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的疯狂我的泪
会议室的门关得很紧，办公室里弥漫着低气压，大家个个心惊胆战，怕这次胜华那个老女人再刁难，不仅小老板要发疯，恐怕大老板也要发狂了。喀喀喀高跟鞋响，维娜打开会议室的门，胜华的女经理面无表情地走过工作区，带着她那一群人离开公司。所有人都看着维娜，用目光询问她，维娜拇指和食指圈起，做了个ok的手势。
哇哦！办公室内欢声雷动，沈开朗从会议室里冲出来，大声嚷：“今天晚上去梦幻之都庆祝，谁都不准缺席，我要好好地疯它一夜。”
大家齐声应和：“好。”
梦幻之都！想起这个名字飞飞就开始心跳加速，她捂着胸口，脚步竟有些犹豫，怕勾起那夜的回忆，更怕这里的疯狂和放纵会冲破内心的栅栏，让不该有的幻想变成希望。
“飞飞姐，你喝什么？”
“浓情蜜意。”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沈开朗点了苏格兰威士忌。不知道谁提议的划拳，沈开朗领着开发小组的同事把大老板围在正中，存心灌醉他，方凯在旁边笑，也不来解围。程南星知道胜华的case把他们气闷坏了，是该好好轻松一下，便由他们。没一会儿，大老板被灌趴下，换上围攻二老板。
方凯看情形不妙，马上开溜，顺手拉起白飞飞，“飞飞，陪我跳舞。”
“啊？我不会。”
“我教你，快点，救命的。”方凯不由分说，拉着她跑到大厅舞池。一群人看抓不到人，哄地散了。
飞飞漫不经心地随着方凯跳，总是踩到他的脚。方凯无奈地叹气，“这年头，不会跳舞的女孩子真不多，我怎么这么幸运，顺手就抓了一个。”
“我说了我不会嘛。”
“那我今天就做回好人，扫你这个舞盲。来，看着我，我进你退，我退你进，就这么简单，明白吗？”
“嗯。”
“试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别这么僵硬，放松，不要看脚，看我的眼睛，感受我的节奏。”
白飞飞试着看方凯的双眼，他眼神柔和，带着笑意，眉毛挺直，弧度略显平缓，不像沈开朗的眉眼棱角那么突出。沈开朗的眉黑而浓，眉梢斜挑，真的像古代的剑锋一般，总是令他英气逼人。唉，怎么看着方凯也能想到他身上，真是没得救了。
“飞飞。”方凯叫她。
“嗯？”她一惊，踩到他的脚。
他停下，带她出了舞池，在吧台给她叫了杯饮料。两人碰杯，方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飞飞下意识地摸摸脸，“怎么了？干吗这样看我？”
方凯笑笑，“没什么，只是有点伤自尊。”
飞飞一愣，“什么？”
“刚才跳舞的时候，你的眼神穿过我，在想别人。”方凯抬起食指打住她的反驳，“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这么帅都吸引不了你，你心里的那个人难道是电影明星？”
“二老板不要开我玩笑了。”
“说真的，飞飞，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该开开心心享受恋爱的时候，不该有这么压抑的眼神。”
“我哪里压抑了？”
“可能你自己不觉得。好了，我先走了，不然待会儿让那帮小子逮住不会放我过。你要不要走，顺便送你？”
她下意识搜寻沈开朗的身影，看到他端着酒杯，在二楼栏杆处跟一个女人聊天。她想了想，摇摇头，“我再坐一会儿。”
方凯走后，她又点了一杯浓情蜜意，想到上次在这边遇到的那个牛哥，心里有点怕怕的，还是到楼上去好了。楼梯上正碰到沈开朗和那个女人一起下来，见到她，他停下，“飞飞，你没走啊，正好，等一下听我唱歌。”
“好啊。”她扯起嘴角微笑。又是一个长发美女，妩媚妖娆、风情无限的那一种，是他今晚的猎艳目标吗？
她找到一张靠栏杆的桌子坐下来，缓缓地一口一口地咄着浓情蜜意，觉得这杯似乎酸奶放得太多，蜂蜜放得太少，否则为何感觉不到甜，而是满嘴的酸？
沈开朗走到DJ那里，一会儿，抱着吉他出来，坐到麦克风旁边。音乐停了，灯光打在他身上，照着他如明星般帅气的身形，他捧着麦克，深情地看着刚才那个美女，嗓音低沉：“下面这首歌，送给全场最漂亮的女士，Ivy小姐。”
