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深捏着拜帖回到书案前,又重新坐了下来,他敛下眉眼,并未拆开帖,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墨汁味。
拜帖最外边娟秀的字体写着:“将军亲启。”
看着这四个字,他双手撑着额头,闭眼沉思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那女子给他送来拜帖,可又因为这四个字,心头不悦。
她唤他将军,他们之间,真的要这么生分吗?
那女子明明就懂他的心意,为何要如此,他想不通,这些日子,他日日冷落她,故意不与她搭话,不料那女子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反倒像是遂了她的意。
也对,那女子性格本就如此。
他也想安安分分做他的大将军,那女子做他的妹妹,可那女子,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他的心甚是不平静。
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位高权重,多少人等着巴结,战场上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怎么一回到家,对着一个女子就这般畏手畏脚,患得患失。
就算那女子真的是青落派之人,就算她真的有难言之隐又如何,他就不信,他一个大将军,会无法护她周全。
若是留不住她,那他要这将军之位有何用。
这般想来,忽然就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郁结在心头多日的结一下就解开了。
他起身将帖子放回案上,不管里面是何内容,他要亲自去为女子回帖。
下了许久的雨终于是停了,只是这天气依旧冻的让人发寒,落落在窗前借着光亮绣花,许久未绣,竟还有些生疏。
窗户旁边风大,刺骨的冷风透过窗柩上的缝隙窜了进来,时间一久,冻的两手通红。
落落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现在又没有人逼你,为何受这般罪,索性,一把将那未绣完的花扔到一边,重新坐到暖炉旁。
那份拜帖她着实不想送,可又觉得不送太刻意,他二人如今关系这般僵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己,可她心里还是感觉很失落,堵的难受。
落落此刻背对着门,正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也没回头看,张口就问:“怎么回来这么晚,将军看了那拜帖是何反应?脸上是何表情?”
来人迟迟不语,她生气,“我问你话呢,你这两天怎么……,”正要开口训小雀,不经意间看见进来的是朱深。
落落连忙起身,微微行礼,“将军。”
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将军,”她不解其意,又轻轻唤了一声。
朱深又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暖炉旁坐下。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落落疑惑,过了许久又重新唤了一声,“将军。”
这下那人连看都没看她,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落落无奈,试探性的开口,“阿哥?”
“嗯!”男子终于应声,抬眸瞧了她一眼。
落落心道,想让我叫你阿哥,你倒是明说呀,还用这般拐弯抹角。
不过,好像也是自己非要叫那人将军的。
于是,端了许久的架子终于放下,怯怯的回到暖炉旁坐下,也不去看他,两手托腮问:“阿哥今日来有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吗?”朱深说着理了理衣服下摆,眼神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来。
“哦~”她拖着长长的尾音,乖乖挪着移到那人身侧。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阿哥的?”朱深脸上微沉。
落落微微愣神,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但是他非让问,不问好像不太合适,问了他又不高兴怎么办。
思付再三,还是不要问了。
朱深闭目养神,缓缓开口,“日后只有你我二人时,不用唤我将军,听着生分。”
“知道了,”落落软糯糯的回答。
“嗯,还有,以后不许同阿哥闹脾气,”他端坐如仪,淡淡说着。
“那要是阿哥生气了不理我了怎么办!”落落语气似是委屈。
“阿哥何时生过你的气?”男子忽然睁眼,侧目盯着她看。
落落开始坐过来就觉得脸发烫,这下被他看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后,手脚不自在的不知怎么放。
忽然就觉得更加委屈了,不由红了眼眶,软糯糯的说:“阿哥最近一直在生我的气。”
“阿哥以后不会了,”男子声音醇厚好听,垂着眉头看她,还是没忍住一把搂过落落。
也罢,既然她排斥,那就以哥哥身份同她相处,就像这般。
朱深心里叹气,就那样一只胳膊搭在女子肩膀上,静静的搂着她。
落落也不反抗,反而静静的把头靠过去。
朱深侧过头,垂眸,将目光锁在女子脸上,小脸圆润,一如往日那般,叫他挪不开眼。
他漫不经心问,“阿妹可曾有事瞒着我?”而后他清楚的感受的女子身躯一震,怕听到答案一般,赶紧又说:“算了算了,姑娘也大了。”
落落听他如此说,心里打鼓,想说给他听,又害怕他知道,况且,很多事,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于是娇嗔:“阿哥你这是自问自答。”
听她撒娇,他觉得他今日来着了。
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他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不经意的问她:“元宵节那日带你出府游玩可好?”
落落抬头,惊喜的问,“出府游玩,阿哥当真?”
朱深回过头来挑眉看她,“阿哥向来说话算话,那日顺便带上淇儿一起。”
生怕她又给他说男女大妨之类的话,干脆多带一个人。
“多谢阿哥。”
“不过,”朱深忽然脸上一沉,放开搭在女子身上的手,语气冰凉:“不许带那个小白脸子,他一起同行也不可。”
一想到那个小白脸一脸酸样叫她沄妹妹,他就恨不得上去揍他。
落落偷偷看了一眼那人表情,知道他口中的小白脸指谁,虽不解也只得点头。
“还有,”朱深一下子又严厉起来,“日后不许在我面前叫他洵哥哥,不对,是不许提他。”
落落心想也不知朱洵是如何惹了这人,也不敢多问,只能连连点头。
许是落落今日乖巧,朱深脸上一改往常,缓和不少,心里舒坦了,又听她甜甜的叫了几声阿哥,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