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chapter23
那天苏虹新买了宾得相机,拿出来得瑟,非拉楚年年去露天广场拍照。楚年年说姐姐我都面黄肌瘦成这样了,就不丢人现眼去了。苏虹说现在流行病态美。楚年年知道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去。苏虹穿的像只大蝴蝶,而楚年年素的像从黑白世界中走来。
“楚年年你这色调,多国宝。”苏虹说。
苏虹是个很有表现欲的人,即使在自己的镜头前。8g的卡被拍掉了三分之一,全是她,实属不易。
从中午一直拍到黄昏,能摆的pose摆了,不能摆的也摆了。苏虹方才善罢甘休。
“走吧。”楚年年捶捶背。
“你照的太少了,我再帮你拍几张。”
“谢谢了,再不找个地儿吃饭,我就晕了。”
苏虹不好意思的笑,“那是那是,怪我太自恋了。晚饭我请。”
楚年年撇嘴,“当然是你请……”
“这位小姐,留步。”
然而两位小姐都回了头。追上来的小伙子挺不好意思,对楚年年说,“你……你……”
苏虹说,“呀,追上来一个大结巴,你……你……你什么?我们楚年年又不是第一次在马路上被人表白,你忙快点儿,姐们儿我还饿着呢。”
楚年年捏了苏虹一把,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穿格子衬衫,头发有些长,将将遮住眼睛,笑容腼腆,两颊羞的发红。被苏虹这样一说,干脆低头看那双变灰的白色帆布鞋不再说话。
要是一年前,楚年年必定也会逗他一逗,然而现在她没心情,更没力气。“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格子衬衫从背后犹犹豫豫的拿出一张纸来,是反着的,楚年年接过,原是一张自己的素描画。
苏虹惊叫,“呀,真美。怎么不给我画一张。”
格子衬衫挠头,“下次,下次一定。”
画里的楚年年表情从容,穿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呆呆的站在那里。这画儿是经过了艺术加工的,在她手里多了穿气球。气球是彩色的。
“画的很好。”楚年年微笑着将画递到格子衬衫面前,“谢谢。”
格子衬衫急了,“你收下,这是我送你的。”
苏虹起哄,“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萧非。”
“我叫苏虹,她叫楚年年。我最喜欢有才华的孩子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萧非咧嘴笑了,他的牙齿很整齐,笑容很灿烂。他长的有些像山楂树之恋里的老三,有点乡土气息的朴实帅气。“我不是孩子,我今年27了。”
苏虹说,“呦,你不说,我还以为你17。告诉我,用什么牌子保养品啊!”
萧非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低头看脚尖。楚年年终于开口了,“苏虹你别为难人家了。”
三个人一起去吃饭。苏虹平时挺小气的一个人,充分验证了越有钱越抠门的金科玉律。今天却特大方,去了一家著名的海鲜高档酒楼。
谈话间才发现萧非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他说自己是美术学院的青年教师,每周末都来露天广场写生。苏虹说萧非你知道么?我们楚年年也画画,就是技不如人就是了。萧非说,那改天一定要交流交流。
吃完饭萧非提议再接着活动一会,毕竟还早。苏虹说,“萧非,我们楚年年可是有男人的人了,你别打歪心思。我倒是可以,你约我,我随时奉陪。”
萧非愣了一下,“苏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安心了。楚年年是第一眼就打动了我不假,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拥有她是不是。
做纯粹的朋友多好,省的牵扯出许多恩怨来。我画了楚年年,是因为她赏心悦目,现在你告诉我不能爱上她,于我来说,她就永远赏心悦目了。真好。”
苏虹摇摇头,“搞艺术的人,说话听不懂。”
萧非说,“这附近有家酒吧,很小众。我常来,不知道两位肯不肯赏光。”
“当然肯。”苏虹说。
楚年年看了眼手机,宋伟平发来短信说晚上公司有事要迟点回去,可楚年年想一个人回去呆着,她目前的状态,只怕会扫了别人的兴致,“我有点头晕。”
“喝点酒就不晕了。”苏虹说。她为了达到目的,从不管逻辑。
那家酒吧的地理位置很偏僻,走进巷子的时候楚年年便开始后悔了。这条熟悉的路,是她目前不想重温的。当左岸风情四个字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向后退了一步,萧非正好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跨与不跨,一步之遥而已。再回过神来,熟悉的酒吧,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音乐,还有那个脸微微长的老板。以前和赵志私底下笑过他,说他的脸像马,是不是该问问他是不是吃草长大的。
萧非说这家的老板是他的发小,穿开裆裤时就认识。
楚年年抬抬眼,“哦,挺好。”
在吧台坐定,萧非熟门熟路的点酒,苏虹说,“你是不是酒托啊,帅哥?”
