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求道此刻汗毛耸立，不敢有丝毫动弹！
他不知道身后那位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的，但很显然的一件事实是，无论它是如何办到的，都不是眼前修为仅有练气四层的马求道能对付的。
此刻钟毓秀的表现更加不堪，她直面着那位无面女和众多原本以为是背景板的游荡鬼神，吓得冷汗直流，差点就站不直了。要不是马求道眼疾手快，扶住了钟毓秀，怕是钟毓秀便要软倒在地了。
“它们……全是真的鬼神！”钟毓秀颤抖着声音，强行对马求道轻声说道。
马求道感觉此刻他的脸都已经僵硬化了，但他还是对钟毓秀使了一个眼神，让她保持镇定，不要说话。
随即，他便一边扶着钟毓秀，一边把身体完整转过去，对无面女说道：“在下求仙宗外门弟子马求道，见过上尊，不知上尊意欲我等何为？”
由于不知道这个无面女是何等境界，马求道便直接称呼它为上尊。
只是，那位无面女却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反而继续以柔美的女声重复道：“二位，请上路吧。”
马求道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却有点松了一口气。抛开其恐怖的外表和诡异的出场方式不谈，看来这个无面女大概率上也并不是什么高智慧的生命，甚至可能并不属于生命的范畴，而更接近于自己从前在一本杂书上看过的“现象”。
关于“现象”一说，他也了解得不多，只是知道这是一类没有生灵核心特征的诡异存在。至于什么是生灵核心特征，什么又是诡异存在，他一概不知。
那本杂书主要是讲述一个练气境界的宗门修士筑基无望之后游历各地所经历的事情，其中就曾经历过几个类似的“现象”，顺手又提了一嘴这是宗门内部万法一脉那群老学究所研究的内容。
由于里面并没有任何关于道法修行的内容，马求道也并没有太重视这本书，只是拿来休闲一下而已。
马求道心思一转，想起那位宗门前辈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心中已有定数，便试探道：“不知我等如何上路？”
无面女终于不再是之前的回应，而是答道：“无常勾魂，阴司引渡。”
马求道说道：“请问无常何在？阴司何处？”
“无常勾魂，阴司引渡。”
“……”
“哦！”一旁软绵绵靠在马求道身上的钟毓秀突然恍然大悟，蹦跳起来，“原来这鬼东西只对特定的语境起反应，其他反应却是这么呆板！”
“这不就是鬼谲吗？”
马求道本来还在无语地看着突然蹦跳起来的钟毓秀，但听到鬼谲一词，便皱起眉头道：“何为鬼谲？”
“诶呀，鬼谲就是、就是、就是……我也说不清，反正鬼谲就是鬼谲！”钟毓秀一开始还手舞足蹈一番，可是实在找不到能准确形容鬼谲的形容词，只能破罐子破摔，仰起头大声说道。
马求道听闻此言，只能战战兢兢地看看周围，生怕某位鬼神被她的大嗓门吸引过来，引发异动。
“嘻嘻，别怕，我的乖徒儿。”钟毓秀一扫之前软弱的姿态，磨拳擦脚道：“本姑娘以前随师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种类型的鬼谲不知道遇到多少类了，不过小意思而已。”
马求道一愣，便听她说道：“鬼谲之流，为天地异象，只可封印，不可击杀。而鬼谲有许许多多种，基本上没有同一种类的鬼谲，所以，面对鬼谲，我们要先用探谲符查探眼前这位鬼谲的性质特征，才针对其设下祭坛法阵，辅以特定的道具符箓，一举封印！”
说罢，她便掏出一张黄符，嘴中念念有词，运用自身灵力激发此符。只见此符顿时冒出无数灵力细线，向无面女探去。
马求道闻言，便有些感动。他知道这位“秀师傅”之所以说这么多话，绝不是为了显摆自身学识，而是为了给自己传道授业，好让自己以后面对鬼谲也能做好相应准备。
只是，这真的是所谓的“鬼谲”吗？
灵力细线已经延伸到了无面女身上，而无面女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钟毓秀心头狂喜，认为自己这么多年跟随着师傅打酱油，终于也能独当一面了。
