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来了个急刹车,怒气慢慢被悲切所取代,悻悻然道:“我陈留纵然一死,也不能让老父受辱,你们欺负百姓,你们不得……不得。”
他话没说完,陈真行早已跑到他面前,一巴掌将他后面的话,扇回去了。
“多大年纪了,还是蛮牛的躁性子,自扇十耳刮子,再向公子磕头认错。”
“父亲,你说啥?”
岳子乔当然不会让他们父子继续上演苦情戏,制止了陈留自残的举动。
连星城的闲散人等,同样多如牛毛。陈留的破锣大嗓门,还有府卫长剑指喉的耍酷举动,顿时如磁石吸铁碎一般,引来了一大圈看热闹的。连星城里看热闹最大特点是不能挡着道,否则连星府兵马指挥司的营长就带着刺头兵来驱赶。
不过,规矩是有来利用的。
这不,就有看不惯街坊受欺负的好心人,偏偏就扎堆站在路中央,还在那儿指指点点,好像不如此一番,都对不起看热闹的氛围。
陈满狗知道自己老子冲动了,可他却并不埋怨,而是眼里冒着小星星的一脸崇拜。虽然,被崇拜的对象现在很怂。
“喂喂,你把那破剑拿开,有本事跟我来,欺负我老子算什么好汉。”陈满狗也不用搀扶,自个站起来。不过,貌似他跪那儿也没人鸟他。
存在感刷得巧妙,顿时引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叫好声。
“满狗,好样的。”
“狗崽子,揍他丫的。”
“……”
有些人纯粹是不嫌事大的主。
陈真行被气坏了,前世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一对货。他也是气糊涂了,是一只,不是一对啊。祖传的狮子吼,“还嫌不个丢人啊,都闭嘴。”
岳子乔使个眼色,那长剑嗖的一下,入鞘。持剑的家伙,平时嘻嘻哈哈的,这会儿冷峻而挺拔,一副孤独求败的欠揍样子,也不看看对方的武力值,装得高深有鸟用。
“各位街坊,都散了吧,一场误会。”陈真行连连作揖。
效果不佳,人群只是客气性退了两步而已。
“老汉,不用理会他们。你儿子很孝顺,虽然鲁莽了些,可事急从权,我不会怪罪他的。”
陈留也明白定是自己弄偏了,闹了笑话。在街坊面前丢了人,红着脸,好想找个夜壶钻进去躲一躲。“贵客,是我错,惊扰到您,对不住。”
说完,还不忘在儿子陈满狗头上摸摸,算是对他刚才勇敢出头的赞扬。
岳子乔不以为意的笑笑。
岳伶子这才扔掉手里的长板凳,指着陈留,骂道:“这么大的人,就不能给你爹省点心啊。刚才要是冲撞了咱家公子,把你剁了也不够。”
“是是是。”陈留唯唯诺诺。
“嗤!没意思,这就结束了。”人群里传来倒彩声。
人群刚刚散开,可街东头,跑过来一群甲胄精良的兵卒小队,看他们头上顶着红樱子,人们识趣的躲得远远的,皇城兵马指挥司刺头兵可不能招惹。领头的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长剑,冷冷瞩目着。在他身后跟着两骑弓箭手,也是一脸的冷淡。
“好大胆,竟然敢制造混乱,堵塞交通。都想吃牢饭不是?”一个中年兵头,插着腰,在那儿喊话。
这是必要的程序,先网罗罪名再谈事。
岳子乔早看到这队人马,马背的头头从他记忆中跳了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坐在马头上的营长可是老熟人啊。借着错身的机会,他走到河边,面对着河水负手而立。想着,尽快躲过这瘟神为好。
主子掩耳盗铃的躲开了,可岳伶子这位忠心的亲随,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愣愣站在那儿,神态很不自然的露出笑脸。
马背上的营长,原本冷漠的表情,待看到岳伶子之后,顿时露出迷人的笑容。跳下马,拨开包围圈的手下,走到岳伶子面前,双手掐着他的脸蛋,左右的拉扯了几下,“小子,见了你大爷,都不知道行礼吗。罢了,你一定是被大爷的一身戎装给吓傻了吧,哈哈哈哈!对了,站在河边撒尿的那货是谁啊,横看竖看都是个死贱人模样。”
岳子乔心里骂了他娘的,老子是随地大小便的人吗,明明是在看风景好吧。不过,想着这位平时的举动,再不转身,非常肯定的是,下一步就要遭受蹬臀入河的下场。
他刚转个身,果然看到那货猫着步子走近了,岳子乔大咧咧的,展开双臂,哈哈大笑,“凯哥哥,想死弟弟了,小弟在这片寻觅多日,今日总算是把你等到了。哈哈!”
