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阁前的亭中,祁寰正带着岳震等人焦急等待。
夜半时分,宵阁这边突然出现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伴随着惊人的魔气,祁寰顾不上身上的伤,带人匆忙赶来。
中途遇到陆子诏,只说在宵阁撞见阴罗老祖,情急之中双方对了一招,后来慌忙表露身份,告知自己已经投效齐王,才得以脱身。
祁寰没有问到嬴天的处境,一到宵阁,就被阴罗老祖传音不得入内,只能在楼外急等。
此刻在祁寰的心中,嬴天的价值比陆子诏高很多,嬴天毫无疑问是这次国弈的胜负手。
祁寰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剑,阴罗老祖安然归来,惊的是依照阴罗老祖喜怒无常的性格,生怕他一掌拍碎了自己最重要的棋子。
吱嘎!
宵阁的窗门开了,阴罗老祖从中飞出,落入亭中。
祁寰快步上前行礼:“贺喜师尊杀贼,安然而回,本王特来恭迎师尊!”
熊狂伸手虚抬:“不过是收拾两个武教长老,不必大惊小怪,就算秦天相亲自前来,为师现在照样有自保之力!”
“恭喜师尊,大道之上,再进一步!”祁寰当下内心已经确定,熊狂闭关的这断时间,修为又有了突破,这把剑更锋利了,好用,但更不好握了!
熊狂一笑回之,正欲离去,祁寰轻声问道:“不知师尊与嬴师谈的如何?”
“本宗听你们将他的棋技传的神乎其神,好奇前来一观,还以为真是棋圣之资,发现只是一个会下棋的废人,聪慧有余,但注定无缘大道!”熊狂轻蔑一笑。
祁寰心内稍安,若是熊狂一味贬低嬴天,以祁寰的多疑,必会猜疑熊狂与嬴天所谈内容,若是熊狂一反常态,大加赞赏嬴天,会让祁寰疑心更重。就这般褒贬不一,在祁寰的心里才最符合常理,只当是两人在宵阁中切磋了几盘棋。
熊狂内心冷笑,祁寰的心思,他早已摸透。祁寰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师尊,只是哄着自己去为他卖命,利用自己对付祁宇,何尝真正信任过自己。
这种为利益而结合的盟友,不就是如此?可以联起手对付共同的敌人,转过身,便是刀锋相向,就看是谁先出第一刀!
“把你知道的关于寇字卫、文坛、武堂的情报,提供给陆子诏吧,既然他已经入魔,便要利用他的魔性做一些该做的事情!”熊狂阴柔的声音透着杀机。
“师尊是要把寇州这潭水搅浑?这会把整座大齐朝廷的目光全引到这里!”祁寰质疑道。
“九曲湖之事后,寇州不可能再低调了。近期寇州发生的一切,哪一件不是指向东山王府?就连白衣巷中出了一个天元阁主,祁宇都能先你一步抓在手里,你还以为你能不知不觉地做些什么吗?”熊狂反问道。
“国弈只剩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不是用来等的,是用来争的,不然,你是否能参加国弈都还未可知!”熊狂字字诛心:“剑,迟早是要拔出来的,等到别人拔剑刺来的时候,你再拔剑,岂不太晚了?”
