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赌城的戒律
清晨起床的凯恩·摩兰等待仆人将丰盛的早餐送到他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才终于懒洋洋地坐起身来。朝仆人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看着他微笑离去。
倘若不是因为普佐家族和麦克林家族正处在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他都要以为这样风平浪静的一天，明媚的天气以及缥缈古老的沙漠风景，都是为了一次尽兴的旅程而准备的。他甚至有了度假的情趣。
美国有四个最为庞大的地下家族，普佐家族是最为有实力的一个，接下来的是麦克林家族，巴兹庭家族，还有库伦家族。四大家族很少有过战争，大部分是因为涉及的生意各有不同。随着时代的变更，普佐家族和麦克林家族相继有了更加现代化的发展，生意也渗入了现代化商业的行列，带领旧时代的黑社会逐渐地漂白，进入法律世界。在时代交替最前沿的两个家族，新生的资产让旧时代传统的家族界限越来越模糊，再加上族长都是后来居上的年轻人，摩擦逐渐地展露头角。
麦克林家族的势力主要美国东岸，却贪婪地窥视着西岸普佐家族的领域，普佐家的生意场合已经不下一次地发觉麦克林家族的生意。尽管如此，海西斯却并没有给予相对应的策略，如同一只慵懒的豹子颇有闲情逸致地看着雪白的兔子不知死活地在它爪子下面玩耍。不可否认，海西斯早已经胸有成竹，知道怎样决策才能够最大程度地警告麦克林家族而不掀起一场战争，几个月后胜负就能见分晓。就如凯恩了解的，海西斯并不是一个嗜杀的族长。
吃完早餐，凯恩穿上西装，打理妥帖。作为军师的他必须随时随地伴随在族长身边，更何况现下的非常时期。
驱车来到海西斯的别墅，凯恩通知管家他的到来，然后安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等待海西斯。他们下午与巴兹庭家族有一场谈判，彻底解决几个月前两个家族势力的摩擦。
卧室的大门豁然打开，凯恩微笑着转头，却惊讶地发现跑出来的竟然是一个精致的东方女孩！两人对视颇显尴尬，那个女孩披着一件太过肥大的深蓝色睡衣，很明显那是海西斯的所有物。只见她愣了半晌，白皙的脸上已经是通红一片。凯恩立刻知趣垂下眼睛，缓和她窘迫的脸色。就在这个时候，女孩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蓦然地从她的背后将她抱起，严严实实地把她裹成一只娇小的线球，然后走出卧室大门，微笑地面对室外的凯恩。
“很少见你早上的心情这么好。”凯恩揶揄道，眼神一瞥示意他身边的女孩。
海西斯邪邪一笑，笑容中却掺杂了警告的成分。凯恩立刻聪明地感觉到了他对于女孩不同寻常的占有欲，便打消了继续调侃他的念头。他一扬眉毛，提醒海西斯接下来他的话题很可能会涉及到下午与巴兹庭家族的谈判，所以提示他遣走身边的女孩。然而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海西斯虽然看见了他的提示，却并没有在乎地问道：“你吃了早餐了吗？”
凯恩着实地愣了一刻才回答：“吃过了。”
海西斯挥挥手，示意浅浅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部，他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地吻了一口才肯罢休地说：“饿了吧？”
浅浅的脸酡红成一片，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的陌生男人，羞涩麦克毫无修饰的热情。眼前的男人有着异常斯文的外表，一架金色眼镜挡住了他犀利的视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颇有教授的风范。不过浅浅一向对人敏感，又非常地聪慧。她立刻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儒雅，只是用这样的外表掩饰眼镜后面锐利的思绪。这个人身上的气质跟麦克倒是有着几分相似，即使在最温柔闲散的时候，一举一动也都掩饰着不容易看出来的谨慎小心。
海西斯为浅浅介绍：“这是我的律师，凯恩。”他仍然霸道地搂着浅浅，又转向凯恩，“这是爱丽莎。”
浅浅朝凯恩微笑，笑容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形成两个小小的羞涩的酒窝，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纯真。她举起手，“你好。”
“你好，爱丽莎。”凯恩也报以微笑，从容地随着海西斯的动作坐在落地窗旁边的餐桌上。
海西斯的别墅是他自己布置的。虽然家具摆设都是最上等的，但是他喜欢静谧，所以房间内倒显得有些空荡冷硬。而浅浅则噙着笑容好奇地打量着宽阔的客厅，虽然昨夜她与他回来，这会儿却才腾出空当来仔细观察这座豪华的宫殿。工作两年仍然算是社会新鲜人，浅浅却慢慢地了解到与她昨夜同床共枕的男人家底的殷实和他果断的行事手段。是什么样的背景让他变得如此与众不同？浅浅发觉自己对于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已经超出了她平日医生的简练不拖沓的习性。
