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唱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里不再出声。轩轩虽然年纪小，但这时候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老实巴交的坐在边上，没有吵闹。
“你差不多该回去了。”许久，马亮再次提醒道。
做了个鬼脸，轩轩嘴巴一撇，两根眉毛一挑一挑的：“知！——道！——了！——”
说完就钻进了黑暗的荒草堆里，没再逗留。然而就在几秒之后，瘦小的身影又再次钻了回来，轩轩几乎是三步并两步蹦了回来，马亮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一下子钻进了被窝，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就露一双眼睛出来。
“你干嘛？”
“太太太......太吓人了......”被子里的轩轩哆哆嗦嗦，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你送我出去吧，我不敢走。”
他怕黑。
马亮无奈得很，刚想站起身来，用力的一瞬间腿部的疼痛感迅速刺来，令他一激灵。
前两天偷东西时候被人逮了，好在最后跑掉了，只是落下的伤还没好。
“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好怕的，你闭着眼一下子就冲出去了。”拍了拍那裹成一团的被子，马亮说道。
“不行，我怕。”轩轩躲在被子里直摇头：“你不送我我就不走了！”
捏了捏鼻尖，马亮感觉头都大了一圈，他不会真要跟这个小鬼一起睡一晚上吧？
但眼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小屁孩子自己一个人又不敢走夜路，他也实在是懒得起身。
“算了，随你吧。”摆了摆手，马亮懒得再纠结：“臭弟弟。”
这是他这两天刚学到的新词汇。
“香哥哥！”
“............”
............
第二天一早，马亮就把小鬼头给赶了回去，轩轩一到家就遭到了爷爷的狂轰滥炸。
“你昨晚跑哪去了？”
“你们吃早饭了吗？”
“我跟你奶奶找了好久没找到！”爷爷很是气愤。
“我也要点豇豆。”
“你再乱跑以后就别回来！”
“奶奶勺子给我。”
“......”
爷孙俩的鸡同鸭讲式对答仿佛已经是这个家庭中的固定表演节目，但还是把奶奶给逗得前仰后合，一瘸一拐的来做了个和事佬：“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吃饭吃饭。”
一旁五岁的妹妹眨巴着眼，自顾自低头喝粥了。
直到早饭结束，爷爷的气还是没能消下去，奶奶则一直跟在边上劝抚着。
对于这两个孩子，尤其是大孙子轩轩，爷爷也是又爱又恨。
年轻时候辛辛苦苦养育了两个儿子，到老了却没有一个来给自己养老，倒是一人丢下了一个累赘便离开了家。
两人都是未婚先孕，别人好歹先上车后补票，他们两个不孝子倒好，连票也不补，生下小孩后便因为各种原因分了手，孩子母亲一气之下出走，父亲则也丢下孩子不管，离开了家，爱的结晶成为了爱的牺牲品，被遗弃在了爷爷手里。
年轻时候养育两个儿子，老了继续照顾两个孙子，都是自己的血脉，爷爷做不到像儿子们一样狠心，收了一辈子的旧货，他只希望能撑起这个千疮百孔的家。
他没有钱供两个孩子读书，甚至连给他们一个美好童年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保证他们有屋住，有饭吃，不用沦落街头也不会饿死。
妹妹倒还好，年纪也小，每天就呆在屋里，很少跑动，轩轩则是这一块的小魔头，根本静不下来。
不用上学的他整日就在城中村里游荡，时不时有人跑来跟爷爷告状，今天你家孙子又打哭了谁谁谁家的小朋友，昨天他还拿弹弓打碎了谁谁谁家的玻璃......
诸如此类的控告这几年来爷爷已是不知收到了多少，只能迈着步伐一家一家的去登门拜访亲自道歉，即便有人考虑到他们家条件不好，但顽固的爷爷该赔的钱也是一分不少，绝不含糊。
等到事情弄妥当了，回去对着轩轩就是一顿打骂，但是不顶用，熊孩子在家休养几日便又忘了疼，皮痒似的又要出去闹事。
就这样一直循环重复，从轩轩能跑能跳了开始，整整五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