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妍梦突然话锋一转,不但甘长老心中疑惑,连谢芜菁也很是吃惊,她不知道妍梦此时说这些有何用。在她看来,此时寻个办法脱身方是正经,闲扯这些岂不是越发的乱了么?
正这样想着,只听妍梦道:“小女子刚看到那些尸体,心中惊慌,未来得及多加思考,后来被贵帮一路紧追不舍,更没有仔细的去考虑其中的细节。刚才被你们绑在这里,倒有时间细细的回忆。首先,那些紫黑的掌印,无论如何看来,都完全像是魔门中人的手法,不论谁看了,都会直觉的认为这是魔门下的手。”
谢芜菁听到这里,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重新勾起了当时的疑惑。只听妍梦道:“可是,正因为这掌力之伤太似魔门的手法,反而让我觉得疑惑。”站在甘长老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的冯长老闻言,上前道:“姑娘这是何意?”
妍梦看了看冯长老,淡淡笑道:“冯长老看来对此颇有兴趣,不知道甘长老是否也有兴趣听听呢?”那甘长老早等不及了,不悦道:“罗里罗嗦,快说。”妍梦扑哧一笑:“好凶的甘长老,好吧,小女子就把我心中的疑惑说出来。那紫黑色的掌印,是魔门独门内功的效果这不假,可是有一点只怕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既是,魔门中人使用这种内功伤人,无一例外都是在务求一击杀死对方的时候,绝不会再施第二手。只因为魔门的这套内功有一个重大的缺陷:既是这套内功在传承之中,早已遗失了其中重要的章节,导致魔门之中不论哪门哪派,若是想纯以魔门内功心法运行,半柱香的时间内真气反噬自身,腹脏反而会因此受损。因此魔门每家每派都在魔门内功的基础上,各自演化出一套心法,加以调和。这种功法因门派的不同而各有差异,可不论哪门哪派,都不会如同纯正的魔门内功一般,在对方身上留下如此清晰的紫黑掌印。”
“而这个凶手追着这小队丐帮弟子整整走了数里山路,一路皆有打斗痕迹,不论从何角度看,都不可能只用了一招一式。”谢芜菁听到这里,接口道。
妍梦点头笑道:“正是了,这是我的疑惑之一。之二么……”妍梦转过身,看着冯长老,道,“冯长老,当时的情形是:丐帮弟子先是将自己随身的竹杖拉了一地,然后才有人倒毙而死,是也不是?”
冯长老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又如何?”妍梦笑道:“对于丐帮弟子来说,随身竹杖便等于自己的身家性命,即便是江湖中人,对于随身兵器也是重视的很,轻易怎会遗落。小女子斗胆问冯长老一句,在什么情况下,江湖中人才会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丢弃了兵器只顾逃命呢?”那冯长老一时错愕,答不上来,妍梦笑道:“不知道甘长老对此有何见解?”
那甘长老沉思片刻,方道:“随身兵器是我们行走江湖之人的性命,除非是遇到了极为难缠的敌人,用巧妙的手法击落手中的兵器,事出紧急,或许会舍兵器而自顾逃命。”妍梦点头道:“甘长老说的不错,可是当时对方最多一人而已,可己方武功再不济,却也有十来个弟兄,且又在丐帮自己的地界,只需以呼声相应,等到救援之人绝非难事。小女子我本来有机会逃生,可是不多久就被贵派之中的高人所制服,这便是明证。何以见得就得撇下自己的竹杖逃命呢?”那甘长老闻言自觉有理,只道:“那以姑娘之见,这其中的缘故又是如何?”
妍梦颔首一笑,轻轻道:“这也不难想见。这些被害的弟兄所遇到的敌人,应当是一个出乎预料之人,且是那种无法呼救求援的人。”谢芜菁听到这里,皱眉道:“出乎预料的还好说,什么人便不能求援呢?”妍梦淡淡道:“自然是那种让这些个丐帮弟子认为自己求援也只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只剩下闷声逃跑一途的人。能在丐帮的地盘上做到这一点,此人会是谁呢?”
