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氏说,写的不是方子,而是一句极普通的话。他想来想去,都觉得那句话与解盅之法没有半点关联。”
赋云急得道:“也许是因为他不懂呢!到底是怎样一句话?”
掌柜道:“我当时没问。”
“啊?!”
“不过后来,我在他死后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拆开看过的信,落款是‘烟雨’。我没有打开看过,也不知这封信会不会就是烟雨当年叫人送给他的那张纸。
赋云刚沉下的心,又燃起了希望,连忙问:“落款是烟雨,那肯定就是了。这封信现在在何处?”
“我随手夹在一本书里了。”
“啊?哪本……”
掌柜的抬头望一望满屋的书道:“不记得,但肯定在这其中一本书里。”
从方开始,赋云的心境可谓大起大落,此时闻言,心中一阵绝望,不禁站了起来道:“这么多书,可要从哪里找到那封信?”
掌柜还没察觉到赋云的紧张,笑一笑道:“找它做什么,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你找它不容易找到,不找时它反而自己跳出来了!”
赋云却走到书架面前,紧皱着双眉道:“可是我想找到它……我一定要找到它!”赋云打定了主意,看一看数目繁多的旧书,心里又是一阵绝望,“掌柜的,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你当时究竟夹到哪本书里了?哪怕只是想起是本厚书还是本薄的都可以……”她仿佛正抓着最后一丝希望,只希望他能想起来哪怕一点点,至少寻找起来能容易一点。
掌柜见她神色凝重,这才紧张起来,想了想道:“实在想不起来了……”
赋云看他这般呆相,也就死了心,长叹一声道:“唯有一本一本地找了!”说着,走到门口,从第一个书架第一层的第一书开始,将书依次抽下翻找。
掌柜见状,虽不明白她为何对此如此关心那封信,但也不好袖手旁观,便也帮忙找了起来。
曼曼见他们二人翻书奇快,不是在看书,禁不住问:“小姐……你们,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掌柜天生是一个呆人,怔怔地正要回答,赋云抢先一步道:“是。掌柜的心上人,年轻时候给他写的一封信随手夹在一本书里了,却忘了夹在哪一本里了。我答应帮他找到。”
曼曼深知赋云一向古道热肠,且从不以身份自居,所以丝毫不以为疑,还望着那掌柜的取笑道:“掌柜的也真是,那么要紧的东西也能乱放,现在找不到了却又急。既然如此,奴婢们就帮着一起找吧!”说着,便回头指挥众人,一起动手,从旧书中翻出一封信来。
那掌柜的结结巴巴的想解释,赋云连忙回头瞧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他本就呆,被赋云那双大眼睛的眼波一扫,愈发说不出话来,虽然臊得老脸通红,也是不言不语,一直找着。
可这掌柜的藏书甚多,许多人一本本翻了许久,也还是没翻到。
恰在这时,等在宫门口接穆和月的人过来找赋云,说是穆和月一直坐在车里,压根没露面,只是恒王说她身体不适,所以依旧没能接到人。
赋云一听,情知是恒王有意拦着,心中恼怒异常,觉得必须让梁思让带自己直接去恒王府上,才有可难见到穆和月的面。
因此她便下令叫众人将没翻找过的书装一马车回去,剩下的书就让掌柜的继续翻找,两下也就不耽误。
她还特意嘱咐过掌柜的,不要将对她讲过的事再告诉第二个人。
待她急急地回到昭王府,自然无心再去计较昨天晚上的事,立刻叫人把梁思让请到桐意台来。
等人的工夫,她看着人将马车上的书一摞一摞挪进卧室里,预备着有空的时候继续翻找那封信。
过了好一会儿,书都搬完了,才听外面回:“殿下过来了!”
赋云连忙迎了出去,却看到梁思让是和苏昭惠一起过来的。她足下微一凝滞,细细留神,看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苏昭惠神色恭谨,并无不妥,可是她还是不由得想起昨夜看到他们拉手样子,心里极是不舒服。
待梁思让来到她面前,竟还一脸坦然,语气淡淡地问:“找我?”
赋云心头微恼,瞥苏昭惠一眼,便拉着梁思让进了卧室道:“我有话跟你说,旁人不许跟进来。”
待进了卧室,梁思让见满屋子的旧书,不禁问:“你又去旧书铺了?”
赋云将所有人的都赶出去,正忙着关门,并未理会。
梁思让随手拿起一本,叹道:“我们之前看了那么多,也没有什么发现。你现在又拿这么多,就算看完能有发现,那可要到什么时候啊!”