场内的同事帮忙呼哨制造气氛。他拨弄了两下琴弦，轻声低唱——
……
[我对你这一生哪个可比
我与你差一些永远一起
邂逅时间场地似连场好戏
要自何页说起
爱太重深呼吸欠缺空气
爱太美轻轻的却载不起
爱情来到时候似明媚天气
它走了突然骤变雪落雨飞
如果可以恨你全力痛恨你
连遇上亦要躲避
无非想放下你还是挂念你
谁又会及我伤悲
前事最怕有人提起
就算怎么伸尽手臂
我们亦有一些距离]
……
中间插一段间奏，有同事搞怪，将吧台的插花抽出来献给他。飞飞静静地听，目光不曾离开他片刻，她不知道，原来他还会弹吉他，有一副这么好的嗓音。
……
[你太远该怎么说对不起
你太近一转身却已高飞
快乐也许太短似场流星雨
一眨眼就如幻觉怕又记起
如果可以恨你全力痛恨你
连遇上亦要躲避
无非想放下你还是挂念你
谁又会及我伤悲
前事最怕有人提起
就算怎么伸尽手臂
我们亦有一些距离]
……
又插一段间奏，他站起来，走到Ivy旁边，弯下身，对着她双眼猛放电，有同事把麦克拉过来。
……
[如果可以恨你全力痛恨你
连遇上亦要躲避
无非想放下你还是挂念你
谁又会及我伤悲
前事最怕有人提起
就算怎么伸尽手臂
我们亦有一些距离
我情愿我狠心憎你
我还在记忆中找你]
……
最后一句尾音结束，全场响起一片欢呼和掌声。Ivy笑得灿烂，起身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惹来一片呼哨。有人起哄：“啵一个，啵一个……”渐渐涌成一片声浪。沈开朗兴起，将吉他一丢，趁势搂紧Ivy，低下头给她一个火热的法式湿吻，久久不放开，打算突破吉尼斯接吻记录。
白飞飞默默地看着，浓情蜜意喝完了，舌尖的甜无从感受，舌根的酸渐渐淡去，缓缓回味出一种涩涩的苦，那苦味一直往下蔓延，蔓延，直到胃里。柠檬茶事件过去了，忙碌的工作做完了，他又开始恢复本性，遨游花丛了。本来就是如此，他从未改变，是她让梦幻迷茫了双眼，他还是他，只是她的心境从那夜开始已不是她了。他的热吻、缠绵，他的沮丧、失落，他的怒吼、心虚，他的微笑、讨好，还有那支薰衣草、那件衬衫，一幕幕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交替快速地刺痛她的眼，她的心。
火辣的热吻终于结束，美女把脸埋在沈开朗怀中，他得意地搂紧她，下巴搁在她头顶，目光随意扫过二楼的镂空栏杆，不期然对上白飞飞的眼，猛然一震，惊呆了。
飞飞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抬头，更不会料到会望向这里，目光就这么直直地赤裸裸地跟他对上。她勉强扯起嘴角，给他做一个微笑，却发现他眼神震惊，似被她吓到。
“飞飞。”有人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看向声音的方向，见是程南星醒来，一手抚着额角，一手却停在半空，神色颇为惊诧。
为什么他们看她的表情都像见到鬼？她放松嘴角吐口气，突然察觉脸上好像湿湿的，伸手一摸，竟满是泪痕。她竟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流泪了。
程南星走近她，迟疑地问：“你怎么了？”
“我……”她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泪水像冲破了闸门，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程南星有些不知所措，连连问：“飞飞，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频频摇头，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没事。”
程南星扶住她，“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回去。”
她点头，抓了皮包，不敢再看向楼下，跟着程南星逃命似的出了PU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