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风微拂。
土路上,春福腰挎长剑正大步走着,而此地已距山神庙三十里有余。
山林间除去春福行走时的沙沙声,便只偶尔听见夜枭啼鸣。
好在他已不是第一回夜间赶路,心中倒也并不畏惧。
山路蜿蜒崎岖,正行间,前方忽然似有人声传来,春福便驻足倾听,只是似乎距离尚远,听不真切。
于是又前行了数百步,便到得一个长坡前,只见坡下有条小河,河边立着一座简陋草亭。
草亭旁不远处燃着堆火,正有五人围坐火边谈笑,此刻春福与他们相距尚有数十丈,几人倒也未曾察觉到他。
春福见状,并未直接下坡,而是打算先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到得此处,那五人的声音已是十分清晰地传入耳中:
“帮主吩咐明日正午便要赶到延平江,你们还是少喝些,可别误了事!”
“哈哈,郑兄说的是!但此去也只四十里路了,再喝两杯也不碍事,来,兄弟敬你!”
“哎!你这家伙,几年不见仍是这般贪嘴!”
“郑兄,小弟是听说你也要来,这才专门备了酒菜,贪嘴一说可实在是冤啊!”
春福见他们谈笑间互相敬酒,倒也不像是强盗匪徒,而且那火上似乎还烤着两只鸡,一下子便勾起了肚中馋虫。
当下顺着土坡朝几人走去,想着花些银子向他们买些酒肉果腹,就算他们真是强盗他也不惧。
待他下了坡,双方相距仅十来丈时,几人方才听见动静。
其中一人摆了摆手,一时间所有人俱都噤声,迅速站起身来望向春福所在。
但四下里一片漆黑,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这半夜三更,又是荒山野岭,竟有人摸黑夜行吗?几人心头都暗道奇怪,手按兵刃以防不测。
彼此交流一下眼神,先前敬酒的那人率先开口,朝春福这边朗声道:
“来者何人?!”
春福见他们已发现自己,便笑道:
“哈哈,真是打扰啦!我路过这里,见几位在此畅饮,便也想讨杯酒吃!”
几人闻言一愣,听那声音似是孩童,但语气却又不像,其中一人低声道:
“大家留神,有古怪!”
其余人闻言各自按兵不动,凝神以待。
几息过后,便有一人来到近前,借着火光,只见来人是个少年,身高五尺三寸上下,身着锦衣,面貌稍显稚嫩,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正含笑望着己方五人。
见此情形,当中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中年男子抱拳道: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春福见他抱拳,也学他一般抱拳答道:
“我叫春福,多有打扰,几位大叔可别见怪啊!”
那中年男子又道:
“原来是春福兄弟,这深更半夜的,不知你为何孤身至此?”
“我本要到清水镇去,但是我从灯笼镇动身时已是傍晚,就只好连夜赶路啦!”
在春福答话时,那中年男子一直注视着春福的眼睛,待见他从容对答,目光清澈,也就稍稍放下戒心。
这时另一个身着黑衫地男子开口问道:
“那你为何不点灯?这般黑灯瞎火的,你又如何行走?”
春福闻言,这才想到他人不能夜视,难怪他们似乎不信自己,于是答道:
“我这双眼比常人好使一些,何况今夜月光明亮,是能看得清路的!”
几人抬头一看,果然明月高悬,只是土路两旁树木繁茂,遮蔽住了大部分光亮,常人不点灯的话仍是难以前行。
不过这少年说双眼比常人好使,几人将信将疑,但想到己方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倒也不至于怕了这少年。
这时又听春福道:
“几位大叔,我已经一天没吃饭啦,你们这鸡烤得真香!不如分我一些?我可以出银子的!”
那中年男子闻言便道:
“小兄弟敢孤身夜行,想必是艺高人胆大,这相逢即是有缘,小兄弟若不嫌弃,与我们坐下同吃就是,何须谈什么银子?”
言罢对其余四人微微点头,几人便坐回火旁,那中年男子伸手一邀,道:
“小兄弟请!”
春福见状,笑道:
“哈哈!那就多谢几位大叔了!”言罢也坐到火旁。
待中年男子也坐下后,其中一人便开始斟酒撕肉,不过只分了肉给春福,却没给他斟酒,春福便道:
“哎呀!可是酒不够分了吗?”
掌酒那人闻言道:
“哟!你这小娃也会喝酒?”
春福闻言有些不乐意,从前在猴儿岭时,山民们可没什么多余地娱乐活动,大都喜欢串门饮酒,他从小便听父辈们说,不会喝酒那算什么汉子?
事实上自五岁起,他便初尝酒味,只不过那时一尝便要醉倒,但‘英雄好汉都要饮酒’这般地观念却已深刻脑海。
到得后来浑身上下被白獠注入精血,之后又修习了赤焰诀,身体机能早已大幅提升,前日在灯笼镇上,一顿饭便喝了两壶下去,也竟毫无醉意。
所以春福扬首道:
“嘿,这酒还分会不会喝的?吞进嘴里咽进肚里,还不就跟喝水一样?”
那人失笑:
“哈哈,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说罢也另取一个酒杯,给春福斟满。
春福这才眉开眼笑,举杯道:
“嘿嘿,多谢各位大叔,我先干为敬了!”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五人见状面面相觑,那中年男子对同行四人笑道:
“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已不胜酒力了,你们陪小兄弟喝几杯吧!”
四人闻言,便知他哪里是不胜酒力,而是尚未彻底放下防备之心,于是便由四人与春福对饮起来。
最初四人对春福也尚有防备,但到得后来,便发现这少年性子淳朴不似作伪,并且酒量极大!
而因明日尚有正事,几人都不敢多喝,所以他们携带的一罐十斤烈酒,到最后竟有大半都是入了春福腹中。
喝下五斤烈酒,但因精血实在浑厚,春福也仅是略感头晕罢了。
那五人见他起身小解时,步子竟仍稳稳当当,丝毫不显醉态,都不禁由衷佩服起这少年来,起了结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