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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晖晦难安

王审知纳黄厥为侧夫人,是皆大欢喜的事,从任内明的角度看,她知道王审知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早不同往日,身兼多职在身,难免遇到各类形形色色的女子,与其去争风吃醋,不如顺而为之,替他甄选良妾,一方面可以赢得王审知的心,为自己树立贤淑大范,保证自己的长夫人身份;另一方面,还可以选听从自己乖顺的侧室内助,与自己协同处理后室,为将军府邸打点家务;从王审知角度,自古朝廷显官贵族,位极人臣,都是妻妾成群,门庭显赫,子孙满堂,他作为泉州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想再纳一个侧夫人,本就是亲人赞许、大众接受的事;从王潮、王审邽等角度,他们也希望王家子孙越多越好;从黄厥角度,她进入了泉州豪门官邸,也意味着从此家门显赫。

在泉州的王家兄弟,升官加爵、纳妻生子,好事接连不断;但是在福州陈岩,却没有那么多好事,一方面自己病情加重,咳嗽夜夜持续,那高低起伏的咳嗽声,仿佛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连走路都显得特别累,驻着拐棍行走都特别吃力,三五步就要休息;另一方面,他的女婿范晖和儿子陈延晦,时常因为各项事务处理意见不一致,吵到他这里,让他心烦意乱。

范晖,福州护军都将,陈岩的大女儿的配婿。陈岩早年的大夫人过世的早,陈岩再娶了现在的夫人陆氏的时候,大女儿早已年过十八嫁给了现在的范晖。陆氏和陈岩的大女儿年龄也仅仅相差五六岁的样子,范晖是陈岩属将,平时会来府上汇报政事,偶尔也就留在了陈岩家中吃饭,顺以女婿之名义,照料府邸一些零碎的事务,常与陈延晦的意见相左。

这一次,二人争吵就是因为修建福州郡城而引起的。此时的陈岩,已无力行走,躺在病榻之上。

福州郡城原由闽越王无诸建成的“冶城”。晋太康三年间,郡太守严高遵从易学名士郭璞的意思,将“冶城”改筑于越王山南,称“子城”。唐僖宗广明二年的时候,陈岩还是福建观察使郑镒的属下,那郑镒就拓展福州“子城”的东南角落,北起小山阜,南至虎节门,东起康泰门,稍西至宜兴门,西南至清泰门。就在黄巢攻打福州的那一年,陈岩成为福建观察使,但是福州城在黄巢大军的攻打之下,焚荡殆尽,城破墙缺的情况下非常多。后黄巢队伍退却南下,陈岩便集福州将士和百姓之力,长期致力于恢复路城、修葺城堡、修缮学宫、甃以砖石之上,获得了朝野上下和福州百姓的交口称颂。

现如今,福州城并未完全修缮完成,陈岩已病重临床之上,无力持续管理,把福州大小事交给陈延晦和范晖办理。但在修葺一事上,这二人争议颇大,陈延晦作为陈岩的儿子,希望持续修葺,把福州城的交通和城堡等基础建设,持续建设完善,可以改善民生和经济;范晖则认为近些年修葺费用开支已经很大,官银税赋有限,有做一定的修葺已经可以了,现在需要节约开支,在军事和招募兵马上应加大投入,毕竟天下大乱,兵马势力强大才能有力持续执政闽土。

“岳父,以婿之见,福州修城之事不宜再进行下去了。官银税赋有限啊!”范晖在陈岩的病榻前,心有不满说道。

“爹,恢复路城修葺城堡,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我希望继续修葺下去,黄贼攻破的道路、城堡等均尚未完全修好,不利民生经济。只有修好路城,民生经济繁荣,那税赋也自然会有的,水涨船高之理,谁都明白!”陈延晦,在一旁争锋相对道。

那陈岩,耳朵虽然听到这二人的不同意见,心里也只是干着急,他不间断地咳嗽,根本无暇应答二人之间的对话。他两眼红肿,脸颊消瘦,斜躺在床上,已有三天不怎么进食饭菜了。陆氏也就熬煮一些五谷的粥汤,由侯伦侍候在床边,喂他咽吞一些,维以生命。

侯伦作为贴身侍人,也算是细心呵护,陈岩咳嗽稍有短间暂停,他就立即把手中的糖粥用汤勺送到陈岩嘴边,而听到儿子和女婿的争执,陈岩哪还有心思吃东西,闭着眼睛不停咳嗽,把头撇向一边。

“岳父,现天下大乱,匪患丛生,应该加强兵饷军事的投入,巩固军事要塞,招兵买马,以保我福建安宁,持续修葺路城,不仅耗费财力人力,更并不能抵挡匪患入侵啊!”范晖怒色地看着陈延晦,上前到病榻前下跪请示道。

“爹,匪患黄巢已南下;北部各州与福建基本交好,未有隐患;南部王潮在镇守泉州漳州,也固守一方,顺归我们管辖。担忧匪患乱政,那是杞人忧天。”陈延晦也毫不退让地说道。

“两位大人,你们能否让陈公休养生息片刻啊?”侯伦一脸不高兴道。

在一旁的陆氏也接着侯伦的话茬,赶忙说道,“是啊是啊,都咳嗽成这样了,还让他操心,你们于心何忍?”

陈延晦上前,推开范晖,扶着陈岩道:“爹,你好好休息吧!此事本就是民政而非军事,你既然交办给我,我必当尽力,你放心吧!”

“延晦,你此话是何意思?这不是民政和军事的事,官银税赋开支有用于民政也有用于军事,这是如何使用官银执政的大事,分不得民政和军事。”范晖义正言辞道。

“范晖,如何使用官银税赋之事,是林嵩大人管办的,也非你来左右。”陈延晦对答道。

“林嵩大人,你也在,你说说,是延晦的话在理,还是我的话在理?”范晖有点怒色道。

林嵩左右为难,他看了看陈延晦,又看了看范晖,说道:

“陈将军此前有拨饷给修缮专用。在未有其他政令的时候,我秉持陈将军的命令行事。”

“林嵩大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这路城修葺已有几年了,何时是个尽头。将士兵饷已捉襟见肘,将士们怨声载道,这事也得处理吧?”范晖说道。

“陈将军交办你掌管军事,相信此事你能处理妥当。”林嵩说道。

“你这……”范晖气急,无话可说。

“都……咳咳……别吵了。”陈岩气力微薄,一边咳嗽,一边从喉结里喊出一句话来。

众人见陈岩说话,也就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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