甘长老听到这里,冷笑道:“姑娘的意思莫不是说,下杀手之人,是就在丐帮内部么?可那经络之中的黑紫之气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也能假冒么?”妍梦闻言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喜道:“甘长老也这样认为么?小女子不过是斗胆说出自己的疑惑罢了,并无任何意思。是与不是,还得三位长老共同裁决。”
话刚说完,那冯长老哈哈大笑起来:“姑娘果然是伶牙俐齿,机智过人。可是姑娘你似乎回避了一个问题。刚才甘贤弟问你白长老的下落,以及这根绿玉杖的来历,你却扯出这些不对头的话来,难道你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么?”
这问题却让妍梦扑哧一笑:“冯长老不要着急。小女子说这些,本就和甘长老的问题大有关系。此番丐帮在青莽山集会,是极为机密的事情,奴家若非是义父因故难以脱身,命我前来,也是毫不知情。可是为何这几日来,有那么多丐帮弟子都音讯全无,生死不明呢?”
那冯长老不悦道:“以姑娘之见,这并非魔门从中作祟,却又是为何?”
“方才甘长老说的不错,既然真凶能做到让这十来个丐帮弟子根本不敢大声呼救,那只有一个解释:这就是,这个凶手就是丐帮中人,而且地位颇高。是以那些丐帮弟子认为即便是呼救,也只会引来更多人围杀,因此才会放弃呼喊求援。”
冯、甘、陈三位长老闻言,知道妍梦此话的意思,凶手就在他们中间,皆大为惊愕,那冯长老又道:“如果这还有些道理,可为何那竹杖会掉落一路呢?姑娘对这一点有何解释?”
妍梦点头道:“冯长老问得好。这一点我本也是毫无头绪。可是下午有人用暗器试图害我,这反而提醒了我。事实上,这一路加害丐帮弟子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埋伏在山中的许多人。小女子斗胆猜测,这些人穿着打扮都是一个模样,因此才能营造出一种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情形,才足以让这些久历江湖的丐帮弟子惊慌失措,连竹杖都抛弃了只顾逃命。也只有这样,凶手这一方才有足够的信心能做到一个不漏的将这些人除去。”
那冯长老闻言,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姑娘的想象力真叫老朽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惜这些说来说去全是姑娘的幻想而已。在场众人哪个不知道,这些被害的弟兄都是被纯正的魔门内功逼入经脉之中,进而焚经而死。江湖中从哪里能找出那么多练得纯正的魔门内功的人来?”妍梦闻言,冷笑道:“冯长老真是高人好忘事,刚才小女子已经说过了,即便是魔门中的大魔头,也无法做到连续用极消耗内力真元的纯正的魔门内功,以这个手法害人。所以,这紫黑之气根本就不是内功焚经之像,而是江湖中秘而不传的一门奇毒。此毒算来也有些来头,原是传自西域,而后被百花赤谷中的百花毒门改制,练成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毒物,名为‘紫莲砂’……”说到这,她转过身去,对着冯长老道,“冯长老,是也不是?”
那冯长老正听着,忽然听见妍梦如此问自己,怒道:“姑娘你这是何意?你难道是说老朽是杀人凶手么?”
