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chapter20
楚年年忽闪着眼睛,“谈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要给我煮红糖水的?”
宋伟平收起了神色,“你猜是谁?”
“哈哈……”楚年年怀抱着枕头没心没肺的大笑,“你的某任女朋友呗,刚才打电话向谁求救了,老实交代。”
“楚年年!”宋伟平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表情,紧皱眉头双手环抱,“我们真的要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啊?”
“谈为什么赵志是小志哥哥,我叫宋二。宋二是什么意思?”
楚年年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你偷看我手机!”
宋伟平力图说的轻描淡写,但还是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愤怒,“昨天你手机丢在会场了,赵志送来的。”
楚年年想起以往的红糖水都是赵志替她煮的,每次肚子疼都是。他耐心的去菜场挑生姜,去超市买红糖,然后在厨房里用小火煨着,人就在那里看着。
楚年年从前很讨厌生姜的味道,赵志硬是要给她灌下去,有几次她差点要吐掉,赵志就捏着她鼻子灌。后来渐渐习惯了这味道,就是不来大姨妈也让赵志给她煮着喝。
今天这味儿偿起来怪怪的,想必一定是赵志告诉了他方法,宋伟平亲自动手的。
楚年年问,“他人呢?”
宋伟平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你这么关心他?”
楚年年别过脸去,“我就随便问问。把手机给我。”
宋伟平将粉色手机递给她,“这个手机太破了,扔掉吧。”
楚年年没理他,“你过来,看好了。”她迅速翻出了赵志的手机号,纤细的手指放在delete键上,“删了,干净吧。这是他在国内的号,也不用了。我忘记删除了而已。”
宋伟平难以掩饰得意的神情,又一本正经的坐回座位,“好,那我就不再纠结小志哥哥的事情了。说下什么叫宋二吧。”
“宋二啊!”楚年年想了想,嘴巴一咧,双掌一拍,继而伸出两个手指,“二号备胎的意思。”
宋伟平被炮竹轰了一样的暴跳如雷,“什么什么?我是备胎还是二号的?那谁是正室,谁是一号备胎?别以为你来月经我就不收拾你了啊!我这个人狠起来很禽兽的。”
楚年年用被子遮住身体,“你别过来,我现在血流成河呢。”
“我不怕。”宋伟平说话间整个人扑上来,像疯狗一样撕咬,嘴里还发出嗷嗷嗷的声音。
“好了好了。”楚年年笑不叠的说,“我说,我说……别……别咯吱我……”
“快!”
“我……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
“觉得什么!”宋伟平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两只爪子托着腮,等着一个恭维的句子出现,安抚他刚刚受伤的心。
“我觉得你挺二的,私下里,我都叫你二货来着。然后,就把你的名字存成宋二了。”
宋伟平的牙毫无保留的咬在了楚年年脸上。
“喂!疼哎!我是虚弱的妇女,你怎么这样没轻没重啊!”
宋伟平从楚年年身上爬起来,“好吧,我不欺负妇女儿童。不过……”他拔出了楚年年的手机卡,将那部破旧的手机狠狠的扔进了垃圾箱,“老土,这么老的手机你也就不要用了吧!”
楚年年伸手去捡,宋伟平挡着不让。“你凭什么扔我手机!”
“我看它不顺眼。”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两部最新款的苹果,一黑一白。
楚年年端详了一会新手机,iphone的制造的确精良,看着像一件工艺品。但她嘟着嘴说,“我还是想用哪个粉的。”
宋伟平从垃圾箱里把粉色手机掏出来,嘴里嘟囔着,“你还想用是吧!我让你用!”接着整个人在上面蹦了十来分钟,终于碎到惨不忍睹。
“宋伟平你这是干什么。”
“锻炼身体。”
*****************************
为此楚年年整整三天没有理他。是真的没有理他。本来这手机就快要光荣退休了,用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它活生生的被宋伟平的铁蹄践踏,继而鞭尸,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宋伟平狂躁的蹦跶的样子像具醉酒的僵尸,疯狂且无情。楚年年没搞明白宋伟平为什么对此手机有如此恨意。手机是三年前老妈送她的,当时是流行款,很贵,用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毛病,楚年年还想着要换手机还换这个牌子。可……
他是个间歇性神经病——这是楚年年对此事的总结。既然是神经病,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宋伟平想尽了办法,这次终于黔驴技穷。在美国的最后三天,楚年年哪里也没去,每天板着一张脸在房间里翻译论文。对待吵闹的宋伟平最好的方法就是堵住耳朵学习,任他出什么幺蛾子,天塌下来都不理会。宋伟平最终崩溃了。
“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楚年年头也不抬,“我在美国只有一个熟人,就是赵志。你要走了,我只有请他帮我买票,送我回国。”
“你……”宋伟平有多少升血也不够吐的。跺着脚骂着娘订了两张机票,把楚年年拖出了宾馆,直奔机场。
“你你你,你为了一个手机不理我!”在飞机上,宋伟平忍无可忍,“你说话!不然我真把你扔出去!”
