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便宜,我是不会捡的!''
过了许久,王连厚才缓缓的说道。
''怎么讲?''
楚江开不明白。
''我就是个龙府的护院,按说我能逃出这一条性命已经算是万幸。龙五爷这仇我也没有替他报的责任。但在那座府院中我终究生活了十多年,龙五爷对我也不错。''
王连厚边说边叹了口气.
''除了我,龙府已经被赶尽杀绝,这仇看来也只有我来报了。其实就算我不报仇,姓马的朝天鼻断然也不会放过我的,对不对?''
楚江开点点头默认。
''这样看来,我和姓马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仇其实成了我和他的事情了。''
王连厚说到这里已经比较激动,呼呼的喘着粗气。
''既然已经有人要买他的命,我正好填把柴火,算是为龙五爷报仇尽一点力了!''
说完这些,王连厚咬牙掏出那枚玉佩,递到了楚江开的手中。
''这是什么?''
楚江开翻来覆去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看不出什么名堂。
王连厚想了想道:
''这是姓马的不小心掉在茅厕里的,被我捡到了。在这之前,这块玉佩曾经是一座小宝塔,叫玲珑塔。正是这玲珑塔在龙府后院压制住了龙五爷的护院法宝,龙五爷和护卫就是死在这件法宝手里的。这玩意儿在姓马的手中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听说是帝京一个什么王爷玩过的,很是厉害。''
楚江开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你是要用这件东西做酬劳,替龙五爷报仇雪恨。''
''这玩意儿留在我身上指不定哪天就会要了我的命,只有老书生这样的人物,也许才能安全的留下这件法宝。''
王连厚苦笑了一笑。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只希望龙五爷能大仇得报,那样,我也就能太太平平过日子了。''
楚江开突然觉得手中的这块玉佩越来越沉重,很压手。
而远处的天空中,一片乌云徐徐飘过,遮住了阳光,天色也突然就暗了下来。
······
张创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两个时辰就办完了事,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马天明感到绝望。
龙府的那间茅厕中,没有找到玉佩。
''现在可以断定,玉佩应该是被那个叫王连厚的龙府护院带走了。''
张创一边说,一边递上来一张画像。
''这就是王连厚。''
画像中是一个中年男子普通的脸,这张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五官面相都是最平庸的那种。
''当然,这画像也没什么用!''
张创察觉到马天明的失落,补充道。
''好在原本应该是两件事,现在成了一件,这样查起来也方便。''
马天明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暗地里查了,你有什么想法?''
张创有点诧异,但很快就正色道:
''烟墩街接应王连厚的人,从细节上看,具备了老书生手下的特征,我觉得应该先从老书生的周围查起。''
马天明点点头。
''你去办,有没有把握?''
''应该有,只是我手里的权限恐怕不够。''
张创平静说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只是个小小的随从。
''嗯,这个我会打招呼,要钱要人要法宝兵刃都可以。''
马天明承诺道。
张创却摇摇头。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说的权限,是升级您现在的护卫等级。''
马天明盯着张创,眼里满是爱才之意。
''接着往下说。''
''既然王连厚已经和老书生接上了头,他们必定会有所针对。王连厚能够在逃出龙府后第一时间寻找老书生,这说明他想为龙五报仇,而您随身的那块玉佩,也许就是他能拿的出的唯一酬劳。''
张创在马天明的示意下坐在了餐桌的对面,他的脸色有点疲惫,但身子依然笔挺。
''老书生很有可能会接下这单生意,这时候,您之前的护卫等级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
''你的意思是守株待兔?''
马天明问道。
张创咽了一下喉咙,道:
''这只是属下的想法,还要请大人定夺。''
马天明觉得自己的思路被这个小随从瞬间打开了。
泾州这样的地方,自己的能量还是有的,还真不至于那件玉佩就能人间蒸发了。
小随从张创说的没错,只要把这些细节都串联起来,找回那件玉佩看起来也并非难事。
昨天到现在,自己这个总管级别的大人,其实说话办事很没有大人的风度,这是不应该的。马天明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句。
''来人,上早点,'京牛'煎两大份过来。''
马天明茅塞顿开的同时,胃口也有点开了。
''张创,你还想要点什么?''
张创腼腆的笑了笑。
''我这人饭量有点大,最好再能来点别的,只要是肉,我不挑。''
马天明上下打量了张创一番,中等的个头,精瘦的身材,很难把他和饭量很大联系起来。
''看不出来啊!不过没事,想吃什么随便要,内城马天明的府邸,怎么样也不会让你吃穷了的。''
马天明笑了笑,朝门外喊道:
''来人,厨房里还有什么肉,只要是熟的,都端上来。''
''多谢大人!''
张创咽了咽口水,惶恐的说道。
马天明看着张创消瘦的脸颊,皱眉道:
''你不会天天都在挨饿吧?''