仆人很快地将早餐端送到镂空的玻璃餐桌上。精致的盘子内一颗煎得刚刚好的金黄色鸡蛋，蛋白如同雪白的裙裾拖曳在蛋黄旁边。浅浅从来不喜欢吃鸡蛋，尤其是煎蛋，所以就把盘子里的小香肠统统解决，然后讨好地问海西斯：“你的香肠……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海西斯宠溺地将盘子举起，把里面的香肠拨弄到她的盘子里面。
“这样你满足了吧？贪吃的小猪！”
浅浅喜笑颜开地点点头，继续扫荡香肠。
在一旁的凯恩深深地皱起眉头，海西斯不是没有过女人，但是他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公开地宠爱过任何一个女性。他甚至对于他的母亲也是板着一张脸，偶尔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作为一个族长，他必须做到毫无牵挂，毫不被任何人左右他的决定。然而，现在的海西斯显然不在乎自己的反应。
他太过喜爱这个女孩……
这一点令谨慎小心的凯恩心中产生一丝不安。或许，他该去查查这个女孩的底细？
“麦克，你是做什么的？”浅浅越来越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于是打破沉寂问道。
然而她却没有意料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更加复杂化了客厅的气氛……
“生意人，做房地产的。”海西斯头也没有抬，轻酌一口浓郁的咖啡，淡然说道。
“噢？”浅浅顿时觉得有点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相信他说的话，尽管他回答得流利得体，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的造作。她没有继续问下去，敏感地觉得麦克并不喜欢她知道他的事情太多……
“你呢？爱丽莎？”凯恩微笑着问浅浅，意味深长地问道，却很快速地瞥了一眼海西斯。海西斯并没有动作，似乎认可了他的打探。
“我是个医生。”浅浅微笑着说，“心脏科医生。”
“你？”两个成熟内敛男人同时出声，就连天掉下来脸上也绝对不会变色的海西斯也惊讶地注视着浅浅，“你多大了？”她娇小的样子恐怕只有二十岁的样子，却已经成为一名医生？而且还是……心脏科医生？
“二十四岁了。”浅浅不觉莞尔，“我已经工作两年了。”她很理解两个男人的反应，她接手过的病人也通通如此惊讶她的身份。不过她的技术证明了她的能力。即使她是这样年轻，又是一个女孩，却当仁不让地成为圣约翰医院中首屈一指的心脏科主治医师。
海西斯不禁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对于她有了新的估量。虽然在他的世界中，女人总是沉默地站在男人身后，但是他却非常高兴她打破了传统守旧的意识。
正在这个时候，浅浅的手机响起。她接起来，是曼曼的声音。她抱歉地瞄了一眼对面的两个男人，对曼曼说：“好啦！我马上回去就是了！你不要催我了！昨天晚上……没有！好啦，我回去再告诉你！嗯……嗯……拜拜！”
浅浅挂掉电话，“不好意思，我必须赶回饭店一趟。明天早上我就要离开拉斯韦加斯了，所以怎么也该收拾一下东西。”
海西斯这个时候抬起头来，深奥的眸子里不知道蕴藏了什么样的心思，蓦然地严肃起来，“这么快？”
浅浅也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得。不但是不舍得这座不夜城的繁华，更加不舍得她在这里遇见的这个男人。老实说，浅浅想到这里竟然有些悲伤。她不禁惊讶，自己只是昨天晚上才认识这个男人的呀！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吧？
她轻轻地点点头，却又立刻笑起来，“有没有纸笔？”想来想去，她不想让这个男人成为她的露水姻缘。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必须要赶回纽约，所以她只有大胆地留下了她的地址电话。
“这是我的地址还有电话。嗯，我在纽约圣约翰医院工作，你跟他们提我的名字他们自然就会知道是我了。”浅浅愉快地说着，眼睛却闪烁地观察着海西斯的反应。希望他不会觉得她太随便才好！她小声在心里说道。
海西斯收下她的地址，微笑着点点头，眸子中却出现了一种势在必得的目光。他并不打算强制把她留下来，更何况他今天的事情又如此繁忙。这样也好，等他料理完拉斯韦加斯的事情自然会去纽约找她。或许昨夜他的激情多数是因为他对她少见的迷恋，可是仅仅一两个小时的交谈相处，海西斯便发觉她并不是像她稚嫩的容颜一般毫无见识。毕竟如此年轻的女孩就已经能够胜任心脏科医师，这就说明她性格中颇有魄力的一面。他们相识的时间还不长，他还没有看见她利落果断的智慧，但是他却很肯定她不会叫他失望。越是聪明的女人越不容男人侵占她们决策的权利。倘若他强制把她留下来，恐怕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很绅士地吻着她的手，“我叫司机把你送回去……”
浅浅也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抽出她的手，“那我去换衣服了。”
“等等。”海西斯又突然出声，“今天晚上，我去接你。”
虽然听起来再平凡不过的几句话，浅浅却立即听懂了他的意思。突然回想起昨夜的疯狂，她娇嫩的容颜上淡淡地涂上一层红晕。
