到弈林城的大军赶来,他们将毫无生还的可能。
虽然他们这几人都是乱军之中可来去自如的大修士,但是东山甲士不同于一般士兵,他们所穿铠甲都是经过粗糙炼制的灵甲,所用武器比普通兵器更加锋利坚韧,对灵力有微弱的克制作用。
他们经过严酷的训练,精于布阵和合计之术,将成千上万人之力合于一剑之上,那支剑也足以斩金丹,伤元婴。
杨嵬心中怒骂现在武教的人怎么都是武疯子,只顾一时痛快,不动心思考虑周全,甚至都不惜命?这样的疯子是怎么当上的武教七杰?这样的修士怎么能活着当成武教长老?他与武穆宗的宗主在江湖立教,历经无数明争暗斗、血战厮杀才站稳脚跟,深知活着比一切重要。
一座赫然王府,统领三州之地,宇皇和武教的眼中钉、肉中刺,岂是这寥寥几人说灭就能灭掉的?太过儿戏!
杨嵬与罗长空还不时地望向东山深处那座直插天穹的断壁,那里有让他们也畏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