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阁下是。”祁天问道。
“在下邴原郡郡尉苏显风。”苏显风和煦说道,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起轻视之心。
“哦?郡尉,想来你负责监管郡城内的治安喽。”祁天面露轻佻,倚靠在踏雪身上。只是在他轻浮的双眼下,仍然燃烧着怒火。
“没错。”
“那我这仆人杀了这么多人,可是要被抓起来?”祁天又忽然变得惊慌失措。
“这个,按道理说是这样,不过这位阁下出于自保杀人,可酌情处理。”任何一个踏浪境的武夫都不是能简单处理的,更不能轻易得罪。苏显风考虑许久,最终给出自己的让步。
“哦?”祁天装作一脸不可置信。他当然知道,当今律法,约束力仅仅在于普通人,能限制武夫的,只有武夫。
“只需将情况告诉给我大哥,相信他自会从轻处理。”
“那之后呢?”
之后自然是放你们走了,不然留着一个踏浪境在邴原郡乱杀人么。只是久经官场的他不可能说出这话。
“之后我苏家自将各位奉为上宾,大摆宴席七天如何?”
“然后呢?”
然后?你们不就该走了么。
看到苏显风疑惑的表情,祁天嗤笑出声:“这位公子,貌似屁事没有啊。”祁天拔剑,剑指苏凉瑾。
与此同时,在一旁的几人除了魏书竹同时拔剑,一声整齐的“锵”声过后,一把刀,三把剑指着苏凉瑾。
不说跟祁天关系最为紧密的刘侠,就连陈年都在之前的事情中对祁天建立起了仅次于魏书竹的信任,因为祁天从来不吝啬赐教,指正他练剑过程中的错误,这份知己般的感情或许微弱,但却早已融入一位十四岁的少年热血的骨子里,士为知己者死当如是。
陈柿是看不惯苏显风的作为,如果被撞得人是她,在没反应的情况下她也得重伤,要是普通人挨了这一下,怕是早就丢了性命。结果他却丝毫不提自己的侄子,将罪责分给俞道雄后,将苏凉瑾完全摘了出去。
“小瑾还不快给人家道歉。”苏显风朝着一旁对几人怒目而视的侄子,不争气的吼道。“少侠别担心,我定然不会因公徇私。苏凉瑾重伤他人,将他带回去仗责他一百大板。”然后向身边跟着自己的官兵吩咐道。
“好!我们要亲自监督他受罚。”
苏显风一愣,怎么可能打自家侄子一百大板呢,他要是出点事,我还不得被大哥骂死。自己这摆明是客套话,这要真让你去了,我可下不来台了。
“少侠大可不必,我苏某人维护一郡治安,讲究的就是公允,所以必然不会偏袒任何人。这样,我看几位也不是缺钱的主,我就出三百两给这位阁下治伤,聊表心意,至于他的罪责,我就做主给他免了,各位看如何?”
“孺子可教也。”刘侠空摸着胡须点点头。三百两,乖乖,原来境界高赚钱这么快啊。
虎毒不食子,祁天知道有苏显良在,苏显风不可能真的责打苏凉瑾,而且自己又是在别人的地盘,杀了他,自己也就得罪了他们苏家。
“我们日后还要赶路,我这仆从受伤严重,走不得太急。”
“我愿再送阁下一匹好马。”苏显风会意。
“既然这样,那就请前辈好生管教你这位侄子,人在江湖,没点规矩可不行。”祁天恢复了之前的谦逊,抱拳行礼道。
“走了,进城看看邴原郡的风光。”祁天一招手,不顾城门守卫,直接进城。
看着几人渐渐消失在城门里,苏凉瑾满是愤怒的开口:“叔父,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未免太落邴原郡的面子。”
“住口!”
苏凉瑾顿时闭口不言。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位叔父,叔父逢年过节就给他带些稀罕玩意,天南地北的都有。同时他也最听这位叔父的话。
“你如今才是浮水境,感觉不出来,我告诉你,那个年轻人,深不可测。”苏显风面对那个年轻人时有哥哥训斥自己时的压力。
“那人若是真想要你死,我拦不住,你父亲恐怕也拦不住。”
苏凉瑾心中大惊,十四岁的踏浪境!超越自己一整个大境界!
“你父亲让我在今年结束后,送你去书院。”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你那几个猴朋狗友早就背着你找私塾先生恶补了,只有你还天天在玩。”苏显风口水喷他一脸,对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感到不争气。
接着又是一番训斥。
苏凉瑾不敢再出声反驳,任由口水洗脸。
......
祁天几人刚找好客栈,还没休息一会,就有一人牵着一匹马,将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给送过来了。
刘侠不停的摸着,虽然摸过好几次,可还是忍不住想摸,这夺目的光彩,这冰凉的触感,他忍不住赋诗一首:“啊,钱,好多好多的钱。”
“这是俞道雄的,没你什么事。”祁天一巴掌拍掉刘侠乱摸的手。
“嘿,少爷,我没什么大事。”
俞道雄刚想表现自己,就听祁天忽然严厉说道:“今天的事事发突然,我知道你很愤怒,我也很愤怒,可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希望你能站在你应有的高度上,去分辨怎么解决,而不是脑子一热把人全杀了就算了。记着,武夫和普通人,都是这座天下的天下人。”
“知道了少爷。”俞道雄单膝跪地,诚恳说道。
“当然,若是有人杀死你,你想杀他我不会拦着。”
江湖本就如此,你想杀我,我还不能还手?
可江湖之大,却不是只有武夫,更多的还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儒家讲究教化世人,人之初,性本善,世上之人出生时洁白如纸,只是易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变得污秽。作为陈祎衡的学生,祁天相信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恶人和好人,都是可以改变的。
他同意俞道雄跟在他身边,不仅是因为他的经历,他磨剑石的身份,更重要的,他要试着改变,潜移默化这个踏浪境的武夫。武者,应该是为保护普通人才存在的。
祁天不是圣人,没想着改变全部的恶人,但既然自己遇见了,就有责任改变这个骨子里还没坏透的俞道雄。至于苏凉瑾,自有这座江湖教他做人。
这世道,终归是好的,希望终归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