双手死死抱着那愣神的货色,赶紧扭转身子,将靠河的位置挪过去,这才放心。
见着阴谋没有得逞,身子又被死死抱住,袁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寻人的法子,倒是符合你贱人的性子。快松开你的爪子,哥哥正在执行公务,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岳子乔用两人才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贱凯子,说好了,你可别公报私仇,让老子出丑哦。”
“好说,好说,老规矩!”
你大爷的老规矩,岳子乔暗骂一句,呲牙道:“能换吗?”
“哈哈,你说呢?”
两人并步走到铺子里,兵头眼力劲高,早就安排人驱散闲杂人等,同时在梳理着堵塞的交通,这么一会儿,往来的马车、牛车堵了半条街。
袁凯大刺刺坐在长板凳上,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别说寻哥哥这话,我听着身上长米肉。”
“真是来寻你的,当然顺便打根剑耍耍。”
“哦?”
“凯哥哥啊,以后我就要仰仗你过日子了。你可能还不清楚,我被老头子赶出家门,自立门户了。我新府宅正选在柳叶街,可是投靠哥哥来了。”
岳子乔把经过再简要说明一下,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袁凯的神态,略感安慰的是,这位狐朋狗友,听完之后,并没露出异样来。
袁凯重重拍着岳子乔的肩膀,怪笑道:“你也有今日啊,哈哈。没事,以后跟着哥哥混吧,虽然吧,你这贱人,不学无术,成天的惹是生非,可奈何哥哥我的本事也不差,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哥哥也能替你摆平了。谁叫能跟哥哥较真的也没有几位,知音难寻啊!”
岳子乔,拱手道:“患难见真情,哥哥能不嫌弃小弟,请先受我一拜。”
袁凯连忙制止,用一种你懂的表情,说道:“哥哥公务在身,晚上就翠艳楼见了,你刚刚可是答应按老规矩来,别失信,让哥看不起哦。”
岳子乔轻咳几声,应诺下来。
陈家祖孙三代人,可没有老实候着,他们见金主跟熟人聊天,三人围着砧子上面的那块半成品,低声交流心得。正聊得来劲,突然眼前一空,那块极品熟铁,却被袁凯顺走了。
三人就像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被人抢了一样憋屈,可又敢怒不敢言。
“爷们正要打把剑,缺点材料,这块品相不错,就当孝敬哥哥了。走了,走了!”袁凯跳上马鞍,威风凛凛的带着一群刺头兵扬长而去。
那头刚走,陈留便走到岳子乔近前,叩首磕头,“公子,家父已经将事情原委都说了,你就是我陈家的大恩人。别说三年,就算是五年十年,我们也愿追随公子,唯命是从。”
“你们能想明白,当然是最好了。说好三年就三年,皇城你们是呆不了,也别有怨言,这是为你们安全着想。这些天,把首尾都处理下,本公子自有安排。”
“好的,我这就去邱记炼器坊跟掌柜的辞工去。对了,此地人多眼杂,未尽的事,烦请公子移步邱记,在那儿小的有个独立的小间,一应器具齐全,关键那儿还有测灵延的法器。我若猜得不错,按公子的法子提纯之后,能有了玄铁的潜质。如真是这般的话,那将是惊天的大发现呢。”
听到这里,就连岳子乔也都动容,小亲随更是眼冒星芒,站立不安了。一干人以委托筑剑为由,去了邱记炼器坊。掌柜有生意做,而且是坊里的锻锤师傅的熟人,当然是大行方便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