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赵子衿,沈眉又开车送李唯开回南大拿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是一种静悄悄又懒洋洋的气氛,只是坐着就很舒适。
沈眉还在想着晚饭时的那杯酒,心里像打了结,转来转去,似乎总没有对的方向。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承认他们对彼此而言是“错的人”,还是……他不愿让一切都过去?
李唯开懒懒地坐在边上,侧头看着开车的沈眉。专注的眼神,就差明着说一句“我看不够你”。
红灯的时候,沈眉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脸,“李唯开,你不要一直这样看着我。”
“哪样?”他问,笑得不怀好意。
沈眉太熟悉他这样的表情了,坏坏的,带着几分痞痞的邪气,能让她在五秒钟之内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不知道是他的段位太高,还是她太不争气。
“你知道的,我现在有新的生活,我有男朋友。就像我刚才说的,过去的,对也好,错也好,就让它过去吧。”沈眉咬唇,苦口婆心地劝他,“李唯开,你不能抓着过去不放,这样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那是我的事情。”李唯开的好情绪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我笨也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这句话,是她曾经对他说的,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可是怎么会跟我没关系?你明明知道,我对你就是没有办法……
心忽然就酸涩起来,她放低了声音,“李唯开,拜托。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那是你的事情。”他看着她,很强硬的目光,“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如果真的过去了,你就不会为难,你大可以无动于衷。”
沈眉语塞。
是的,其实我就是在乎,该死地在乎着你。
还想说什么,这时绿灯亮了起来,排在后面的车开始打着喇叭催促。沈眉无暇他顾,只能先继续开车。
“沈眉,后天下午南大所有专业都没课吧,我想带云端的几个孩子去开盛参加一宗并购事项会议。这个项目还在酝酿阶段,我觉得如果能整个过程跟下来,对他们的帮助会比较大。”他却转而说起了云端的事情,仿佛刚才的话题从来没有存在过。
沈眉想了想,他的这个提议很诱人。如果能亲身经历整个并购流程,确实比每天看着课本研究案例更有收。刚想问云端可以参与的是哪些具体环节,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蓝牙自动接通,是齐尚廷。
“小眉,还没回家吗?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电话那端的齐尚廷声音温温吞吞,“刚才你妈打电话来说让咱们这两天回家去吃饭,你哪天有空?”
沈眉悚然一惊,仓惶地转头去看身边的李唯开。
家常得不能更家常的一句话,她却不希望他听到。
李唯开已经收起了之前所有的无赖,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里的男声,目光定定地锁在她脸上。他眼里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伤感,有无奈,有疼痛,或许还有懊悔,夹杂在一起刺痛了她的眼。
“我……我想想吧,在开车,拜拜。”她匆匆按掉电话,手指微微颤抖。
夜色下的车里静得让人心悸,却已不再是方才那种慵懒的气氛。车外照进来的灯光忽明忽暗,照着他们忽明忽暗的心事。
沈眉沉默地开着车,泪水忽然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白皙脸颊上挂着泪珠,那样的晶莹剔透,是他心里沧海深处遗落的珍珠。
李唯开叹息一声,伸出手替她拭去腮边的泪珠,动作熟练的,完全不像是隔了八年。
他应该想到的,其实这些都是男女朋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相处细节,琐碎,却又真实。可他还是感到嫉妒,李唯开,你什么时候能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边上?什么时候能琐碎地问一句吃什么,问一句什么时候到家?这些原本都是该属于他的细节,如今却从另一个男人口中说出,于他……成了一种奢望。
“沈眉,没事的,我没事。”他低声说,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沈眉悄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口中说着没事。可是,我的心,这样疼。
周四,李唯开就真的带着云端的孩子们参加了并购会议,还亲自上阵,讲了企业并购在现实操作中的流程和要点。
沈眉和孩子们一起参加会议,一起听课,一起做案例讨论。
“我需要大家回去做一份报告,要点是本次并购的价值评估和并购整合。”李唯开盯着笔记本电脑,开始布置作业,“相关的资料,嗯,我看看,能给你们的资料应该都在你们手里了。”
陈晓宇举手又问了几个问题,李唯开仔细听着,点点头,尽量详尽地回答。
沈眉在角落里看着,说实话,这样专注又专业的李唯开让她感到有些陌生,却又忍不住地欣赏。
他已经不是那个爱着她的青涩少年了,她想,又骄傲又有些心酸。
认真的男人最性感,从前不理解这句话,现在看着李唯开,她忽然就懂了。从他专注的眼神,到抿着的嘴角,再到微微泛着光泽的皮肤。
想着想着,脸就红了。
“沈老师,你在想什么,这么不专心。”李唯开忽然问,眼睛直直看尽她的内心。
“没,没什么。”她手忙脚乱,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会议结束后,李唯开又亲自带云端团队参观开盛大厦。
暮色渐浓,天边只留最后一抹暗红色的晚霞,晚风徐徐地吹来,说不出的惬意。
大家站在55层的室外平台上,仰望暮色中的双子星,那璀璨的灯光在暮色中犹如启明星一般,让人从心底深处萌生出希望的光辉。
“我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双子星!”Sunny感叹。
“人们都叫它双子星,其实不是这样的。”李唯开凝视着那两点光亮,目光深邃,“那是一双眼睛……”
“眼睛?”孩子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一双眼睛是什么梗?
“对,眼睛。”李唯开的目光落在沈眉光洁的脸上,“有了这双眼,无论白天或是黑夜,无论想看的人在哪里,他都能找到,都能看到。”
“一辈子,看着她。”他低声说,恍若一声巨响,回荡在她的心底。
“哇,原来开盛塔尖竟然藏着这么浪漫的故事。”女孩子们听得痴了,不由得面露神往之色。
沈眉沉默不语地望着夜空,眼中流动着晶莹的光华。那是李唯开从少年时代起就一直在追寻的,就算……过去的八年里他远离了她,却一直将那抹光华深深地印在心底。
一刻也不曾淡去。
“这里看N市的夜景简直美极了,快来看!”陈晓宇站在平台边上,凭栏眺望。
云端的孩子们被陈晓宇的声音吸引过去,对着夜色中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和闪烁不定的霓虹发出各种惊呼。
这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惊艳的N市夜色。
李唯开和沈眉并排站在孩子们身后三四米的地方。
“沈眉,会凉吗?”他脱下身上的西装,想给她披上。
一切就像少年时那样自然。
“不,挺舒服的。”沈眉侧身避过,笼罩在他的气息里?她可不想心动过速!
却见他的手徒劳地伸着不肯收回,心里又过意不去,便嗫嚅着开口,“我真的不冷……”
“好,不冷,我知道了。”李唯开好脾气地笑笑,把西装搭在手臂上。
傻姑娘,你又着急了。
我却不急,一切都要慢慢来。
“沈老师,你们快来这边呀,夜景好美!”李子萌喊他们。
“……”沈眉丝毫不为所动。
“你们好好欣赏夜景吧,沈老师嘛……”李唯开侧脸看看沈眉一脸怨念,摸摸鼻子笑了起来,“你们沈老师恐高。”
哦,原来是这样,孩子们点点头。
等等,芒果、恐高,这位英俊的开盛总裁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换八卦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