“师尊莫非已有筹谋?”祁寰凝重道。
“让陆子诏这魔头彻底疯一阵子,让他帮你戳瞎祁宇在寇州的眼睛,然后将其赶出寇州,最好是赶到祁宇或者祁圣天的身边,让他成为众目睽睽之人,把一切罪名和骂名统统带走。”熊狂目露狡猾。
“可是陆子诏岂会任由摆布?”祁寰不相信地道。
“若是我用阴罗宗跟他换呢?”熊狂道。
祁寰非常吃惊,无法置信。
“陆子诏已经走投无路,他跟我做这笔交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承诺以阴罗宗之力庇护他,事成之后,我可以让他自立阴罗宗分宗。作为曾经的大齐文教七贤里天赋最强的一位,陆子诏还是颇有几分利用价值的!”熊狂细说道,这些都是早已与嬴天商量好的说辞。
“我自然知道陆子诏的价值极大,可是拿阴罗宗去利诱他,会不会太冒险?”祁寰仍是心存疑虑。
“怕什么,我的阴罗宗,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最近我会去一趟天阳城,甲子之期在即,对大楚的一番谋划不能再拖了。”熊狂不容置疑道。
“可是……”祁寰犹豫不决。
“你莫非还有什么顾虑?”熊狂眯眼道。
“师尊应该知道关于魔族之事,陆子诏成魔,身份可疑,我们可以利用他,但决不能信任他。”祁寰眼神阴翳。
“我自然知道魔族之事,但你不会不知道陆子诏是文教教主闻曌的私生子吧?若陆子诏是魔族中人,那闻曌又是什么?”熊狂道。
“魔族之人是先天成魔,陆子诏是修行时道心迷失,魔障反噬,走火入魔,我已探查过,他并非魔族之人。”熊狂言之凿凿,一副确信无疑的样子。
祁寰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觊觎阴罗宗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和熊狂都心知肚明,他不会完全信任熊狂,熊狂也不会彻底信任他。阴罗宗自然也不会交到祁寰的手上,这层窗户纸,还是不捅破的好。
翌日,弈林城中车马喧嚣,来了一群大齐真正的权贵。
宇皇听闻东山王府九曲湖之事,以关心王兄安危为由,下旨大兆寺彻查此事。依大齐法度,凡人纷争,由刑部裁决。修士之乱,归大兆寺辖制。
大兆寺早已揣摩圣意,特地派遣一位太卜火急火燎地赶至寇州。随行护卫之人,有武教长老,也有训练有素的乌衣卫。文教虽然素与宇皇和武教不合,但事关寇州文坛和陆子诏,也派了一位长老同行。
弈林城外,一处隐蔽的山林中,断木横陈,沟壑纵横,皆是明显的打斗痕迹。
一个满身魔气升腾的男子盘坐在一棵断树上调息,他发丝凌乱,满身血腥,充斥着一股暴戾邪恶的气息,此人正是如今大齐全力搜捕的陆子诏。
在他周身,一伙人正在娴熟地毁尸灭迹。他们个个修为高深,凌厉狠辣,但此时个个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伤势,显然刚刚经过一番苦战。
这伙人就是陆子诏召来的其母亲在伏徒门的旧人,他本是要与这伙人谋划如何铲除寇州其余势力,完成嬴天交代之事。可是刚出弈林城,就有一伙寇字卫尾随,深受魔气侵蚀、性情暴戾的陆子诏索性就转身将这群赶着投胎的寇字卫灭口。
“少主,我们真的要回去对付寇字卫和文坛、武堂的人?”
“少主,不如我们就此远走,另建伏徒门,相信凭少主的天赋和雄心,我们一定会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宗门。”
……
伏徒门的人处理完尸体后,聚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起陆子诏。
刚刚与寇字卫一战,寇字卫的战力让他们吃惊,更让他们认为仅凭他们这寥寥几人,要去对付战力强大的寇字卫还有坐拥丰富修炼资源的寇州文坛、武堂,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我已入魔,不论逃到哪里都是举世皆敌,还不如放手一搏。阴罗宗的阴罗老祖已经答应我,会相助与我,等到事成之后,会庇护我们建立起一个新的宗门,而且若是我们帮助齐王夺得皇位,就能在大齐拥有一席之地,再也不用躲在黑暗里做他人的影子了!”陆子诏沉声道。
陆子诏知道,逃也无处可逃,自己的命已经完全在嬴天的掌控之中,他现在能够做的唯有屈服和等待。他能够从一个受尽打压的私生子一步一步爬上文教第四贤的位置,凭的就是隐忍,像毒蛇一样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