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寰脸上笑意更浓,面露神往之意:“当时父皇是金丹境巅峰的大修士,他并不以棋力破局,而是想以武道修为破局,也就是毁了圣天局,打碎宝藏之门,那么宝藏自然唾手可得。”
“然而,圣天局的第一大玄妙就在此处,若是有人想以武破局,棋盘上的那些棋子就会幻化成与破局之人同等境界的修士,除非能同时杀灭这些由棋子幻化成的修士,否则每杀死一名幻士后,棋局之上就会自行再衍生出一枚棋子,然后幻化成修士,棋局不灭,棋子不断,幻士不绝。换言之,我父皇是在金丹境巅峰以武破局,当时棋局中有一百七十三颗棋子,它们会幻化成一百七十三个金丹境巅峰的修士与我父皇厮杀,除非我父皇能同时杀灭这些幻士,否则绝无可能破局。修道之人皆知同等境界修为之间,差距再如何大,也不可能以一敌百,以一敌十都是极为罕见,少之又少。”
祁真忍不住道:“难道不能群起攻之?圣天局一次就只能出现一百七十多位同境界修士,我们可以把破局之人的境界选在筑基境界,或者是练气境界,然后找几百个甚至是几千个筑基境、练气境修士破局。”
祁寰摇头道:“岂会如此简单,圣天局中的每一枚棋子唯有金丹境修士之力方可毁之,棋子幻化成的修士的防御自然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攻破的,所以修士以武破圣天局的门槛就是金丹境。而且不管是以棋破局,还是以武破局,圣天局一次就只允许一人入局,一旦超过一人,就会触动圣天局的禁制,到那时整盘棋三百六十一颗棋子同时被激活,幻化成三百六十一位元婴境的大修士,而且杀之不竭,入局之人必死无疑。”
祁真面皮抽动,惊恐道:“元婴境的大修士?三百六十一位?九大皇朝的元婴境修士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这么多!”
颜璜也惊叹道:“这圣天局到底是怎么布局成的?为何如此强大,设局之人的棋道境界已经足够惊世骇俗,没想到其人的武道修为更加恐怖,怕是已经抵达武道极境了!”
唯独嬴天,依然平静,没有多少惊骇,只是心中有无尽崇敬之意,还有骄傲之情,成为强者之心愈加坚定。
嬴天随意问到:“若是大乘境的武道巅峰大修士以武破局,又当如何?”
祁寰望向嬴天,心中有一丝惊讶,这个区区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也知晓武道境界划分,而且也知道武道巅峰境界大乘境?以嬴天的谈吐,绝不可能是市井无名之辈。
文道境界共分为五大境界:觉悟境、空明境、闻道境、不惑境、太虚境。
武道境界也分为五大境界:练气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大乘境。
嬴天棋道超神入化,又有天元阁主指点,知道文道境界不足为奇,可他清楚武道境界,而且知道一般修士都未曾听说过的大乘境,这足以让人惊奇。祁寰更坚信嬴天绝非籍籍无名之辈,他的出身一定不简单。
“传闻曾有一位大乘境强者入圣天局,力图以武破局,当时棋局中所有棋子融合为一把沧桑古朴的圣天刀,疑似文道境界凝成的,又像武道修为化成。圣天刀一刀斩下,那位大乘境强者当场身死道消,此后再无大乘境强者入局,也很少有人再去尝试以武破局。”
祁寰继续说道,“在那位大乘境强者入局之前,圣天局的棋子最高可幻化为元婴境中期修为的修士,自那一刀之后,只能幻化出元婴境初期修为的修士。人们都猜想那一刀之力消耗了圣天局的力量,可是谁都不知道圣天局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也没有哪位大乘境,甚至是元婴境的修士愚蠢到以命破局。”
嬴天好奇道:“如此说来,先皇以一人之力对战一百七十三位同境巅峰的修士,还能‘胜天半子’,真是令人钦佩之至,在下实在是好奇先皇当初的壮举,还请殿下详说一番。”
祁寰傲然而笑,虽然他怨祁胜天将皇位给了祁宇,但是他敬畏父皇的豪雄本色:“父皇只用了一枚棋子,就成就了胜天壮举!”
“哦?以一子胜天?”嬴天眉头轻皱。
祁真心潮澎湃,已经将其祖父惊为神人,颇为期待祖父的惊世骇俗之举。
颜璜也抚须而笑,尽管世间传闻已经将祁胜天的胜天半子说的神乎其神,今日从祁寰口中亲耳听闻,依然让他赞叹不已。
“既然是棋局,就会分黑白,弈棋要黑白相争,以武破局为何就不能?”祁寰大袖挥动,意气风发。
嬴天隐隐已经猜到所谓的胜天半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止不住的冷笑。投机取巧,也敢妄言胜天半子?
果不其然,祁寰道出了那个让人哑然失笑的真相:“父皇入局后,并未激发灵力,所以圣天局也无法分辨父皇究竟是要以棋破局,还是以武破局。当父皇抓起一把黑子后,猛然催动灵力,用黑子攻击棋局上的白子,这也是一种执黑对白、黑白相争的棋局!”
“黑子与白子相击而碎灭,棋子碎灭爆发的力量牵动整盘棋局异变,满盘棋子如两军对垒厮杀,黑子一方恰恰胜了半子,此即为后人所说的胜天半子!”祁寰得意笑道。
颜璜笑道:“规则未言不可为,则一切皆可为,所以当是先皇棋高一筹,胜了才是!”