“我知道了。”她快步跑进卧室……
“你很喜欢她？”送走了浅浅之后，凯恩为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口气有些低沉。
“我要完全拥有她！”海西斯也严肃下来，“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么恐怕是的。”
凯恩手中的葡萄酒轻轻一晃，愕然和惊讶在他脸上乍现，但是在看见海西斯的表情之后，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你昨天才刚刚认识她。”他提醒着海西斯，“你知道她的底细吗？”
“我不在乎。”海西斯淡然地瞟了凯恩一眼，“我要她，而且还会娶她。”
“这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调侃着海西斯，凯恩在心里祈祷海西斯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然而他又一次失望了。
“可能是吧。总之，我不会让其他的男人有机会接触到她。如果娶她是最省力的做法，那么我就会娶她。”海西斯傲然地说，“谈判完毕过后，我要去选一对结婚戒指。”
凯恩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他和海西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只是一个眼神，凯恩就知道无论他再怎么劝，海西斯也坚决不会改变他的决策。
走出海西斯的房间，凯恩暗暗地给他的部属打去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的底细，要快，我马上要！”
“是谁让您这样烦恼？”
“一个叫爱丽莎的女孩……她现在住在巴黎酒店……我想你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杰克逊·巴兹庭是一个矮小的意大利男人。岁月无情，曾经挺拔的身躯在六十年的风霜之中已经略显佝偻。然而毕竟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存亡的男人，他依旧镇定精明的眼眸中映现出无限谋略。
美国的黑道组织最早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不少意大利人逃到当时仍然保持中立的美国避难，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地下王国。随着时间的推移，传统已经逐渐在组织中被淡忘了，但是杰克逊·巴兹庭依然能够自豪地宣称他是一个血统纯正的意大利人，在这方面他曾经有些轻视海西斯·麦克·普佐。尽管他是意大利人的后代，但是经过多代混血，他身体内已经夹杂了不纯的血液，这让他在仍然守旧的家族系统中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够树立同等威信。基于这一点，杰克逊又不得不对这个后来居上的年轻人心存敬意。他执政的六年来，普佐家族并没有半点衰落，反而逐渐强大。普佐家族的势力早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地下组织的传统范围，渗透到了美国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政治，经济，娱乐，甚至贵族阶层。
而反观自己的家族，由于仍然停滞在陈旧的系统内，已经开始逐渐地衰落。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杰克逊懊恼地想道，他也不会联合麦克林家族窥视普佐家族的领域。没有想到普佐家族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开始海西斯完全没有动作，似乎漠视了他们的动作，而巴兹庭和麦克林家族则更加放肆。然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所有侵蚀普佐家族的生意统统瓦解了，几个重要的下属也莫名失踪。很显然，他们是不会再出现了……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海西斯的智慧！这场战争刚刚开始就已经被海西斯结束了，仿佛一切都在他谈笑之中，天地却已变色！而他现在，持着六十五岁的身躯，却必须在一个刚刚三十岁男人面前俯首称臣！
正沉思着，会议厅的大门突然敞开了。最先进来的是凯恩，普佐家族第一任军师，随后的便是海西斯。英俊的外表，金棕色的头发，墨绿色宝石般的眸子，邪佞却贵族般的微笑，很难以想象如此优雅的一个男人却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予夺。而就是因为他漂亮的外表，其他家族也曾经怀疑过他的能力。只是现在，杰克逊已经收起心中的每一点怀疑，对于这个后辈再无低估之意。
谈判设在瑟克斯赌场的饭店部，海西斯并没有带保镖进入会议厅，充分地表示了他对于杰克逊·巴兹庭的尊重。从容不迫地进入，他出乎意料地拥抱住杰克逊，在他脸颊上给了他一个准意大利式的见面吻。
“巴兹庭先生，今天能够与您面对面地讨论我们两个家族的生意，是我的荣幸。”