灵力细线已经将无面女包成了一个光茧，钟毓秀心头喜悦之余却也有了几分疑惑。她曾随着师傅铲除过几次人间的鬼谲，但那些鬼谲在被探谲符缠绕住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安静。
突然，无面女开口道：“检测到不合规灵力入侵，敦促入侵者立即收回入侵灵力，否则将施以惩戒，后果自负。”
钟毓秀一愣，她可从来没有从鬼谲口中听到过这样一番话。但是，正是在这一愣的时刻，那些灵力细线顿时燃起黑色火光，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钟毓秀也遭到了牵连，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马求道大惊，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钟毓秀，不知如何是好。
钟毓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里还喃喃说道：“这是、这是什么种类的鬼谲？”
说罢，她再也忍受不住随之而来、持续不断的反噬，再度吐了一口鲜血，便晕厥过去。
马求道眼见此景，不由得对眼前的鬼谲慎重起来。能将练气六层的钟毓秀给反震的晕厥过去，其修为实力必然在其之上，至少也是筑基真人起步。
“只是，秀师傅，你这晕得也太随便了吧。”马求道无奈地看了怀中的“秀师傅”一眼，叹了一口气。
抛开无谓的烦恼，马求道再度变得心坚如铁。目前的状况对他们而言十分严峻，看起来很是有一套办法，修为也比他高深的“秀师傅”已经晕过去了，而且无面女也展现出了一定的攻击性，现在便只有他来独自面对这种情况了，难免会让他有些紧张。
不过，他总感觉或许钟毓秀晕过去比不晕过去还要好。
毕竟，这年头，他已经很少看见这么直率（莽撞）的修行者了，除了郑熊之外。
既然钟毓秀的方法无用，那马求道只能再度回忆起自己看过的那本杂书的内容，用对付所谓“现象”的方法来对付它了。
于是，马求道心思一转，便又问道：“不知所谓不合规的灵力入侵，不合规在何处？”
“没有随行人员陪同，不出示澧都灵力访问许可码，缺乏相应权限等，均为不合规表现，违反了《澧都地下城战时公民及外来访客遵守条例》第二百五十条。”
无面女一板一眼地说道。
马求道便颇感惆怅，因为他完全听不懂无面女在说什么，也无法把它的话接下去了。
什么灵力访问许可码、战时遵守条例，这些是什么东西？
马求道只好再度问道：“我们为何要上路？上路又是什么意思？”
“路为生死路，但凡外来者至此，如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城碑管理意志东岳帝君大人的认可，均要往生死路上走一遭，阴墟将对尔等灵魂进行验证搜寻，以防有外敌潜入。”
马求道顿时神色一肃，总算听明白了它说的这一番话。
根据他所看到的杂书所言，所谓的现象都是依附天地规则所生，其中有守序现象，也有混乱现象。马求道认为眼前的存在应该属于守序现象这一类，那么它说的话都经过了规则验证，应该断无虚假。
那么，马求道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断从它“嘴”里套话，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
“原来如此……不过自己怎么可能这么认命地由它带去上路呢？况且这所谓的上路虽然具体内容不知，但单这检查灵魂一项，就为修行者所不能忍，灵魂居于紫府，乃修行之关键，凝结道胎之所在，谁肯让一个不知来历的生死路检查？”
马求道心下思索着，便又问：“那怎么才能获得城碑管理意志的认定呢？”
“二位，请上路吧。”
“……”
就在一人一“现象”对答之间，上方黑色苍穹又传来阵阵声响。这次黑色苍穹不仅再度生出云烟巨脸，还转变成了血红色，衬托得那张巨脸更为阴森诡秘。
“阴时已至，万灵归墟，奉东岳帝君敕令，承十殿阎罗之命，责尔等即刻上路，勿要再做拖延！否则后果自负！”
