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地局势糜烂之后,大梁军马补给就断了来源;虽然私下里马匹走私不断,可军中所需就远远不够!以往大梁精骑纵横南北的场面,也在三次北地战事中消磨殆尽,再不复大梁骑兵之威。
荆州军镇上报大梁朝廷兵马名册上,其中兵丁二万六千二十三,马三千一百二十六匹;可实际上的马匹,能有一营五百就是好的。欺上瞒下,巧立名目的吃空饷,是大梁各个军镇的常态;也是朝廷官员不敢触碰的红线。
马威先前追击的时候没有骑兵!好在黔中大局已定,季乾昌担心马威这边,才遣了一百骑先行过来。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跟丢石四方之后,这些荆州军骑兵全部作为斥候分散开来,寻找闻香余孽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身为荆州军骑兵,虽然其中有些官宦关系进来的少爷兵,但大部分,都是军中精锐。不过就算是荆州军的精锐骑兵,在这几天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寻找下;也个个是人困马乏,精神萎靡。不过一日找寻不到自黔中逃出来的闻香欲孽,马威心中就一日不得安歇!这些被派出去的斥候骑兵,也自没有休息的时日;除了个人需下马解决的生理问题,基本天天在马上。自进入景平县以后,马威手里的这些荆州府骑兵,所寻范围也从刚开始的几里十里变成了三十里以上。
今夜亥时,孙兴所带的小队,就发现西北方向天色有异,整个天空都烧成一片彤红。孙兴个子不大,短小精悍,是这支队伍为首的校尉。他年龄三十有余,脸上的胡须经过修剪,并不显混乱;只是这几日搜寻不断,未有时间搭理,脸上倒是生出一层黑须。此刻骑着马奔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五名骑兵同样不甘落后,向着西北的何家庄奔去;而在身后的远处,四名骑兵同样风驰电掣的向着马威所在的东南方向赶去!
何家庄村外以东,差不多有四百米的地上,趴着二三十名三圣军的士兵!为首的,是闻香教坛主杨德恭。杨德恭脸上有一道疤,从左眼角一直到下巴,就像是蜈蚣一样趴在脸上,显得整个脸狰狞恐怖。
他本来不信闻香教,只是在大梁杀人上了通缉,才不得已加入闻香教!好在作为造反的闻香教,虽然正面抗衡大梁朝廷犹如蚍蜉撼树;但东躲西藏的本事着实不赖,使得杨德恭三番几次的逃了性命。再加上他手段残忍,又会武艺,自是在闻香教中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所幸最后入了教,以非我教众,当为邪魔的口号,行杀戮奸淫之事。他本就是朝廷的通缉犯,再加上又离不开闻香教行凶作恶,自是极得石自然信任,派遣给石四方当做左膀右臂,在三圣军中也担任要职。
晚上石四方虽然单人赴险,可他指了北方,手下心腹自是知晓!他进入院中的时候,就有人知会了在北面负责的杨坛主杨德恭。杨德恭收拢部下,从中挑拣出三十名好手,就在暗中等待机会!等到石四方等人向东得消息传来,自是先人一步奔出村外,埋伏在一处低洼之地。如今就静静地在埋伏所在的低洼处,如同黑暗中的狼群,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人群。
谭飞心中有些诧异,这个弑杀的石四方,心中竟然也有守诺的君子性格!而自己给他子弹同样是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那么想知道有关枪跟子弹的问题,自己倒是不妨多给他点答案!若是真有机会在这个世上造出子弹,那受用的应该只有自己吧!想到这里,说道:“跟弓箭一样!有弓同样需要有箭。你若是没有子弹,我给你枪你也用不了!而若是你做不出来子弹,就不要再想枪的问题,因为枪比子弹难上千百倍!”
“巧夺天工的宝物我见过不少!可是如你手中这样的鬼斧神工,我倒是听都不曾听说过。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你的来历了,也想知道这到底是哪个奇人所造。”石四方盯着谭飞说道!然后将手里的子弹握在手中又道:“他们都走了,你就这样想陪着我到天亮吗?”
“或许有一天可以,可是今日我觉得我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谭飞看着石四方,缓缓的向后退去。
“想来这一天不会很远!”石四方笑了!
“或许吧!”谭飞跟石四方两人的距离不过五步,不过随着谭飞的向后退,慢慢的变成十步,二十步......
两人已经看不清脸上的面容,只剩下黑影!石四方的部下赶紧涌上去,将石四方紧紧围在中间!而谭飞,也从后退变成转身奔跑,向黑暗中一头扎去。
“禀神将,杨坛主已经埋伏在前方!是否发信号让杨坛主动手!”石四方的随从,像石四方问道!
握在石四方手里的子弹,冰冷已经变成温暖!看着眼前的随从,石四方摊开手上的子弹!自言自语道:“虽然你的枪跟子弹巧夺天工,可我还是想亲眼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将你强行留下,这里会变成墓场!”说完,对着随从道:“给我追,同时发信号给杨坛主,可以出手!”