杰克逊不禁有些呆愣了，“普佐先生，这也是我的荣幸。”
“请叫我海西斯。”海西斯温暖地笑着，“您是我父亲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叔父辈，请不要见外。”
杰克逊惊讶海西斯的友好和恭敬，仿佛和他是多年好友，又显示了后辈应该有的尊敬，丝毫没有年轻人的狂妄！更让他惊讶的是，海西斯竟然说出要帮助巴兹庭家族整顿生意内部结构的设想！
“海西斯，你是认真的？”他不禁追加了一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当然。”海西斯淡笑地点点头，“巴兹庭家族在汽车生意上历史原久，但是近十几年来美国的销售系统已经大有改动。而普佐家族刚巧在不少机关都有些人员关系。我可以保证，您的顾虑可以马上消失。”
杰克逊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海西斯的成熟内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年龄或者经验的限制。当然他不会认为海西斯的帮助是完全出于好心。他的这一番帮助不但平息了两个家族之间过去的矛盾，使巴兹庭家族欠了普佐家族一个天大的人情，又更加疏远了巴兹庭家族和麦克林家族的关系。杰克逊丝毫不怀疑，这份人情将会在今后对于普佐家族的繁荣和壮大起到最大的作用……
“谢谢！”杰克逊站了起来，握住海西斯的手，眸子中已经完全盛满了赞赏和感激。
海西斯则丝毫没有架子，以一个后辈的恭敬接受了老人的感激，结束了这一场谈判。
凯恩将这一场看似友好的谈判深深地记在心里，眼神追随海西斯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海西斯并不喜欢威胁，心绪丝毫不展露于外，却更加使人敬畏他，更加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就像这一次，他友好的态度和恭敬的气质再一次为普佐家族赢得了一个友好的援助，更加孤立了麦克林家族。看起来他似乎在漠视麦克林家族的一再挑衅，然而海西斯却早已胸有成竹，暗暗地进行反攻了。只是，不是位置如此接近海西斯的人是绝对不会察觉的。
以海西斯的行事原则，一旦开战，那么他早已经部署完毕每一步的动作，预料到了每一个结果和敌人每一个举动，一切都将会一帆风顺地按照他的安排进行下去。而这也就是普佐家族在这六年来从来没有输过任何一个谈判，任何一笔生意的原因。
正在这个时候，凯恩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电话的号码，便接了起来。
“凯恩，我们已经查到那个女孩的身份……”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海西斯不禁想起爱丽莎。举起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回想起她调皮纯洁的笑容，精致美好的身体，海西斯没有察觉地松松领带，心中竟然涌现出无限的眷恋。奇怪的感觉！他甚至还不知道她姓什么，却对她如此着迷。甚至找不出一个具体的理由，只要想到她，他的心就融化了。他就快要赶不及看到她，拥她入怀，吻住她酽酽的嘴唇。
“备车，我要去Tiffany珠宝店。”他朝他的随从说道，一边已经等不及地走向会议厅门口，却在这个时候被凯恩叫住。
“海西斯，我请您不要去。”凯恩在私下的时候从来不会用如此恭敬的口气。他只在众多人的场合下才这样说话，充分地体现出他族长的尊严。所以当他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却如此说话的时候，海西斯也不禁地严肃起来。
“为什么？”声音低沉，带着诡谲的声调。
凯恩知道自己在挑战海西斯，但是这次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海西斯，你在那个女孩身上放了太多的感情，你不觉得吗？”
“这跟你无关。”海西斯一愣，发现自己不能反驳他的话。海西斯并不经常凭着感情做事，他的一举一动背后都有着充分的分析和理由。然而这一次，他似乎被问住了。怒气渐渐地升上来……他不打算理会凯恩的警告，回过身子继续移动脚步。
“那个女孩的全名是舒夜浅！如果她的姓氏依然陌生的话，她本来还有另外的一个姓-爱丽莎·麦克林！”
饭店的会议厅已经完全被普佐家族的保镖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所以，当凯恩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议室内突然充满了诡谲的沉默，静谧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到……
“你说什么？”海西斯没有回头，但是却停住了脚步。他修长的身形显得有些僵硬，手渐渐地握成拳头。
“海西斯，她有一半麦克林家族的血统。她的伯父捷克·麦克林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是你六年前亲手狙击的对象……”凯恩不得不把话说明白，“我刚刚查到这一些，还不能够确定她接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请不要再和她来往了。”