张创胀红了脸,吞吞吐吐道:
''这个,这个不好说,虽然府里的饭堂没有限量,可毕竟,毕竟吃饭的人多,所以就······''
马天明'噗呲'笑出了声。
''还真让我猜着了!''
精致的食物被鱼贯端上了餐桌,马天明将自己眼前的大份'京牛'肉切下来一大半,拨到了张创的碟子中,自己小口的呡着一碗粥,目不转睛的看着对坐的张创狼吞虎咽。
说狼吞虎咽并不能代表张创的吃相。
他的吃相其实并不难看,只是速度太快了,而且这么快的速度下,他却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马天明的一碗粥只喝了两口,张创已经清空了那一碟子'京牛'肉,换过来一盆卤水鸡。
马天明越来越喜欢眼前的这个小随从了,他一边快速的吃着,一边在餐布上将吐出来的鸡骨头拼接了起来。
餐刀迅速的切割着'京牛'肉,马天明胃口大开。
张创端起小盆喝下了最后一口鸡汤,往那副鸡骨架上看了一眼。
''少了两块鸡肋骨。''
马天明停止了吞咽,怔怔的看着张创。
''让他们补一整只给你。''
马天明拿过餐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嘴。
''来人!''
······
老书生在真的还是个书生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名号。
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时候的老,是老谋深算的老。
大概有十年的时间吧,他的样貌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仔细看他眼角的皱纹,这张颇为英俊的脸配上他书生气十足的打扮,再加上谈吐中的那一点沧桑的味道,很难把他和这个闻名泾州地下的杀手组织联系到一起。
而且即便是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以杀手自居过。
他平日里总是穿着长衫,不工作的时候,会弹弹琴喝喝茶,讲讲道理,并且远离烟酒,至于沾不沾色,别人就不可知了。
但他绝不会像楚江开那样,为了别人的看法每隔几天就去一趟烟墩街。
而且,也没有人敢对他有看法。
楚江开其实算不上亡命徒,不过他一直很好奇,组织中那些真正的亡命徒,为什么会对老书生这样的一个人服服帖帖。
工作?待遇?小镇上的小院子?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的假期?
楚江开觉得不会仅仅是因为这些表面上的文章,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只可惜他不能开口问,这是大忌。
老书生的组织在泾州的地下,是真正的地下,这不是行里的黑话。
这里是泾州乃至北疆星域的第一座矿洞。
当初帝国灵石资源已经濒临枯竭,北疆星域还是一片蛮荒。
负责勘察的帝国灵力机构,对北疆勘察的时候没有在第一时间摸清矿脉的分布,只是笼统的认为这就是一颗完全由灵石构成的星球。
整整一颗星球的灵石,这样爆炸的新闻,在帝国内部炸裂,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灵力机构更是不等精密等级更高的勘察结果出来,就在这颗灰白星球表面唯一有点绿意的地方,随意炸开了一处矿洞。
这毫无责任感的操作,给北疆这颗灵石星球留下来一个灰白的矿洞,却没有一颗灵石出现。
等详细的勘察资料出来后,灵力机构吃惊的发现,这片仅有的绿地竟然就是这颗星球上唯一没有灵石含量的地方。
这个灰白的矿洞,就像一张张开的大嘴,给了帝国灵力机构一次彻头彻尾的嘲讽。
更惨痛的代价是,这次随意的操作,给这颗星球的人居环境留下了不可逆的隐患,之后的三百年中,帝国为了长久的开掘打算,不得已用大量的投入来改善环境。
这座矿洞被好脸面的帝国灵力机构封闭了出口,并在其上建立了泾州这座城池。
其实在中州神域泾河边上,有一座真正的泾州,而最早的北疆权力机构的最高长官就是泾州人,也许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家乡就沿用了家乡的名号。
这和相隔不远的渭州长官的想法如出一辙,两个在中州官场上政见一直不和的对头,在被发配到北疆的时候,在城池命名上竟然不约而同了。
老书生最早起步的时候,领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死党人物在黑道上拼杀,每天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一度被赶到了远离泾州的小镇。
但当时的老书生年轻而热血,兜兜转转又杀了回来。
这座被封闭了三百年的的矿洞就是那次回到泾州以后被无意中发现并打开的,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老书生的根据地。
老书生知道这样不声不响的占据了矿洞不是长久之计,内城终究会出面干预,到时候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稍微有了点根基之后,老书生就通过龙五爷搭上内城的最高长官,以仓库的名义,出血买下了这座矿洞。
这笔巨大的开支让老书生背上了巨额的债务,那段时间,组织里最孬种的人都双手沾满鲜血,有时候甚至来不及清洗。
等还清了那笔债务,老书生就已经成了泾州地下响当当的人物了。
''人就是这样,不逼一逼,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变的多强大!''
老书生后来常常把这一段故事讲给年轻的楚江开们听,最后总是会附上这句热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