萧非板着脸,“我像么?这酒我买单,或者让宇倾买。”
苏虹下一步一定是问宇倾是谁,因为怎么听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对帅哥口中的女孩儿总是充满十万分的好奇心。那马脸的掌柜甩着手就过来了,“萧非!”
“老宇!”
两个男人让人一地鸡皮的拥抱过后,宇倾对楚年年说,“这位小姐,很眼熟啊!常来吧。”
楚年年抿下一口酒,“不,第一次来。”宇倾并不立刻相信的样子,这年头人们都相当有怀疑的精神。他左右打量了一番,“真的第一次来?”
楚年年低头玩指甲,“真的第一次。不过这儿环境我很喜欢,以后会常来。”
宇倾双手抱拳,“就等你这句话呢!多谢捧场。”
和赵志一起来的时候,总是挑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早知道这酒吧的老板有何客人攀谈的习惯,可赵志喜欢安静,于是从前总没机会和他说话。他的记性不错,对如此低调的客人都还有印象。也许老板们都有这样的本事。
楚年年撇了眼以前常坐的位置,空荡荡的缩在阴影里,不敢多看一眼,像有个黑洞,会吞噬时光和一切美好。
“来喝酒!”苏虹的大大咧咧会化解一切尴尬。楚年年心情低落所以话少,萧非又稍显一点害羞,可有了苏虹,什么都不用怕。再冷的场子都能被她热起来。聊着聊着苏虹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萧帅哥,我可是一个刚失恋的人啊!你们美术学院有没有好的,你也给我介绍介绍?”
萧非笑,“你看我行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偷偷瞄了一眼楚年年,却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楚年年没有回避,倒是吓退了萧非的目光。
“萧非你开玩笑了啊!就因为你刚刚画的不是我,你在姐姐我这儿没机会了!”苏虹一昂头,一大杯啤酒杯灌入腹中,她永远都是这样的豪爽。爱的快,忘的更快。反倒能及时行乐,没有烦恼。对过去的人虽是无情了些,对眼前的人却更公平。不若自己,拿不起,放不下。忘不了旧的,恋不上新的。最后只能落一个两手空空的下场吧。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幽幽叹一口气,独自饮了杯酒。
苏虹抱怨酒吧里的音乐节奏太慢,她快要被催眠了。萧非笑笑,“这是特色,你入乡随俗吧。”
“好吧!我去洗手间洗把脸提提神。你们聊。”
苏虹走了,萧非和楚年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由于骤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习惯。然后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十秒钟后相视而笑,碰个杯,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又过了许久,萧非说,“楚年年,你长的很像我以前的女朋友。”
“萧非,这样搭讪老套了啊!况且我是有主的人。”楚年年没看他,侧过脸去用手指着下巴看吧台上挂着的高脚杯。她喜欢高脚杯,玻璃的光滑,撑着脆弱的优雅,光影流离。
萧非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下,轻轻的说,“真的。”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萧非的牙齿磕碰到了杯子的边沿,微微的一声响,“她死了。”然后眼神变得空洞,迷离。因为那个眼神,楚年年和他熟识起来。那是装不出来的怀念。很长一段时间,楚年年都没有问过萧非的女朋友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萧非给她看过照片,果然是有几分神似,同样有神的眼睛,俏丽的嘴,小巧的鼻子,倔强的眉毛。于是楚年年坚信,茫茫人海中萧非能遇上她,也是上天给他的一种慰藉。他和那个女孩做了情人,然后生死相隔,许多年后他遇上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姑娘,却只远远的看着,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不得到也不失去,反倒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