海西斯这个时候才缓慢地转过身体来，眸子中卷起暴风般的杀气，让凯恩脖子后面的寒毛通通站起来。
“你确定？她就是捷克·麦克林的侄女？”回忆倏地拉回六年前，他在舒家后院见到的那个白衣女孩，洁白无瑕得像是翩然起舞的精灵……突然间的，六年前她仍然稚嫩年轻的脸和六年后她逐渐成熟妩媚的脸孔重叠。不需要凯恩回答，海西斯立刻有了答案。愤怒纠葛地扭曲了他漂亮的面孔，紧紧捏起来的拳头咯咯作响，危险无比。
“你认为她是故意接近我的？”海西斯的声调诡异阴暗，眼神瞄向身后的凯恩。
“我不知道。”凯恩并不做出更多的假设，“爱丽莎的父亲早在她出生之前就退出了麦克林家族，隐姓埋名。倘若不是捷克·麦克林的事情，她的身份大概会永远隐瞒下去，恐怕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但是，即使一切只是巧合，她只是纯粹地来拉斯韦加斯度假，现在你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也应该离她远一点……毕竟，早在六年前，你们就注定地变成仇人……”
凯恩看着海西斯僵直的身体，惊讶他对于那个女孩已经如此深刻的感情。海西斯是一个感情不轻易外露的男人，现在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却明显地显示出愤怒的心绪，怨恨即使是他，也如此轻易地被命运捉弄！
凯恩上前，拍拍海西斯僵硬的肩膀，叹气说道：“不要忘记了，海西斯，你才是整个普佐家族的擎天柱……为了家族的利益，离开她吧！趁着你还可以……”
海西斯一震，情绪不稳的眼睛愕然地与凯恩睿智洞悉的眸子相视。
为了家族的利益……
“他真的那么好？”余曼曼此时正在巴黎饭店的房间里狐疑地盯着情窦初开的舒夜浅。
舒夜浅很早就意识到她的年轻成为了她事业上最大的绊脚石。为了让病人和家属对她更加具有信心，刚刚二十出头的浅浅已经将自己训练得冷静自持，老练到平日里不会说一句多余的废话。这一次度假，她终于可以让自己活泼纯真的一面展露出来。
可是，现在这个仿佛仍然沉浸在少女漫画中的小女子……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总之，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浅浅的脸颊上有着醉人的红晕，“这次来拉斯韦加斯真是值得的！我永远不会忘记昨天浪漫的一晚……”
余曼曼如同一条好奇的小狗，慢慢地潜伏到浅浅的鼻子底下，然后揶揄地问：“你做了？”
“做了什么？”浅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嘛！”余曼曼上下打量着浅浅，虽然仍然是昨天的样子，可是气质真的有些不同了呢！仿佛潜在的女性妩媚开始苏醒……
浅浅的脸酡红一片，点点头，然后举起三根指头。
曼曼尖叫起来：“三次！昨天是你的初夜耶！你竟然就做了三次！会伤天理的好不好？”两个小女子扑倒在柔软的大床里翻滚，曼曼不放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他的技术好不好？”
“好啦！好啦！”浅浅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不过，拉斯韦加斯不是都有这样一句话吗，在这里发生的，也注定会留在这里……”曼曼提醒着。
“他今天晚上会来接我。而且我也给了他我的地址和电话。倘若他也喜欢我的话，自然就会去找我了……”
“这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曼曼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数晶亮的小星星，“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浪漫的奇遇？”
曼曼还想说些什么，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是不是你的那个绿眼睛男人？”
浅浅打开门，失望地发觉门外的男人不是麦克，而是一个陌生人。
“是爱丽莎？舒小姐吗？”男人很斯文地问。
“是我。”
“楼下有人给您一个信封，我特地转达。”
“噢？”浅浅狐疑地接过纸条，关上房门。
“什么东西？”曼曼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一张纸条。”浅浅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封很短的话，还有一张纸条。浅浅阅读那段话——
爱丽莎，很抱歉我不能与你共度今天美好的夜晚。信封里有一张支票，作为昨夜的答谢。祝你一路顺风。麦克。
曼曼看见浅浅的脸色突然苍白，身体僵硬起来，眼神也变得漠然冷淡，不由得上前。
“怎么了？你还好吧？”
浅浅这个时候才收起信封，瞟了一眼支票，签名却是凯恩·摩兰。他连给她开支票都要用到律师，可见他的小心谨慎。啧啧！竟然为了一夜销魂而给她十万美元，是她半年的工资总和呢！没有想到那个男人这么大方！
她面对曼曼，压抑住心中的屈辱和惊愕，冷笑却又黯然地说：“还真让你说对了！”
“什么对了？”
“那个赌城的戒律……发生在拉斯韦加斯的，也会注定留在拉斯韦加斯。”浅浅自嘲地淡笑起来，将那封信连带着支票撕成几片，轻巧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