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瑜抬脚，并未走近廖蕊，反而在离二人三尺处停下。
“学生赵明瑜，见过二位夫子。”赵明瑜张口，眉目低垂。
没等二人回应，赵明瑜又敛起裙裾，身子微微往前倾斜。
动作流利，如一气呵成。
“不必多礼，”廖蕊目中划过赞赏，却道，“若是身在宫中，觐见皇后娘娘，又该如何？”
听到这番话，赵明瑜略有些意外，但也并未表露出来。
这是要考考她了吧！
众人一听，从原本对她的羡慕嫉妒，变成了幸灾乐祸。
“叫她表现得那般出色，这下活该了吧！”
“你这话听得也太酸了些，人家表现得好，你要有能耐，大可表现得比她更好，也用不着酸别人了。”
“那怎么能一样？咱们都是二十几分，你看廖女官对她露出的目光，说不准她能得个四十分呢！”
几个少女在私底下议论着，其中的酸味，实在是太明显。
廖蕊也并非没听见，但本着考考赵明瑜，便没出面制止。
赵明瑜心知肚明，先站直了身子，后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
接着又缓缓叩首到地，稽留多时，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民女赵氏，叩见皇后娘娘，问皇后娘娘金安。”
声音清脆、吐字清晰，不带一丝一毫谄媚，礼数更是标准。
廖蕊激动不已，目中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赏，问了最后一句，“我问你，你为何自称‘民女’，又为何自称‘赵氏’？”
这个少女，着实是令她惊喜！
一会儿回了宫，她必定要好好地和娘娘说说！
“回夫子，民女无功无名，出身不算显贵，便是家父为臣，民女也不敢自称‘臣女’，”赵明瑜抬起头，目光一片清澈，又道，“‘赵’乃民女姓氏，又尚未出阁，况且又是对着皇后娘娘，理当自称为‘赵氏’，倘若是已经出阁，便应自称为‘民妇某赵氏’。”
“那何时才能自称为‘臣女’或‘臣妇’？”廖蕊点点头，忍不住又问了句。
赵明瑜唇畔带笑，从容答道，“若是有幸，得一封号或诰命，便可自称为‘臣女’或‘臣妇’。”
廖蕊心中欣慰，点点头，又要再问，袖子却被人拉了下。
廖蕊侧过头去，见杨夫子朝她低声提醒，“还有学生未考。”
再这样一问一答下去，只怕到天黑都考不完。
廖蕊并不是没轻重的人，听了便点了头，朝赵明瑜一笑，“好了，你先站到一旁等着。”
说完，廖蕊又朝杨夫子说了句，“记四十分。”
四十分！
众人纷纷震惊，眼里羡慕嫉妒一一闪过。
这廖女官严苛得很，却给了赵明瑜四十分！
虽然，赵明瑜方才的表现，也确实配得上这个得分。
众人心里皆不是滋味，却又碍于廖蕊还在，不敢议论。
可赵明瑈不管这么多，见赵明瑜退了回来，便酸了一句，“三妹妹如今可是了不得了！”
对于她的酸话，赵明瑜一个字都没回，从她身侧越过。
“……”赵明瑈登时怒火中烧，不敢大声，只好小声地哼道，“如今我和你说话，你都能不回我了，果然是得了四十分的人，可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了！”
赵明瑜还是没回她，连个眼角都没给她，只安静地站着。
赵明瑈气得想骂人，可还没开口骂，就见廖蕊瞥了过来。
“……”赵明瑈心里一惊，到底还是怕廖蕊，连忙低下头去。
哼，别让她逮着机会，不然她一定不放过赵明瑜！
……
礼仪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得四十分者，只有赵明瑜一人，自然赵明瑜成了第一名。
谢娆以三十五分居第二，卢清舒则以三十三分，居第三。
“时候不早了，继续考乐器。”廖蕊朝众人张口，语气淡然。
众人一听，纷纷低声抱怨起来。
“这同时考两样，却不让咱们休息片刻，也太严苛了点！”
“可不是吗？我还以为最起码能休息会儿，我好调整下状态呢。”
“算了算了，都别说了，廖女官只对赵明瑜一人态度好，咱们可别得了个坏印象。”
“说来那赵明瑜也不过是运气好，我就不信一会儿考乐器，她还能拿个满分！”
众人年纪都不大，自己没考好，对第一名自然不会友好。
赵明瑜听着耳边的议论声，神色依旧淡然，仿佛一点儿也没被影响到。
可廖蕊听了，心里替她不平，清了清嗓子，“此刻尚在考试，不得私下议论，都随我去琴房！”
听到廖蕊开口，众人面色微变，都不敢再说了。
赵明瑜弯了弯唇，抬脚随众人一道去了琴房。
……
琴房设在练武场边上，走几步、拐个弯就到了。
进了琴房，见到满屋子的乐器时，众少女瞬间眼前一亮。
她们都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平日里在家中自然接触过这些，可她们接触过的那些乐器，和眼前这些压根儿不能比。
便是卢清舒和谢娆，也从未见过这么多乐器。
“这些乐器都是陆山长的珍藏，”见众人震惊，杨夫子抿嘴轻笑，“其中有一把琵琶，则是皇后娘娘年少时所得，一直放在此处，尚无人弹奏过。”
杨夫子年纪并不大，不过才二十五六，容貌又生得艳丽，笑起来就更加迷人。
不过，众少女此刻的心思全都在乐器上，皆是两眼放光。
“夫子，为何无人用那把琵琶弹奏？”卢清舒壮了壮胆子，轻声问了句。
其他人虽没问，但都朝杨夫子看了过来。
杨夫子也并未瞒着，张口道，“原是那把琵琶断了一根弦，无法再用来弹奏。”
“那倒是可惜了。”卢清舒点点头，没再多问，转头看别的乐器去了。
赵明瑜却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那把琵琶，眼眶略微湿润。
那把琵琶之所以会断了一根弦，是她当时用力过度所致。
她原以为一把断了弦的琵琶，顾皇后必定不会再留着的，却没想到，顾皇后竟一直收藏着。
又过了会儿，众人正观赏着乐器时，廖蕊再度朝众人开口，“池兰书院的入学考试历来都考古琴，今日自也不例外。”
“不过，诸位人数过多，时间却有限，便分为十六人一组吧！”
听到十六人一组，众少女心里顿时一松。
还好不是单独面对廖女官，不然她们又要紧张了！
“夫子，不知是如何分组？”卢清舒再次张口，轻声询问。
廖蕊听了，便朝她看了过去，见她面容温和，便回了句，“以号牌次序为准，开始吧！”
这个叫卢清舒的少女，颇有几分心计。
不过，世家贵女有心计，倒也不算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