马求道脸色一变，便看向了无面女。
此时，无面女说道：“还请两位即刻上路，莫要令我澧都难做。”
上路？上你个鬼路啊！马求道欲哭无泪，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可以上路，乖乖接受不知名的检查的。
只是，现在他就是想上路也不知道该如何上路啊？
马求道深吸一口气，拱手对无面女试探道：“我等也想上路，可是如今你所说的生死路不现，我等亦无能为力啊。”
“无常勾魂，阴司引渡。”马秋道皱眉，还是这一句？“请问此句何意？”
“无常勾人魂魄，凡非人属，皆论刑处；阴司渡人入路，若怀异志，均判生死。”
马求道紧盯着它，道：“如今无常不在，阴司不现，如何入路？”
“地府不灭，澧都不败，则无常恒在，阴司永存。”
马求道傻眼了，感情这明明白白的事实在你面前，都能视而不见？
不过马求道并非是半途而弃的人，他追问道：“如今我未见无常勾魂，亦未有阴司渡我，该如何是好？”
无面女终于沉默了，不再如之前那般即问即答。它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身体剧颤，颤抖得让马求道都怀疑它是否会把头给抖掉。随即，它突然尖啸一声，震得马求道差点神魂出窍，晕厥过去。
奇怪的是，和那个天空巨脸说的话一样，马求道虽然也从未听过这种语言，竟然也能听懂无面女尖啸时所说的话语。
只听它说道：“天人入侵，六道崩毁！澧都请求陀炎地下古城联盟4771号防御系统启动！”
……
地上部分。
在那一幅快要淡成一个墨点的水墨画里，突然出现了一头不受水墨画影响的逼真存在。
那存在正是之前缠绕在城碑之上的水蛭状蛮兽，它被顶上的血红色光芒所吸引，攀爬到了巨坑上方。
那头水蛭状蛮兽感受着四周莫名的法则之力，那是金丹真君才能掌控的力量。但是那水蛭状蛮兽却只是感到浑身不舒服，身体一扭，竟无视了这抹杀存在的法则之力，还凭空遨游，在这水墨画中游动起来。
因为这水蛭状蛮兽的存在，这方天地变淡的速度缓慢了下来，其中妙真上人的元灵也因为这变故而苏醒，挣脱了这莫名的法则之力施加给自己的影响。
“这……这是怎么回事？”妙真上人迟钝地思考着。
随即，她想要放出自己的神识。但是，四周宛若黑洞，她的神识一放出去，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了。
妙真上人毫不犹豫，再度放出一些神识，试探周围环境。只是，这些神识相较于之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辉。
这回，她的神识终于不再被吞噬，只是蔓延得十分缓慢。好一阵时间，她才“看”到那头正在欢快扭动庞大身躯的水蛭状蛮兽。
在她的神识接触到那头蛮兽的那一刻起，她的思维速度终于摆脱了莫名法则的影响，变回了正常速度。
“这是传说中的血玉蛭！”
当妙真上人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时，纵使内心淡漠如她也忍不住震惊了。
血玉蛭乃是太古地狱道十大奇兽之一，向来只活在传说当中，拥有种种奇能，天生自带血海。妙真上人从未见过这种等级的蛮兽，不仅是她，整个南岭十万年来未曾见识过这种等级的蛮兽。
之所以是十万年，还是因为她在求仙宗内所能追寻到的具体历史只有十万年。
妙真上人只在前人所留下的图像幻境中见识过种种对于如今的修行者而言只能是传说的奇异蛮兽，但是当她看到这只蛮兽第一眼时，内心深处便涌出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道十大奇兽之一——血玉蛭！
妙真上人自然不会轻易这股直觉，可是在她用神识反复查探这头似乎尚未成年的水蛭状蛮兽，并结合自己以前所学到记住的相关特征气息等，妙真上人不得不承认，它极有可能就是血玉蛭。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有血玉蛭出现？”妙真上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