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落落在身后紧追了出来,祈佑已经上了马车,她紧走几步过去,他似乎在等她上去。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适当避嫌,所以一直候在马车外,直到祈佑拉开帘子看了她一眼。
她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城东。”
城东吗?那可远了。
她咽了咽口水,这要是走着去,她这腿得废了,祈佑多半是不想让她活。
当下也没管旁人,提着裙角扒着车门上去,都没用一旁的小厮扶,小雀赶紧在她身后护着。
祈佑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对着小雀道:“你不用跟着。”
“这……。”
“没事,你回去吧,回去之后把我拿盆花拿出来晒晒太阳。”
落落摆摆手,很自然的说着,一边放下帘子,一边在马车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小雀只好一个人回去。
马车吱吱呀呀在街上行驶着,速度时快时慢,她在角落里坐着,身子不断颠簸,时刻同祈佑保持着距离。
祈佑端在正中央,丝毫不受车身晃荡的影响,端坐如仪。
落落发现好像自从她上了马车他就一直闭着眼。
她仔细端详着马车,还是上次那辆马车,不同的是马车颜色变了,里边的内衬都变成了清新脱俗的绿。
正好她今日着了粉红色的罗珊裙,淡淡的颜色有些发白,与这青绿色倒是不冲突。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闭上了眼,女子眉目如画,面如满月,黑发如云,红颜似玉,娥眉露两行新月,朱唇含一点丹砂,宜喜宜嗔,宜颦宜笑,静静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好似一幅鲜活的画。
祈佑不知何时睁眼,看着愣神,喉结动了动,微微挪了挪身子。
女子虽没有睁眼,却缩了缩身子,防备也算不上,就是感觉多了几分距离。
落落时刻警觉着,自她见了祈佑,这一路故意表现出没有防备的样子,她倒真想走着去城东,也不想同他共处,同他共乘这一辆马车。
只是她捉摸不透祈佑的脾气,只能是顺着她来,察言观色,又下意识的会同祈佑保持距离。
祈佑要是现在想动她,动将军府,简直是易如反掌,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这位病娇王爷,十多年不上朝,却对朝廷之事了如指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见其手段,他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容小觑。
况且,她亲眼见识过他的很辣,目睹过他反复无常的脾气。
她倒是不怕,只是怕牵连到无辜的人,朱深没回来之前,保命要紧,其他都是后话。
忽然,她觉得身子上一重,这才睁眼,怀里竟然是祈佑的披风。
“王爷,这可使不得。”
她连忙推辞着。
“该叫什么你又忘了?”
“是,公子,这真的使不得。”
祈佑不理她,又闭上眼睛。
落落这一下也清醒了,一直装睡也不太好,四周看了看,觉得空气不太顺畅,轻轻的把帘子掀开一角看着街上。
“冷。”
祈佑悠悠的说了一个字,她吓得立马合上,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人明明没有睁眼,况且,这根本就没有风进来。
于是,她又拉了一条缝,她实在是闷的不行了,这会儿,太阳虽未升起,却到了酷暑难耐的季节,马车里没有一丝风,两个人呼出来的气息交织在狭小的空间,仿佛要把她蒸熟。
“停。”
祈佑拉长语调说着,她心道不妙,果然身后传来一阵骇人的声音,夹杂着几分不耐烦,“你下去。”
那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
你下去,落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只觉得如释重负,慌忙起身,放下手里的披风,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她的动作倒是潇洒的很,只不过,她没注意到帘子掀起那一瞬间,马车上的人微微歪头,似乎在惧怕这灼热的光。
这会功夫,马车又慢了下来,落落不紧不慢跟在一旁,时不时擦着脸上的汗,虽然热,却不是那种窒息的闷,终归,比马车里感觉舒服。
不多时,马车行至城东,在一处停了下来,小厮拿了凳子放好,等了好一会儿,祈佑才从车上下来。
祈佑手里拿出折扇,“落姑娘,请。”
“公子请。”
落落在等他这会儿功夫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新打起精神来。
祈佑轻车熟路带着她在城东转来转去,落落累了也不敢喊只能跟着,又不敢明说,时不时的“关心关心”他。
“公子,您热不热。”
“公子,您要不要喝水?”
“公子,您看前面有个凉亭。”
“公子,……。”
她发现祈佑好像不会累,还时不时为她介绍这里的东西,转念一想这要是她的东西,她逛着也不累。
她最后才发现,祈佑原来没有说谎。
他说他是玉器商人,真的是玉器商人,城东最多的产业就是玉器,而且,城东有一半的商铺都是他的。
他说他的家在城东,这话也没错,在她累的不行的时候,祈佑带着她到了一处府邸。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祈王府,”外边看着规模不比盛京城的逊色。
“落姑娘,请。”
落落累的直不起腰,也没再推辞,“走吧!”
她走着走着,越往里走才越发现府里的怪异,大门进来之后,迎面就是一座假山,假山后又是一条长长的回廊,数不清拐了多少下才到了一处院落,院落里种着一颗宝塔松,一旁还有潺潺的流水。
祈佑从进了府就加快了步伐,她跟着还有些吃力,走着走着,祈佑忽然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带着她去了另一处院子。
“我看落姑娘也累了,这让下人准备些饭菜,你且在这里将就一会儿。”
“多谢公子。”
“落姑娘请随意。”
祈佑说着去了她隔壁的一间屋子。
落落没管其他,进了屋就把门关上,这间屋子还算正常,她看了看屋里的摆放,桌凳都是些老物件,桌上摆放的都是名贵古董,只有床褥是新的,她认得,这是徐记新上的布料,上面没有一丝褶皱,看来祈佑并不在这里常住,或者说这里除了她没有人来过。
那这府邸愈发奇怪了,府上只有三四个下人,都是男的,一样的身高,大白天穿着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纱。
不过这些她也没多管,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走了太多路,鞋都没脱,也没敢上床,靠着床惟就睡了,恍惚听见好像有人进来,又悄无声息出去。
迷迷糊糊听见隔壁传来一声震怒,她一下惊起来,困意全无,隔着窗户缝隙向外一看,好像又安静了。
落落料想是睡的多了,加上这府里诡异,所以出现了幻觉。
这下也睡不着了,想着她这一觉也有会儿时辰了,一会儿祈佑该差人叫她了,干脆开门出去。
只见祈佑屋里出来一人,向她迎面而来,她见四下没有闪躲的地方,尴尬的笑了笑。
因为她认识那人,同那小厮打了好几次照面,祈佑好像很信任他的样子。
前些日子在清风亭见过,后来在醉香楼也见过,只见那小厮一只手用纱布包着,估计是伤的太重,鲜血染红了纱布,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受伤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还有几处打斗留下的伤痕。
他的额头上还在流血,她下意识伸出帕子,这时她看见另一人手里拿着一堆茶杯碎片从屋里出来,她料想小厮额头上这伤定是刚刚被打的。
她在心里暗道祈佑的暴虐,向那人投去一丝同情的目光,扬了扬手里的帕子,“需要这个吗?”
只是那小厮见了她眼神里都是慌张,一下子跑的更快了。
落落更加肯定这府里的古怪,古怪的不仅是宅子,还有这里上上下下所有人。
她看着远去的背影微微发愣,这时,幽幽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这座府邸是我为她准备的贺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