楚年年气儿也消了,长时间不说话嘴巴也难受,“那个手机对我很重要。”
“哼!”宋伟平这一个感叹词充分暴露了嫉妒之心,“当然重要。他送你的****都比我送你的黄金重要。”
“宋伟平你说什么!谁的****?”
“他的!”宋伟平像一只斗牛。
“那是我妈给我买的!”楚年年将脸转向窗外,宋伟平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他这才知道这几天的干醋吃的多么不值,和谁斗艳,也不至于和丈母娘吧。“我错了。”这是他的一大优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
“赵志是么?我楚年年没有那么下作,会和一个将我踹了的男人死灰复燃,宋总,拜托你有点大脑。再有就是,若是你这样不信任我,我们也无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吧。下了飞机,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嘿嘿。”宋伟平阴险的笑了,“这你还真做不到。”
“为什么!”
“你也不看看这是往哪里飞的航班。”
“不是吧……”
“飞日本的,这个季节,正好带你去看樱花。”
宋伟平不愧是宋伟平,做任何事情都要给自己留一手。就料到她如果不消气,回到国内给他来个人间蒸发,寻找的过程那得多揪心啊!到日本去,举目无亲,看你往哪里跑。
***********************
樱花她见过的,但这样漫山遍野的樱花海是真的第一次见。原来花海可以这样美,美到让人醉了,恍如隔世。春暖,天蓝,风清,樱花如雪。
楚年年靠在一株樱花树下,宋伟平从后面环抱住她。
“年年,嫁给我好不好?我向樱花发誓,会对你好一辈子。”
“宋总,你摸摸我的胳膊。”
“干嘛?”
“鸡皮疙瘩掉下来,污染环境的。”
“楚年年你这是什么话,答应不答应给个准信啊!”
“不答应!”
宋伟平走到她面前,扳正她的脸,“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算了!不搞这些虚的了!手伸出来。”
楚年年挣开他的手,想逃,却被宋伟平三步并两步的追上,“楚年年这可是小日本的国土,你也稍微注意点淑女形象,别给我撒野!”他掰开年年的手指,将一枚戒指套在上面,楚年年伸手去掳,宋伟平将她两手扣到身后,“楚年年你要是敢把这戒指摘了,我就把你俩爪子跺了红烧蹄髈。”
宋伟平觉得以楚年年的性格她会锲而不舍的掳戒指,没想到楚年年左右端详了一番,“你眼光不错,这挺值钱的吧,我收下了。要是遇上灾荒,还能当点儿小钱花花。”
你……
宋伟平租了一栋山间别墅,两个人弄坏了房间里的榻榻米。面对自己显赫的战功,宋伟平得意的笑了。这些天知道楚年年是安全期,也不采取措施,果然不带着雨衣做,要愉悦许多啊!
本想在日本多逗留几天,这里没有公司的琐事缠身,也没有相熟的人。这种好日子对宋伟平和楚年年来说都很难得。宋伟平干脆关了手机,楚年年觉得万一学校有什么急事联系不到不好,便坚持着开机。然而一通电话搅乱了他们的行程。李淑芬打来的,“年年,你和伟平在一起吧!你爸爸被纪检会带去问话了,快回来,让伟平托托关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赶了当晚的飞机飞回z市,楚家已经乱成一锅粥。楚天明被纪检会带走,几天没有音讯,医院里传什么的都有,基本的论调是楚院长这次怕是铁定要蹲班房了。那些人昨天还点头哈腰的“楚院长”长,“楚院长”短,“楚院长”英明,恨不得万岁,转脸就是“楚天明一直就不是个好东西。医院被他搞的乱七八糟。”李淑芬和楚晓燕在家寝食难安,两个人都瘦了一圈,样子很落魄。
“阿姨你先别急,先让伟平去公检法系统打听去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怎么不会!”李淑芬跺着脚,这个妇人如今面黄如蜡,“一定是大事!”
