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绪跨上马扬长而去,众人都认为王绪是基于大家的求情网开一面,放过了王潮兄弟和他们的母亲,纷纷感到欣慰。
而王潮却不这么认为。一个连自己妹夫都可以找借口下手杀掉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呢。更何况此次,王潮兄弟是真的违抗了军令。
王潮兄弟几个起身,继续背着董氏前行。但是王潮眉头紧锁,却始终没有感到轻松。此时王贵走来,面露悦色地说道:
“潮兄,将军赦免了你们。”
“此事并没那么简单,我看未必。”王潮若有所思道。
王审知在一旁,也觉得蹊跷,对王贵说道:
“将军连刘副将都不放过,那是他的妹夫。把外甥女都寄人托养,不闻不问,对至亲尚且如此,对我们怎会如此宽容?”
“更何况我们违抗了军令。”王审邽也并无担心道。
“那众将士都为你们求情,将军或一时心软,妥协了吧?”王贵道。
“莫要想的简单。”王潮依旧眉头紧锁,深思熟虑道:“众人求情,更会让他深感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岌岌可危。你们想,众人都偏向我们,那置他于何处呢?”
“嗯!大哥所言极是。”王审知皱着眉头。
王贵听到他们兄弟三人的担忧,也深思到此事可能不简单。见众人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就低声对王潮说道:
“潮兄,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审知、王审邽等人听到王贵这句话,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看着王潮。王潮深思了一下,让董氏和池鲤腾、林硕德等其他将士一起往前走,然后和王贵低声说道:
“你我都是背井离乡的人,背弃祖宗坟墓,抛妻别子,流落异乡到这里沦为盗寇,四处掳掠烧抢,被百姓们所唾弃,这是我们的初衷吗?”
王贵听到此话,想起自己离别的孩子,老家里自己的老母,瞬间两眼潮湿了起来,他摇了摇头。
“谁想这样四处为寇呢,还不是被局势所逼的。”王贵叹气道。
“天下局势会逼你掳掠烧抢么,我人性不是这样的,都是王绪逼迫而出于无奈吧!”王潮说道。
“哎!军令难违!很多事,我们做得并非出自本心啊!”王贵说道。
“王绪现在身为首领,连自己的亲人都杀,刻薄寡恩,妄杀无辜!那是因为他嫉妒比他有能力的人。李逢益比他懂茶,被杀了!刘副将比他有才干,被杀了!你也是刘副将得力干将,骑马射箭都很厉害,眉须有神,雄姿英发,他王绪早就忌恨多时了,现在刘副将被杀了,你觉得他会绕过你么?”王潮说道。
“啊?”王贵大惊失色!
“潮兄,你是说,我会成为下一个么!”王贵哭道。
“不仅仅是你啊!”王潮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自己两个弟弟,不远处的母亲,还有一些亲近他的将士和士兵。“我们可能都会被他嫉恨所杀!”
“潮兄,那……该怎么办?”王贵看了看王审邽和王审知他们,紧紧抓住王潮的手焦急问道。
“你有做大事的准备吗?”王潮,谨慎地盯着王贵问道。
“大事?”王贵疑惑道。他看了看王审邽、王审知,这两个兄弟已经知道大哥的意图了,冲着王贵深沉点了点头。
从光州到泉州的千里迁徙,这一路上,王贵已经经历了多少次生与死,悲欢离合从未断过。艰难困苦和举杯欢笑,都是王潮兄弟这帮人陪着。想到这里,他不假思索地,决心满满低声说道:
“潮兄!你是大义大德的人,将士们也都服你,我王贵更是服你!如果……要做大事,我和我的弟兄们,定跟你走!”
王潮会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王审邽和王审知,这两个生死跟从的亲兄弟,也非常镇定地跟着微微点了点头,所有言语都不用说透,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还有哪些人可信可用?”王潮低声对王贵说道。
“这个好办,等我片刻!”王贵依然决然往前跑去,不一会儿,七八个人手就跑回到王潮身边,池鲤腾、林硕德等人都在。
王潮逐一和他们审视了一番,林硕德等这些人都非常坚定的神情,低声和王潮地说道:
“王副将!我们也早忍不住了!你是副将,也是我们的头,无论才干和品德,你都比我们好!我们都听你的!”
“对!”池鲤腾也说道,“跟着你干!”
王潮兄弟感到十分欣慰。正当这时,王审知忽然发现了其中有一个精瘦有神的人,身背着一把长弓和箭袋,他走进一看,甚是眼熟:
“你、你……”王审知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了人家一番。
“他叫周元光,寿州人士,”林硕德说道,“难道你们认识?”
那周元光看到王审知后一愣,若有所思,然后忽然一下跪了下来,拱手行礼道:
“王将军在上,请受属下一拜!”
“你该不会是在汀州那个周元光吧?”王审知问道。
“正是在下!先前在汀州属下有违军纪,多亏王将军网开一面!”周元光头不敢抬起,低头闷声说道!
“过去不必多说,快快起!”王审知赶忙过去扶起。
“你们认识?”王潮有些不解地说道。
“大哥,我们不算认识,但有过交道。”王审知笑了一笑。
“潮兄,周元光,善射,是个很好的射箭手!”林硕德说道。
“那正是好,”王潮看了眼前这几个众人,目光里迸射出一股利剑一样的光芒。“我相信王贵的兄弟们,相信鲤腾、硕德诸位壮士们。当下,王绪无能残暴,忌杀能将,你我诸位,生死无定前途未卜,与其这样,不如一起做件大事,可否?”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了点头!
王潮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前头队伍,已渐渐消失在不远山谷的转弯处。
于是,王潮唤眼前几个人聚首在一起,设下了一个计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