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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冒犯闽王

徐温在独揽吴国大权之后,意图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结交周边势力,此次派遣张知远前来交好福建,便是一个举措。

然而,吴国和后梁之间一直矛盾重重,吴国抢夺后梁的贡品,邻国闽国自然也备受影响。自王审知驻扎福建之后,一直给各届中原朝廷进贡,包括后梁。这也许因为他从小生长在中原的,骨子里有扯不断的中原情结。此前王审知往中原进贡走陆路的时候,途径淮南、荆南等地,常常被侵扰和洗劫。尤其是吴国淮南地区,闽国但凡进贡后梁的财物,吴国能截则截毫不留情,这也使得王审知不得不走海路进贡。如今,这徐温,又派来一个居高桀骜的使者示好,这王审知怎会有好心情。

“既与你无关,那请使者退去吧。”王审知说完,拂袖就走了。

这张知远顿时愕然。

他没想到王审知居然这样对待自己。他本以为自己是强国派来的使者,闽国应该敬他七分,没曾想这个王审知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这交好之事,他都还没开口,就被吃了一个闭门羹,他恼羞不已。看着王延禀说道:

“我说,我一口茶都还没喝,就让我走了?你们福建是这样招待淮南客人的?”

这王延禀看到父亲王审知这样的姿态对待张知远,知道父亲内心恼怒,并不买傲慢使者张知远的账,于是轻视一笑道:

“看来淮南缺茶啊!难怪平时没少截留我们福建进贡的茶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知远对于王延禀的话,有些恼。他也知道淮南经常抢夺福建进贡的财物,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直抒胸臆的父子。

“没什么意思。使者要是还眷恋我们的茶,恐怕没法在陆地上截留了。我们都往海运去了。可让你们的大王,去海上截取吧!”

“你们……”张知远愤愤离去。这张知远,吃了闭门羹之后,吩咐门庭外随行人员乘驾马车,带着愤怒和冤屈,一路向北回去淮南。徐温得知福建并不买账于他,也十分震怒,不断派兵侵扰闽土边界,然而均不得侵入。

闽赣之间的界线划分非常简单,以武夷山脉为界,以东是福建,以西是江西。福建与江西的边界,基本上就是纵贯了武夷山脉,都不需要人为划界。

武夷山脉地势奇峻,山林茂密,洪水常泛滥成灾,峰岭峻拔、岫峰突起的武夷山及其两侧一些造型奇特的丹霞峰林,形成独特地貌。这里易守难攻,闽国的人,只要能守住武夷山脉,就基本上能阻挡淮南势力吴国对闽国的进攻。闽国的东南是大海,这里没有足以威胁到闽国的敌人。闽国虽然为小国,但是只要用有限的兵力,布防于武夷山东侧,足以对付淮南吴国势力了。

王审知向后梁进贡,仍然走的海运道路,后梁开平二年,王审知向后梁朱温皇帝进贡了三万五千匹绢布,金银各三千两。七月,后梁进封王审知为琅琊王,食邑五千户,实封二百户。

后梁太祖开平三年(909)正月,后梁自大梁迁都洛阳,以博王朱友文在东都(开封)留守。四月初四日,后梁太祖朱温加封王审知为中书令、闽王,升福州为大都督府,赐号忠勤守志兴国功臣。此时的王审知,实际已经是一个国土君主的角色,除了进贡后梁之外,所有政权均自成体系。

这淮南政权势力徐温认为,后梁朱温目前主要的劲敌在晋王李存勖,在中原的军事力量薄弱,意图联手各方再攻后梁,于是再派出张知远前来福建交好。

当张知远马队一行来到福州城的时候,竟无人前来迎接,比起前一次王延禀的迎候,这次让他再次感到屈辱万分。

于是他自己坐在马车上,派两个随从,前去闽王府沟通。谁知随从人员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原来这两随从在闽王府外也是狂傲的姿态,不得引见后,在门外大骂了一阵,已经被王贵和池鲤腾等人按令拘押起来了。

这张知远心有不甘,赶到福州闽王府门口,下了马车,便在门口大骂起来:

“王审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本意要来交好,看来你们根本没有善意!”

“王审知!你给我出来,把我随从抓了算什么事?”

顿时围观的群众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闽王府外门卫看到张知远破口大骂的样子,赶忙上前一把用刀剑架住张知远,逮捕了起来。闽王府大门打开,王贵和池鲤腾走了出来,看到被逮捕的张知远,王贵骂道:

“我道是哪方竖子在这里骂街,原来是你这个喝不到茶的狂妄之徒!”