宋伟平问道,“阿姨你知道些什么么?”李淑芬欲言又止,差点没给宋伟平跪下,“伟平啊,你一定救救我家老楚,我们母女,全靠他一个人啊!”若不是牵涉到自己的父亲,看平时盛气凌人的她如今这副落魄的样子,楚年年会暗自叫爽,然而现在,她所有的情绪也只有担心。
宋伟平很快问到了大致的情况。十一年前赵兴的旧案子又被翻出来,发现很多的疑点,有人提供新的材料证明当年赵兴不过是因为一时疏忽大意,在一批进口药品上签了字,然而这批药品的真正经手人正是当时身为副院长的楚天明。十年前,副院长的工资也不过千把块钱,然而此案的涉及金额以高达百万。是当时轰动z市乃至全国的重大医疗腐败案。但这么大的案子,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便草草结案,如今再查起来,证据明显不足,于是有重大嫌疑的楚天明和当时经手此案的司法人员都被隔离审查。司法人员接受贿赂的行为已经招供,当年是省人民医院以单位的名义送了工作人员一批财务,院方说是为了赶紧结案,减轻在社会上的不良影响,但具体操作人,也就是楚天明。当时的司法工作人员素质低下,思想水平不高,便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判了赵兴十三年有期徒刑。后来赵兴上诉,又因提不出新证据被驳回。
事情蹊跷在赵兴已经死了,而这案子也过去了十年。虽说冤假错案的追诉期是20年,但司法实践上很少有这么长时间,当事人已故还有人替他翻案的先例。
宋伟平问,“李阿姨,这个赵兴有什么亲友在本市么?他本人已经去世,这件事情一定是亲友所为。如果他们是为了钱,我去塞给一些,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再追究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他们放弃刨根问底,或许还有一丝机会。这且不说,最关键的是,李阿姨您跟我说实话,楚叔叔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淑芬不说话。楚年年瘫坐在沙发上。赵兴还有什么亲属?他老家是北方农村的,一穷二白,没出事前还有穷亲戚来投靠,出事后纷纷撇清关系,恨不得赵家没出过这个大学生,恨不得赵兴改名换姓。那只有一个人——赵志。楚年年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一年多前他问自己愿不愿和自己远走高飞,在他和父亲之间选择谁?那时候笑他幼稚,骂他荒唐……还有还有,王希的父亲是现任法院院长,十年的案子,又死了当事人,想翻案何其困难,莫非……她不敢再想下去。事情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是赵志。他是赵兴的儿子。”楚年年的心沉下的胸腔,快要坠下来,声音却平淡如水,自己听过去都觉得这种对比显得恐怖。
轮到宋伟平不说话了。他对上号了,在饭桌上听他们提起过赵兴,他的儿子后来是楚家抚养的,便是与楚年年两小无猜的赵志了。
若这是他们分手的理由,楚年年该怎么办?楚天明如果真的是罪魁祸首,换做是他宋伟平,也定会追究到底。然而他该是爱着楚年年的,他大老远的跑去宾馆,只为给她送红糖和生姜,却在门口停住不越雷池一步,他看她的眼神分明还是饱含爱意的。宋伟平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头顶的天花板开始转,灯转成一张狰狞的脸,冲他不怀好意的笑着。
过了许久他说,“也不一定。我还是再打听打听的好。如果真的是赵志,那事情要好办的多。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年年,你毕竟和他是发小,若他念一点多年的情谊,下手也不该那么狠。过去的都过去了,他还是不要亲手扼死自己的未来比较好。”
楚年年冷冷的说,“不用劝了。你还不明白他的决心么?他宁可死,也不会回头了。何谈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