杨德恭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何家庄村口,焦急的等待着石四方的信号!毕竟,逃跑的众人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马上就可以彼此看到对方了!而一只火箭从村口直直的飞起来,接着是如同星星一样的火箭,将整个前方的天空,点缀成星星的海洋。
“杀!”杨德恭高呼一声,举着手上的大刀,高喊道!而身后的部下,同样拿着手里的刀枪棍棒等各式武器,随着杨德恭的声音,齐齐呼喊:“杀!”
霎时间,逃出村外三百多米的众人发现,前方视线里,冒出一片黑影,呼喊着杀向自己等人,拦住了去路。而身后的何家村村口,二三百听了石四方号令的人同样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向着众人身后追来。
马威今夜好不容易睡着,但刚闭上双眼,就被亲兵叫醒!他眼睛中尽是血丝,都是这几日睡眠不足造成的;再加上刚才又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脸色显得不好看,有点铁青。只是他不好怪罪身边亲卫,因为这是他睡前的吩咐!有情况一点要通知自己,哪怕是睡梦中。
“虞候!骑兵校尉孙兴等人发现东南处天色异常,怀疑可能是闻香余孽在那里兴风作浪!”身边亲卫见马威做起来,赶紧说道!
“取地图!”马威听完,挤着眼睛摇了摇头,以便自己更清醒一点。同时问道:“孙兴何在?让他来见我!”
“虞候,孙兴并未亲自汇报,而是遣了部下来报!”刚才回答的亲卫赶紧回道!
“既然孙兴未至,让他部下来便是。”旁边有亲卫取了地图,拿在手中摊开!同时有火把靠近,照的地图一片通亮。
“是!”那亲卫应了声,赶紧去寻刚才来报的骑兵。
看着地图,马威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从自己所在的地方向西北转移,在一个叫做何家庄的名字上停留下来。何家庄他不曾去过,只是名字却曾听说过!原因就是,他手下有个叫做何炳义的御武校尉。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去将何炳义叫来!”
亲卫应是,拱手告退!而孙兴派遣的骑兵,也随另一名亲兵到了马威面前!
“拜见马虞候!”四名骑兵随着亲兵到了马威面前,上前行礼。
“孙兴可确定那里是闻香余孽?”马威问道。
“虞候,校尉并不肯定!”其中一骑兵道!
“既然并不肯定,那你们又为何要怀疑是闻香余孽?莫非是军令当儿戏?当我马威刀不利否?”马威喝道。
“我等岂敢欺骗虞候!只是校尉讲!闻香余孽虽从黔中县逃到景平县,可当日所见身上并无军需粮草等骝重。若是补充,必然以景平县百姓口中夺食,兴风作浪!所以遣我等回报消息交于虞候,校尉亲自去查看真伪!”几名骑兵听得马威语气严重,连忙道。
“虞候,何校尉带到!”去寻何炳义的亲兵回报!他身后同样跟着一名五尺左右的精壮,显得颇为彪悍,正是御武校尉何炳义。
“拜见虞候!”何炳义声音显得低沉!抱拳道。
“何校尉,我记得你曾说过,家在这景平县何家庄!可有此事?”马威挥手让众人免去礼节,向着何炳义道。
“回虞候,确有此事!”何炳义不清楚马威所问何事,有些疑惑。
“你将何家庄周围情况与我细说!”马威回道。
“是,何家庄地处偏僻,以西四十里之外有邙山......”何炳义虽然不明所以,但马威问起,也不含糊,将这一处地貌一一说了下来。
何家庄虽然只有一千多人,但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却是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村寨!再加上因为裘皮之事,使得何家庄又有商贸之利,更是这方圆百里小村寨换取物资的唯一去处!其他地方不是没有,而是向东太远,向西是邙山。
听到这里,马威沉默不语!他不是庸人,自单独率领这支追兵的时候就在想那股闻香余孽会怎么逃!向东,是景平县复地,若是被景平县乡兵所阻,必会导致自己这支追兵赶上;向北,北面百里之外是大江,自是不通;向南,荆州府大军在后面;那只有向西一条路。可这股余孽尚有几百人,向西进山没有粮草这根本就不可能!可若是洗劫了何家庄呢?
何家庄作为这一带最大的村寨,又有商贸之利,必然囤积粮草!若是这股欲孽当真是向西进邙山,必会选择这里,而不是连自己都吃不饱的小村寨!也只有何家庄,能够满足他们几百人的粮草!想到这里,他心中明悟,若是那股欲孽当真洗劫了何家庄,获得粮草之后进入邙山,那凭着荆州府的兵力,如何在这茫茫群山里找寻他们的踪迹?
“通告全军,即刻出发!目标,何家庄!”马威赫然出声,对身边的亲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