妍梦扑哧一笑,淡淡道:“冯长老你为何如此敏感呢,小女子我并未说长老您是杀害本帮弟兄的凶手,只是冯长老久历江湖,见识多,应当知道这门毒物,是也不是呢?”那冯长老冷哼一声,点了点头:“不错,江湖中却是传言有这样一门毒物,只是紫莲沙炼制颇不容易,所以江湖之中万难见到。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妍梦淡淡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只是义父潜入百花谷,发现了些许动向,他本想自己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的,谁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得已,他将这些告诉了我。命我带着这根绿玉杖,还有他的酒葫芦来此处,为的就是这个。”说着,她接过谢芜菁递过来的酒葫芦,道,“这‘紫莲砂’只需有少许被逼入经脉之中,片刻之间便无法运行真气,中毒之人静止调息或许还可延缓毒发身亡的时间;倘若一味的奔跑逃命,那么气血运行加速,不一会便会浑身无力,毒气攻心而死。可是虽然此毒颇为厉害,却也不是没有解救之法。事实上,义父这葫芦里装的,正是这紫莲砂的解药。小女子究竟是否在撒谎,一试便知。”
那冯长老闻言,怒道:“岂有此理,这岂不是废话么。这里哪来的紫莲砂?”
却只见妍梦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团绸布,小心翼翼的打开,掏出里面裹着的那枚精铁暗器,道:“冯长老你看,这便是下午射向我的那枚暗器,这暗器之上涂抹的紫色的东西便是紫莲砂。”众人见装,上来看时,只见这精铁暗器上面裹着薄薄的一层紫色的薄膜,果然是涂了毒的。那冯长老见状,又冷冷道:“这便罢了,可是谁给你试毒去?倘若有个好歹,岂不是坏了一条性命?”
“我来试毒。”冯长老话音未落,却只听谢芜菁毫不犹豫道,“妍梦姑娘,这葫芦中的解药,可是融在酒里的?”
妍梦点头笑道:“不但是酒,而且是杏花春雨,扬州第一楼、天下第一酿。”
谢芜菁闻言笑道:“好得很,这样即便是死了,也是一个醉鬼,啊哈。”
谢芜菁还未说完,那甘长老冷冷道:“不行,你和她是一起的,只恐其中有诈。”妍梦不悦道:“这也有诈,那也有诈,那你们倒是站出个人来试毒啊。”
众人听说这“紫莲砂”如此厉害,都怕万一解药不管用,反而坏了性命,因此都不敢做声。好一会儿过后,妍梦冷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不得,便由小女子自己来试一试吧。甘长老,你不会认为小女子我自己也预先服过解药了吧?”那甘长老只冷冷道:“这也难说的很。”可是转念一想,这姑娘从下午被抓住,直到现在滴水未进,即便是服过解药,药效也早过了,因此还是点了点头。谢芜菁本想阻止,却心想以妍梦的聪颖,绝不会行无把握的事情,因此便并为付诸行动。只听妍梦对着谢芜菁道:“谢姐姐,一会你看着情况,等黑紫之气有攻心之势的时候,将葫芦内的酒洒一些在伤口上,再喂一些到我嘴里。妍梦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谢芜菁点头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妍梦点头微微一笑,拿起精铁暗器,在手心中紧紧一握,精铁暗器刺进了掌心的劳宫穴。松手,精铁暗器带着鲜红的血掉在了地上。不一会,妍梦手掌心便慢慢升起一股紫黑的气息,沿着手少阳经往上蔓延。妍梦顿时觉得半身麻木、奇痒难忍,浑身也感觉飘飘然的无力了起来,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谢芜菁忙扶住了她,妍梦挣扎道:“甘长老,你看到了吧,这暗器上的毒便是紫莲砂。”说完,几乎有些支持不住,几欲昏过去。谢芜菁忙按妍梦刚才吩咐的为其解毒。她本想着万一解药不顶用,便用钢刀将手臂削下来,保住性命要紧,可是毒气蔓延的速度远比想象中的快,不一会儿,黑紫之气已经蔓延到了胸口。
正此时,入口的解药发挥了作用,虽然手臂上的紫黑之气越来越浓烈,可胸口的毒气却无法进一步扩散开去。再一会,浑身的毒气都渐渐淡了下去。妍梦的精神也慢慢转好。一会之后,已经基本无恙了。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这葫芦中的酒便是紫莲砂的解药。甘长老,你这会该相信小女子方才所言之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