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云朝的官僚机构里,办事效率一般都拖沓,不过,在处理岳子乔的事件上,他们少有的表现出高效能来。
没过两天,刑部的人就来金銮卫将人提走了。
用个是马车不是囚车,而且是秘密提人,所以作为重伤号的岳子乔,依旧没有机会看看外边的世界,就从一个封闭的房间,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出于对重伤号的保护,总算没有弄到那些个几人一个号子的潮湿地牢,而是选择了一间相对干爽的地方。其实,能有这般待遇,还是乔三带出的消息,起到了作用。上下打点,早就在人还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等岳子乔到了刑部大牢后,例行的问讯也非常的温和,既然金銮卫已经把人弄的半死不活的,那就应付一下得了。岳子乔还以为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儿,能免了断魂锁。可是,显然他想太多了,见躲不过,他便强撑着身子,用气若游丝声调提出,必须选气制断魂锁,同时表示费用不是问题,只求放心。
狱卒们讥笑他怕死的同时,对他能门清的懂规矩也暗暗上心,所以在选锁的事上,也没有刁难他。
拿来保质期内新货,给岳子乔套上,启动了开关算是完事了。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岳子乔一开始选择气制断魂锁,是因为他拥有一门变态的防御型法术。
岳子乔早就暗暗启动了空间术,这个只消耗神识的法术,启动时没有灵力波动,故而没有任何异常显现,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那几道锁气机的灵力,在特制阵法的催引之下,向着指定的原窍奔袭,然后被空间术化散到全身各处,没留下一丁点应有的效果。
岳子乔按照乔三的描述,非常熟练的将断魂锁启动时的全身抽搐现象,演绎了一番,没想到轻易的就被他蒙蔽过去。
能将一个安全隐患消除,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儿,所以,再看着几个狱卒时,岳子乔发现其实这些人也没有印象中的那般阴损可恶,反而有点木讷的憨态样子了。
到了晚间,岳伶子带着个篮子,来探监。因为是未审讯的,而且刚刚弄过来,有些空档可钻。
岳伶子整个人瘦了一圈,而且脸上都挂着伤痕,虽然已结疤,可从留下的痕迹来看,多少会留下伤疤的。
岳伶子看着自家公子那凄惨的模样,眼泪不争气的哗哗直流。他跪坐在栏杆外边,抹着眼泪道:“公子,可算见到您了……”
剩下的话,哽咽得无法说出来。
岳子乔也是眼圈泛红,多日来的压抑在见到亲近之人时,有爆发的迹象。他喉结动了几动,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早已收起了自以为是的轻视,已经成了这个世界万千鱼儿中的一条,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要坚强,任何表现出来的不满、恐慌、怯弱的情绪,都会形成光圈效应,扩散开去。因为,他是中心,也是他们的希望。
“我没事,过段时间就活蹦乱跳。家里一切可好?”
岳伶子抹掉鼻涕眼泪,挤出笑脸道:“除了书局被查封了外,其它还好。那日若不是小的去印刷厂取书籍的话,小的誓死也要保护公子安危的。”
“无须自责,你在不在都一个样……夜叉可好?”岳子乔一直牵挂着那重伤不起的女子,若非她及时出手,怕是要出大事。
“香姐一直在咱宅子里养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日得亏有她在呢……”岳伶子道:“公子,夜叉是她的称号,她本名叫夜来香。”
“夜来香!我又欠了她一条命。能还得起吗?”岳子乔自嘲道:“我……老夫人,近来可好?”
岳伶子眼里闪过一丝怨气,转即消散。“您出事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她老人家还好吧。”
“你去岳府求人了?”
“是的。小的最先去求老爷,到了岳府书房后岳甲不让我见老爷。后来小的去求夫人,夫人找老爷说道,他们吵了很久,小的断断续续听到些内容,反正老爷是为了保全岳家上下,铁了心不打算管我们死活。最后,夫人也抹着泪,让我去找舅老爷。”
岳子乔明知道这是明智的选择,不过听到耳里还是非常不舒服。等了半响,才说道:“你舅老爷有什么吩咐没有?”