“先皇虽是以棋破局,但终究未行棋道,只用了蛮力,仍应归为以武破局之列。”嬴天轻笑道,“既然是以武破局,那所要遵循的规则就是以一人之力同时杀灭与棋子数量相同的同境修士,而不是论吃掉多少枚棋子!”
“圣天局乃天立之局,奇难无比,其力通天,根本就无人能够真正以武破局。”颜璜微怒道,“设局之人就是一个棋痴,既然圣天宝藏之中有神功道法,为何偏偏以棋力来挑选传承之人,莫非其中的道法与棋道有关?”
颜璜所提的问题,是每一个知晓圣天局的人都有的疑惑。
嬴天站起,目光望向窗外的天地,豪气干云道:
“以地为局,山岳湖海为纵横,苍生为棋,可主宰苍茫大地沉浮。”
“以天为局,日月星辰为子,天地大道尽可为棋道,可掌乾坤,可御九霄。”
“设下圣天局之人不仅仅是在与芸芸众生弈棋,更是与天下人论道!”
说道最后,嬴天叹息一声,转而感伤道:“可惜无人懂他的局,所以他一直在等他要找的人!”
这番话自是说与祁寰几人听的,是真相,但又不尽是真相。圣天局为何以棋道择传承之人,天下唯有嬴天一人最清楚其中缘由。每当他想到这些,想到那个设局的人,内心就会生出敬爱、思念等诸多复杂情感,热血就会滚烫肺腑。
“他要找的人?”祁寰疑惑,旋即释然,若有所悟道,“嬴师棋力超凡,可能是普天之下最接近那个设局之人的,或许你能猜到那人的想法。”
“传闻圣天局是天作之局,设局之人的武道修为和棋道境界都是傲立人族之巅的,那是真正立于九霄云巅的存在啊!有时候看到天空就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可又有谁真的能够摸到呢?”嬴天摇头道。
“殿下入过圣天局,可否细说圣天局的蹊跷之处?”嬴天有些期待。
祁寰脚步一滞,体内蓦然流泻出一丝气机,锦袍无风飘摇,可见其内心极为不平静。身为大齐皇族,无数人羡慕的对象,他入过圣天局。不幸的是,他有一个更加耀眼的弟弟祁宇,跟他一起入的局,而且当时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惊天豪赌,他赌输了,输掉了大齐皇位。每每想起这些,他就会有满腔的恨意和不甘心。
嬴天瞬间感觉胸口一沉,祁寰露出来的丝丝灵力威压给他莫大的压力,但是他依旧热切地盯着祁寰,他很想知道那盘局。
祁寰将那一丝灵力收敛体内,平复了情绪,长舒一口气道:“每个进入圣天局的人,看到的棋局都不一样,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一个人解的开千变万化的圣天局。”
祁寰语气中带着敬畏:“所以后来进入圣天局的人,大多已经不为破局,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从圣天局中带出几颗棋子。”
“这有何意义?”嬴天不解道,“就像一群失败者炫耀谁从对手身上咬下的肉多?”
“当然有意义,那可不是普通的棋子,那是圣天子!每一颗圣天子都是圣天局的力量凝结而成,都是可以幻化成金丹境甚至是元婴境大修士的宝物。”祁寰露出垂涎,“每一颗圣天子都是一颗元婴境大修士都眼馋的宝丹,炼化了它,可以提升武道修为,更可以精进文道境界。”
“可惜,想要得到圣天子也殊为不易,只有真正的棋道高手才能从中提劫几子出来,而且每个人都只能入一次圣天局,能够带出来的圣天子更是少之又少。”祁寰道。
“我听闻棋圣白七就从圣天局中带出了七颗白子。”颜璜眼热道。
“白七文武兼修,文道境界上,以棋入道,早早便步入了闻道境,武道修为上,更是修习的是与棋道有关的功法星罗诀,以臻金丹巅峰,以他的棋道境界带出三颗圣天子并非难事。但是,白七入圣天局后,反棋道而行,比旁人更为彻底,只为吃子,不为求胜,也就是常言说的取死之道,虽然最后取到了七颗圣天子,却也逆乱了道心,现在亦疯亦癫,听说那七颗圣天子被他串成了念珠戴在颈上。”祁寰唏嘘道。
“圣天子就已如此珍稀,圣天宝藏又该是何等至宝?想我大齐枯守圣天宝藏十数年而不得,徒叹奈何!”祁寰隔空抚摸着楼中楸枰里的棋子,可望而不可即,“所以我此生之志愿,就是破开圣天局,让圣天宝藏重见天日,真正为我大齐所用。”
当然,按照先皇立下的密诏,若祁寰比祁宇先破解圣天局,取出圣天宝藏,他就可以取代祁宇为皇,带领大齐皇朝完成统一霸业,让大齐皇朝成为大齐帝国。
“所以,这一切都仰仗嬴师了!”祁寰转身,恭敬地向嬴天行了一礼,颇为诚恳。
嬴天一笑受之,“破圣天局,也是在下之愿,殿下若能助我得偿所愿,在下定当全力效劳。”
“嬴师只管放心,父皇在世时曾当着文武两教教主及所有朝臣的面立下口谕,只要本王选定的人在国弈中胜出,就可以代表本王进入圣天局。”祁寰珍重道。
嬴天笑着行了一礼:“如此,便先行谢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