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不睡吗?”小雀过来问。
落落从今日回来就这般,面色深沉,一直端坐在书案前,面前铺着一张纸。
路上回来一直哭,后来哭累了,也不言语,就在此处一直静坐到深夜。
这时,她忽然缓过劲来,捏起纸的一方,微微沉思:“小雀,你跟了我有几年了?”
“小姐,有五年了!”
“都五年了啊,”落落端坐如仪,提笔垂目。
“我记得,你当时也是被买进府的,咱们二人还真是有缘分。”
此刻她的心思让小雀着实有些琢磨不透。
莫非……
“小姐是心善之人,若非小姐,我怕是也要被那大夫人折磨死了,”小雀悲切的说着。
“所以说,你我主仆二人有缘分,连这命数都被安排好了,”落落沉思提笔,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青。
小雀心头警铃大作,“小姐说什么奴婢不知。”
“你不知,呵,你竟然说你不知,”落落苦笑,这些把戏,她一直知道,她看起来一直顺从的样子,其实心里都明白。
她低头,将字写完,嘴角带着笑意问:“小雀,你看你家小姐的字好看吗?”
小雀早已看清纸上的内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青落令。
“小姐饶命,奴婢衷心为主,还请小姐明鉴,”丫鬟吓的立马跪下。
是的,她是大夫人的人,一直被安排在落落身边,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落落瞬间神色厉变,手指用力,将笔拦腰折断,将削尖那一侧对上小雀颈部。
“说,你们最终目的是什么?”
“小姐,”小雀不为所动,丝毫没有俱色。
“别叫我小姐,我连自己是何身份都不知!”女子眼神凶狠,若不是大夫人这样逼她,她怎会如此。
小雀趁她心慌意乱,反身躲开,落落丝毫不退,主仆二人一下在屋里打斗起来,小雀想趁机夺下她手中利器,向前猛地一扑,落落身形灵巧,翻身躲开,抬脚踢了小雀的腿,小雀疼痛一下跪倒在地,双手被钳制在身后。
“小姐,小姐饶命,”小雀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她知道小姐方才还是手下留情了。
“嗯?还不说吗?”落落重新将笔尖对准小雀。
“小姐,奴婢确实不知,奴婢只是派来贴身保护您的。”
“那你又是何身份?”
“奴婢,奴婢只是青落派一个小小弟子。”
“果真是青落派,”女子惊道。
青落派,十五年前盛京最大的门派,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凡入派之人,皆要改为落姓,不论以前是何身份。
青落派惩恶扬善,广纳门徒,培养一批又一批优秀的眼线。
这些眼线渗透到各处,有的是皇宫贵族,有的是普通民间百姓,有的甚至分布在外邦邻国。
势力庞大,盛极一时,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
历代以来,青落派少主都是女子,到了适婚年纪,都要与皇族婚配,互相牵制。
上一任少主落白嫁与王爷祈顺。
不知何故,青落派忽然疯狂敛财,惹恼了皇帝,一夜之间,青落派门徒死伤惨重,青落派少主落白怀胎七月,誓与弟子共存亡。
青落令印章从此开始下落不明。
太子祈佑与少主落白之女指腹为婚,落白死后,胎儿也未曾保住,同月皇帝病逝,年仅十岁的祈佑继位。
坊间传言,新帝祈佑身患恶疾,恐不长命,因此他只做了三个月皇帝就让位于祈顺之子祈浩。
大夫人一直自诩落氏,很显然就是青落派弟子,她此番行径,意欲何为。
小雀确实不知落落身份,她一直奉命保护落落,夫人特意交待,好生照看,看样子,来头不小,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姐,大夫人之前的目的是让您代嫁进宫,具体嫁给哪位王爷奴婢不知。”
落落放松戒备,“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奴婢知道大夫人是故意让朱淇小姐接近您,还有,您的阿娘最近也确实旁敲侧击,着急把您嫁出去。”
“大夫人知道您现在有少爷护着,暂时不会逼您嫁。”
“但是,但是如果这二人联手的话,小姐您怕是不得不嫁了……。”
小雀说的没错,阿娘一心想把自己嫁出去,大夫人也不怀好意,二人很容易联手。
“还有呢!”
“还有就是朝中似乎有人调查您,每次外出都有人跟踪。”
“那,不是阿哥的人么!”她一直知道朱深暗中派人跟着她,只是为何还有他人。
小雀摇头,“不是,除了少爷另有他人,来头似乎不小。”
落落眼神松动,小雀见状又挣扎了几下,“小姐,小姐,快放开我吧,我全说,您这样,容易手滑。”
落落思考了一下,放开小雀,小雀一下得了自由,开始收拾方才弄乱的东西,一并将那方纸拿到灯下烧了。
“小姐,奴婢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您向来聪慧,这些事,您怕是早就知道了,还故意恍我这一下。”
“那我姨娘现在何处?”落落两指捏着眉心,神情疲倦。
“奴婢确实不知。”
落落六岁开始习武,八岁那年有仇家追杀,大夫人拿姨娘性命要挟,“假意”买她进府,对她刻意栽培,特意叮嘱她隐藏功夫,如此这般对她,恐怕不仅仅是代嫁那么简单。
这究竟是阴谋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些都不得而知。
索性,这些年,她一直躲在这后院,除了她主仆二人鲜有人来,武功也没有荒废,除了小雀无人知晓,朱深常年征战在外也未曾发现,有这一身武艺,他日应该可以自保。
只是那朱深几番试探,怕是瞒不长久。
“好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你知道应该怎么说,”落落侧着眉头看她。
“奴婢知道,奴婢告退,”小雀退了出去。
落落盘腿想了很久。
沉寂了十几年的青落派重新崛起是为何?
大夫人身后一定还有其他势力,而她的身份,一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估计跟这个青落派脱不了干系。
这些要不要跟朱深说,说了之后,他究竟能不能信自己。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今后怕是要继续对那人隐藏心意了,若那人真心待她,她又该如何。
转念一想,真心又如何,他们之间注定隔山跨海。
该来的总会来,那些谜团终有一日会浮出水面。
何必去忧心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