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乱坟岗,月影稀疏,四周静悄悄,只有那些鬼幡在微风的吹动下发出刺刺拉拉的声响。
“爹爹,这不是龙城西南的乱坟岗吗,昨日才回来,今日夜半三更就将我带到这里是何故?”龙承思感到困惑。
龙庆仁穿着黑色的蓑衣,戴着斗笠,即便这样还是被夜晚的露水打湿了衣裳。树梢之上,几只猫头鹰咕咕地叫着,声音异常哀婉渗人。
“不知死,焉知生!”龙庆仁说道,“这些坟墓埋葬的好汉皆是我龙城在历次与外侮的抗争中牺牲的无名英雄,他们是龙城的脊梁,这些年你广结绿林好汉,龙城的先辈历史忘得差不多了吧?”
“孩儿从未敢忘记,这些英雄好汉的光辉事迹铭记于心,常想何时也能像他们一样,冲锋向前消灭敌人,回报桑梓,哪怕马革裹尸在所不惜。”龙承思说道。
“你能这样想,我即便是死也瞑目了,算是我们对的起龙城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和教诲了。”龙庆仁感慨地说,“如果不是当年龙城老城主的搭救,哪有我龙庆仁的今天,说不定早就化为这坟地里的黄土了。”
“今日是何缘故勾起爹爹的陈年往事。龙城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如有三分力,定当九分回报,这些年虽然孩儿游历在外,从未忘记爹爹的教导。”龙承思说道。
一席话,让龙庆仁觉得孩子的确是长大了不少。走到一抔新土前,他突然停了下来,树梢的猫头鹰也不再叫唤。“想当初,这些埋葬的英雄跟随我出生入死,杀敌无数,不想在与大梁的交战中被那一字穿心术击中,当场死去,他们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可惜了呀!”
“他们为了龙城甘洒热血,真乃大丈夫也。爹爹,为何不择良日带上贡品专程前来祭扫,三更半夜的前来是为何?”龙承思不解。
“都说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相当年我们龙城在整个中原发号施令,无人不听,无人不从,万邦来朝之景声势赫赫,近年来我龙城时运不济,连遭战火,民不聊生,实力每况愈下,又有哪小人谗言,弄的人心危危。”龙庆仁说道。
“我历经龙城三代,感受颇深,国力强盛,则有福同享,人心团结;国力式微,人心惶惶,不能共苦。现在龙城眼线复杂,半夜三更带你到此地,一是避人耳目,看望龙城英烈,长长记性;二是商讨八月十五中秋节与大梁打擂之事,未雨绸缪。”龙庆仁接着说道。
“打擂之事,父亲不是已经快马加鞭差人告诉孩儿了吗,得到消息后,孩儿立刻动身,我辞别绿林好友赶回龙城正式为了此事。”龙承思说道。
天光微亮,晨雾迷离。目之所及处,两个人影飘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龙庆仁,恰逢雨季,湿气异常的重,人影在坟茔的蒿草丛中踩过,很远就能听见隐现的脚步声音。
虽然相距甚远,但是陌生人影与龙庆仁眼神相遇的一刹那,龙庆仁依然感到后背发凉,他急忙躲闪开眼神,猫在坟茔之间的空地上,好些年未来过此地,他也不能明辨是人是鬼。
龙承思也发现了这个怪异的眼神,他松开袖管,那只大蟒蛇从他的身后溜了出来。龙庆仁看见后,简直要惊叫起来,压低声音道,“为何出来还要带着这些玩物?真是丧志!这些年你游历四方,看来我是放纵你了!”
那蟒蛇仿佛是听懂了似的,冲着龙庆仁口吐着芯子,似乎是在示威,转首蜿蜒匍匐前行。“爹爹莫要生气,这蟒蛇是通灵之物,能够识别危险和灾祸,刚才这蟒蛇在袖管里抖动的厉害,争着想要出来,想必前方的人影一定不是什么好的物件。”
“想不到这小蛇长得如此之快,才多少时日就长得这般巨大,还有了通天法术,刚才朝着我口吐芯子,难道是怪我说了它几句吗?”龙庆仁说道。
“爹爹莫要在意,就让这蟒蛇前去一探究竟,稍等一会儿便有结果。还是请爹爹继续说说八月十五中秋日打擂之事,一想到能为龙城的英雄好汉一雪前耻,孩儿内心别提多高兴了!”龙承思说道。
“高兴?何来的高兴!爹爹知道你多年来在外游历,学到了不少本事,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大梁的一字穿心术的确有两下子,上次与大梁的交战你在外地,侥幸逃过一劫,真是万幸啊!”龙庆仁说道。
“有这么厉害吗?我看爹爹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龙承思说道。
“大胆,爹爹怎会诳你!”龙庆仁说道。
承思连忙道歉。
“大蟒蛇!大蟒蛇!”人影之处发出两声尖叫,如同宰牛杀羊一般的声音。迷蒙之中,龙承思看到,人影在远处上蹿下跳,他莫名的在发笑,“爹爹,快看快看,这两个玩意儿真是不什么玩意儿,不自量力的东西。”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起来,乱坟岗也展现出原本的场景,高低不等的坟堆覆盖了方圆一里的地方,坟茔之间草木茂盛,末过膝盖,白色的鬼幡和纸钱飘落的满地都是,旁边的旧土堆上又新添了一座坟茔。
承思躲在坟茔的凹地间,吹起明亮的口哨,大蟒蛇昂起头,摆起尾巴快速追赶上移动的人影,卷起他,向着承思的方向快速地撤退。
人影的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怪异,声音慢慢的趋于安静。“你要杀死他们吗?简直是罪过。”龙庆仁说道。
“何罪之有,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是他们的罪过,我们有何罪呢?”承思说道,“放心吧爹爹,只是吓晕了,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蟒蛇向后游走了好一段时间,龙庆仁总算看清了人影的模样,那人穿着黑色的官府,有气无力地喘着,另一只已经吓得半死,垂着首耷拉着身子。
龙庆仁觉得不可思议,命令承思立刻丢掉两个人影,月光退去,太阳在东方急迫的等待着破晓的到来,龙庆仁急忙丢掉斗笠和蓑衣,从乱坟岗之间快速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