岳伶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小的去求他倒是很顺利,你的下落也是他托人落实的,不过,他让小的转告公子,如今宜静不宜动,朝堂上有些人上折子落井下石,而且还牵涉出太子的事儿,在给老爷扣屎盆子,暗潮汹涌的意思。”
“看来,很多人都希望我们出事呢。你脸色的伤势是怎么回事呢?”岳子乔问道。
摸了摸脸色的结疤,岳伶子道:“煜亲王府的人给打的。当时小的我也是心急了,就去求他们的王爷,出了事他们居然埋怨到我们头上,而且还把我打了一顿,说什么闭门谢客的时候,还来闹事,是欺负他们府上没人什么的。小的真是百口难辩,白白吃了一顿打。”
岳子乔叹息道:“是公子我看走了眼,栽了大跟头。你的打不会白挨的,总有时候要讨回来的。”
想到出事之后,各方的表现,岳子乔心里已是明镜高挂,小人报仇只争朝夕,如果有机会,他要做小人。
嘿嘿笑了笑,岳伶子道:“小的吃的苦不算什么事儿,只是如今的处境不太好,得想办法把公子你弄出去才行呢。柳小姐也答应去求五公主,希望能有帮助。”
岳子乔一阵感动,芊芊小娘子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自己,看来是真爱啊,没枉费自己替某人擦屁股之情呢。“芊芊的表姐是五公主,你不说我倒是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她要试试由她吧,效果如何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小伶子,别哭丧着脸嘛,公子虽然受了点小挫折,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不了发配几年徭役,又不会死,只要你们能安心把事儿办好,总会有再出头的机会的。”
岳伶子点头,脸色也挤出些笑容。“公子说的在理,小的会将你的情况跟大伙说道的,这些天人人都自危,可就算这样也没有人做逃兵,确实难得。岳公佑更是内疚不已,正在四处活动,希望能把书局重新开起来。”
“嗯,家里银子还够用吗?”
“舅老爷已经把尾款都付清了,而且有些打点都是他走动的,到时候等事儿清了,小的会去跟夜家结算的。”
岳子乔,很是欣慰。经历了一次磨难,大伙能成长起来,能磨炼人,也算是另类收获吧。“不错,银子都是用来花的,不能让老舅家出人还出钱。”
两人还要多说,有人过来撵人,能进来已经不容易,哪有时间给你侃大山。
能进来一次,就有下次,而且有些话不太方便在这里讲。狱卒将人赶走,他又折返回来,告诉岳子乔一个口信,内容比较隐晦,说了一句,表姐答应了。就没有下文。岳子乔精神一振,如果皇家人能在此刻愿意做说客,或许能换来轻判的结果,也说不准。
狱卒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岳子乔,终还是走了。能让这老油条子多看两眼的,都是些有能量的,显然岳子乔被他划归为有能量的一类了。
次日白天一切安宁,到了夜间,岳子乔正躺着无聊,进来两人说是例行检查,这两人在他后颈的断魂锁上动作了一阵,然后便出去了。
岳子乔看着两人走了之后,脸上挂着冷笑,这两人在他身上的断魂锁动了手脚,要不是他的锁早已经失效,可能过不了几天,他就要暴死狱中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害,让他如坠冰窟。而且,最让他头疼的是,要对他动手的人,似乎有些多,而且都藏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这次躲过去,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明白断魂锁有问题,到时候牵涉就广了,弄不好还要有人为此背黑锅。
“不行,必须要在断魂锁的事儿暴露之前,悄无声息地的想办法化解才好。”岳子乔自知时间非常紧迫,若是不尽快想法化解,那么下一步的陷害将越发严重,后果不堪设想。
绞尽脑汁一番,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今他的事儿虽然定性,那就改不了,可是若是五公主做说客,再加上姒英公公在一旁帮忙的话,或许有回旋的余地,至少也要在断魂锁事发前,把案子给结了才行。
要让姒英公公帮忙,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弄不好,前面动手脚的两位,就是他安排的人也说不准呢。反正,姒英是盼着岳子乔早死早投胎的主。
岳子乔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形势逼人,唯有棋行险招,才可能化解。乘着传口信的那位换防的机会,岳子乔请他带个消息给岳伶子,让人务必尽快来一趟刑部大牢,费用按加急件算。
狱卒端的就是这碗饭,满口答应下来。他平时里能碰到金主的机会也不是特别多,毕竟这里面的人多,分摊下来,轮到手的机会就少了。而且能进刑部的很多是满门抄斩的,要是碰上一回,基本上半年算是白忙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居然在当天的后半夜,岳伶子就混进来,穿的还是刑部的套装,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可以诟病制度法典形同虚设,但是,真的有一天,你自己被弄进去了,你再试试看,有没有因为正是有此渠道的存在,还暗暗庆幸呢?
还是那句老话,制度是拿来被利用的。
这回长话短说,岳子乔让套着刑部提审官陪判官服的岳伶子,尽快放出风声给姒英公公,就说:若是他不搭救,就把安庆的事捅出来,来个鱼死网破。
另外,告诉柳芊芊先别让五公主进宫面圣,等姒英给出回复之后,再做定夺。
而后,岳子乔附耳又嘀咕了几句,岳伶子连连点头,匆匆离去了。他也知道,事情比较紧急,来回折腾还耽误时间,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