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灵的话说得极轻，极为自然，稍微带着一点急切。
卜星镜中艳羡众人的异象没有让这淡雅的身影稍作停留，她莲步轻移，裙摆携着清风走回人群中。
众人的视线自然聚集到那个被称为“小凡哥哥”的少年身上，他目若朗星、面如冠玉，虽然脸庞犹带稚气与俏皮，但也掩饰不了勃发的英姿。
“灵儿，不错呦！”楚凡照例摸了摸木清灵的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围观的众人皆惊鄂失色，目瞪口呆。这名天资超凡，出类拔萃，能让灵器榜上赫赫有名的卜星镜都赞叹不已的少女，仅仅在这少年面前换来了“不错”两个字？
木清灵浅浅一笑，梨涡轻显，脸上满是知足。
“天啊！难道那少年也是一位绝世天才？”人群中有人惊呼道。木清灵的反应让他们着实大跌眼镜，除了这个解释，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于是，人群中有更多人呼喝起来，一个个火热眼神地盯着楚凡，透露出无比崇拜之色。
当然，在这失去理智的一群人中，还是有少数人保持着冷静。他们眼带鄙夷，面带讥笑，等着看一出好戏。
裹挟着众人的异样神色，楚凡缓步走到队伍的正前方。
卜星镜悬浮在空中，光芒扑朔，似乎还未从之前的震撼中醒来。楚凡双臂垂下，站在比他高半头的卜星镜前，呼吸缓缓，目光清亮，像是个乖巧的孩子。
青光熹微，梵音袅袅，一丝神念忽地钻入楚凡的经脉中。他整个人氤氲着青光，陷入了微醺的状态中。
一股暖流在楚凡的体内游荡，奇经八脉中的道源之力竟然丝毫不敢阻拦，任由它四处闯荡。
这丝神念由卜星灵气所化，本身就带着一份至强灵器的骄傲，什么力量敢不在他们面前臣服？
神念自胸口而入，流经儃中，不做停留。一路而，到达百会，楚凡识海之中欢呼雀跃。神念滞缓，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咦”。卜星镜的青芒更浓郁了些，古朴的大道梵音也变得更为悠扬，似乎是在为这浓郁的精神力唱一首赞歌。
场中人观察到这种反应，兴致更弄了些，眼中的期待变成了热切。地处边塞，险要偏僻的上清镇要同时降临两位少年天才了吗？
过了许久，卜星神念终于从滞缓状态恢复过来，似乎扁舟越过层峦深涧，由湍急的暗涌驶入潮平岸阔的江面，畅通无阻。
神念在楚凡身上了运行了一个周天，途经大椎穴、商阳穴、涌泉穴，速度却再没有降低半分。在步履匆匆中，它忙不迭地奔着最后一个目标——丹田而去。
……
通天巨塔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光，执法堂屋檐下的风铃悄然而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执法堂的紫竹园中，火红枪尖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滑出几点炽红的飞花，一袭赤红长袍飘飘悠悠而来。
广场上，刚刚还热情高涨的人们忽然失望起来，因为那卜星镜中的青芒黯淡了很多，古朴的梵音在一点一点消散。
楚凡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他能感知到，此刻卜星镜的神念正盘旋在丹田附近，气息中全是绵软无力和无处安放的嫌弃。
他要失败了！场中之人唏嘘起来，刚刚还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年此刻跌下了神坛，人们的眼神充满了愤恨与妒忌。
“装神弄鬼，浪费大家时间。这资质还不如我呢！“
“他刚刚凭什么摸那小姑娘的头。”
“楚凡是吧，还真遭人烦。”
……
人群中咒骂起来，刚刚崇拜的眼神有火热，此刻就有多怨毒。不过少数人仍然保持着冷静，眼中的鄙夷在极大程度上得到了满足，开怀大笑起来。
楚天阔用手擦去脸上细密的汗珠，脑中回想起木清灵的一句话：“小凡哥哥在哪里，我就去哪里！”，脸上不禁有些错愕。
队伍里，木清灵的眼神依旧清亮，楚飞的眼神依旧急切。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楚凡将失落阴霾扫净，逐渐站直了身体，眼中古井无波。
天渊学院的正后方，灰袍老者仰望穹窿，清酒入口，醇香四溢。
几息过后，卜星镜的青光终于完全黯淡，梵音随着风铃的叮当声没入躁动的人群。卜星镜的神念缓缓地在楚凡的丹田处游离，马上就要离体而去。
忽然，一丝极细的白芒飞快地闪过，楚凡的丹田处随即狂风怒号，巨浪翻腾。一股强横的吸力暴涌而出，将那股神念撕扯入内，不容它半点挣扎。
广场上依旧沸反盈天，人们丝毫没有感应受到楚凡身体发生的变化。换句话说，楚凡体内发生的变化根本就是无声无息的，怎么会让人察觉。
然而，最终还是有眼尖的人发现，卜星镜中的青光忽然全部消散殆尽，连那几颗明灭可见的星辰都丝毫没有了踪迹。
此刻的卜星镜就如同一件死物，灰涔涔，黑蒙蒙，让人很难联想到这是灵器榜上之物。
月娣的脸上浮现出一股骇然，凌云、凌雨上前一步，长剑微微出鞘。就是强如天渊学院三人，也从没有见过卜星镜出现这种情况——灵气稀薄，犹如凡物。
凌云强忍心中的惊惧，恶狠狠地盯着楚凡问：“小子，你做了什么？”
楚凡神情淡然，刚刚丹田处的异变他自然是感受到了，但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他今天最大的底气，全部来自于那尊吸收了自己神级丹田中神性的元基道灵，那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不过，楚凡肯定不会将这些事情讲出来。他微微鞠躬，刚欲开口掩饰，一道凄厉而又虚幻的声音忽然从卜星镜中传出。
那声音中满是恐惧、颤抖，像是犯了错误的臣子，唯唯诺诺地匍匐在地上，肝胆欲裂地说了一声：“下等丹田……”
一道不可察的青芒从天渊学院招生点后方爆射而出，将卜星镜的话语打断。青袍老者满意地收起手指，只留下那“下等丹田”四个字在人海中游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