赋云这才道:“我其实已经看出了线索,今天又去旧书铺里一打听,已经可以确定解聚毒盅的法子被人写成一封信,就夹在其中一本书里。所以我才带了许多书回来,找到夹在书里的信,也就能找到解聚毒盅的法子了。”
梁思让面上一惊,立刻翻了翻手里的书道:“当真?方子就在这些书里夹着?你是如何这个线索?”
赋云按停了他的手道:“翻书可比看书快多了,旧书铺掌柜也在帮着我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恒王要完了,你现在带我去恒王府,我们把姐姐接出来好不好?”
梁思让沉下脸来,反过来抓住赋云的手问:“你是说,你很快就能医好陛下?”
赋云并不敢肯定,犹豫一下才道:“若能找到那个方子,拿着让松年先生看看,松年先生又已研究了好一阵子,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医治的法子了!”
梁思让面上却不见喜色,只是皱眉沉思着道:“却不知,陛下是不是能撑到那个时候……”
赋云一想到陛下那天虚弱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着急,连忙问:“陛下的情况是很糟了,若陛下撑不到那时可如何是好!殿下,你今天又去见过陛下吗?他境况如何?”
梁思让摇摇头道:“我今天没去看过。我怕去探望得频繁,走漏消息,让恒王他们知道他已病重……”
赋云心头一震,立刻道:“可是今天恒王就进过宫!自那天御书房的事后,恒王已知陛下因为他下的聚毒盅而病着,陛下今天又没有上早朝,若他知道松年先生在宫中,肯定会怀疑陛下性命难保。所以,他这是进宫打探消息了?”
梁思让出了一阵神,而后才沉声道:“也许是吧……”
“那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陛下病重的事……”
“那他也很快就会露出马脚!”梁思让忽然将头一抬,深深地凝视着她道,“所以,你现在别慌着接你姐姐出来,先稳住他,等他露出破绽,我们找到他谋反的证据再说……”
赋云忙道:“可若能证明他谋反,姐姐身为他的侍妾岂能不受牵连?我的意思是先以寻常的一些事为由将姐姐接出来,而后就一直推妥着就是不回去,先让他们断了关系再说。”
“恒王狡诈,你这样他岂不怀疑,你先不要慌……”
赋云想了想道:“这也没什么吧……我一向就不同意姐姐和他在一起,就算没有陛下的事,我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他没什么可怀疑的!免得夜长梦多,我们赶紧去接姐姐吧……”
梁思让连忙拦住她道:“那也不用急于这一时,我先去打探一下消息,如何?”
赋云转念一想,自己已派人去接姐姐两回,恒王肯定已经有了防备,先去打探一下消息也好。因而便按捺下性子,点了点头道:“也好……”
“那……我先去了……”梁思让口中虽这么说,可是与赋云相牵的手,却没有松开,双眸亦一直凝视着她。
赋云眼睫一抬,与他目光相遇,于慌乱之中见到他这样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甜意,点点头道:“你去吧……”
“嗯。”他这才松开了双手,转身离开。
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望了赋云一眼,俊朗的眉目间竟满是恋恋不舍之意。
赋云已坐下来准备着继续翻书找信了,见他忽然这样,心中柔情与蜜意交织,含羞一笑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一会儿就回来吧……”
梁思让并未言语,只是温柔地凝视着她,微微一笑,这才出去了。
赋云便一边等他,一边翻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她将带回来的那些书一一翻完,都从身体一侧堆到另一体,也没见梁思让回来。
虽然一无所获,但她委实累了,无力多想就又迷迷地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睡了也不知多久,猛然惊醒,已见房内燃起了蜡烛,她身上盖着毯子,房内静悄悄地,只有曼曼坐在桌子旁,正用手撑着头打瞌睡。
“曼曼……”刚睡醒的嗓子有些低沉沙哑,她唤了两声,曼曼才听到。
“小姐……”曼曼揉揉眼睛,连忙过来扶她,“我见你看了这么多书,肯定累得很,所以没吵醒你,想让你先睡会儿。既然这会儿醒了,就好生去床上安歇吧!”
赋云见夜色已深,也就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随口问:“殿下呢?”
曼曼双眉一挑,迅速瞥她一眼,却又连忙将头低了下来,一言不发。
赋云见她神色不对,连忙追问:“怎么了?殿下出去后,没回来吗?他遇到什么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