“你说我是竖子,我看你才更像条走狗!”这张知远虽被两个卫兵架着,这嘴巴可是够硬的,看到王贵骂他,也毫不示弱地顶回去。

“你……”王贵一时怒气,就要拔剑。

池鲤腾赶忙按住了王贵的手,制止了他的拔剑。安慰道:

“怎和他一般见识,不要动怒。”

“这个桀骜的家伙,来我们的地儿还如此嚣张。怎么说这也是闽王府邸,一个区区小使者竟如此无礼,就不把我们将军放在眼里!”王贵大骂道,走到张知远面前,就是一巴掌。

“呸!什么闽王府,小小的弹丸之地,称什么王府,谁封的名号!”张知远仍然骂骂咧咧。

“太无礼了!给我押下去!关进大牢内!”这时拱宸控鹤都使林延皓,带着护卫军赶到了,听到张知远的骂声,也是怒火中烧,命令道。

“是!走!”护卫军从卫兵里转押张知远,用麻绳捆住了他,按着他的头,架了下去。

“慢着……”这时,王审知走了出来。

王审知看到张知远被架着,示意护卫军把他放了。上前微笑着说:

“远道而来就是客,张使者,既然来了,大家敞开说道,不要动怒。”

“你们把我的随从抓了,你们这是待客之道吗?”张知远一脸怒气,放松了一下筋骨,傲慢地抬着头。

“哦?我们抓了你的随从?”王审知不解道,然后转身看了看王贵、林延皓等人。

“将军,他的两个随从也是毫无礼数,在门外吵嚷着要见将军,所以,我们把他们禁锢起来了!”王贵说道。

“去,把他们给放了。”王审知吩咐道。

“这……”王贵有些为难,面对眼前这个举止倨慢的使者,他心有不甘。

“快去,让人放了他们。”王审知拍了拍王贵的肩膀。

“好吧!”王贵转身带着卫兵去了。

“张使者,我已让人把你的随从放了。这其中应该是有误会,还请使者多多海涵。”王审知谦礼道。

“误会?你们分明就是故意吧!”这张知远毫不知趣,仍然傲慢地抬着头,对王审知一脸鄙视的表情。

“放肆!你是什么头衔,区区一个外地使者,如此无礼!和我们闽王这样说话?”林延皓看不下去了,怒骂道,便要抽剑。

王审知示意林延皓不要动手,林延皓没好气地转到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张知远。

“哟嘿!看到了吧。我说你们没有善意吧?”这张知远瞟了一眼林延皓。这张知远早也对王审知的为人和性情摸了个透,所以,他就像一只老狐狸一样,狡黠地看了王审知一眼。

“这里是闽王府邸,常人如有事,不会在这里闹。都会去衙门说理断事,”王审知笑道,“淮南自古人杰地灵,经济繁荣,你是淮南吴王派来的使者,应该懂得家有家法,府有府规的道理吧?”

“闽王府,好响亮的名号啊,”张知远不禁一笑,“是那个乱臣贼子朱温给的名号吧?”

众人都觉得这个淮南使者实在太狂妄了,纷纷骂起他来。

“淮南吴王现在是杨隆演,去年吴王是他哥哥杨渥,可是杨渥是被徐温派人杀死的吧。我看那个徐温才是你们淮南的乱臣贼子呢。”池鲤腾不爽地回复道。

“这是我们家事,犯不着你们说道。”张知远有些恼气。

“本来就是你们家事,哈哈哈,我们懒得说道。只是别忘记了,这里是闽王府,由不得你乱来。”池鲤腾义正言辞道。

“我们本想前来与闽国交好,如今看来,你们善意欠缺啊!”张知远摇了摇头,仍然一副傲慢的姿态。

“我看你才善意欠缺!在我们闽王面前,不尊不敬,大放厥词!”林延皓骂道。

“小小弹丸之地,闽中一虫,嚣张至极。若不是我们吴王眷顾交好之情谊,我们早就大军压进,挺进福建了!你们这些人也早就成为阶下囚牢中奴了!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这张知远拿吴国的势力威慑众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无知的肃杀。

“放肆!”林延皓抽剑起来,直指张知远胸口。

被王贵带回来的两个张知远的随从,看到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愣在张知远身后。

“我是儒仕出身,谏议大夫,说话向来耿直,也管不得你们爱不爱听。你若要杀我,我身在此,随你处置。只是吴王震怒起来,待到淮南大军压进那天,恐闽地的血光之灾比我一死,要严重得多啊!”这张知远心想王审知是个心善重义的人,不会随意杀戮,所以他不敢动我。

王审知听到张知远这些话,微笑的表情中,隐藏着一丝看不见的怒色。

“谏议大夫敢言敢说,自是好事。只是仗着大夫的身份,在外地肆意狂言,我看并非是好事。如今大唐覆灭,李家皇朝分崩离析,百姓生于水火之中,安身立命是人之所望。淮南虽强,但也有所短;闽地虽弱,但也有所长。我们不求纷战,但也不惧威慑。”王审知说道。

“此话说来,就是你们不愿交好,要和我们对抗到底之意吧!”张知远骂道。

“你吓唬谁呢!我们就没怕过谁!看你这个跋扈的态度,信不信我今天会杀了你!”林延皓把剑架在张知远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我张某人,也不是怕死之人。只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相信你们懂得。你们要是杀了我,恐被天下人耻笑吧!”

林延皓把剑指向张知远的时候,他就暗思王审知是否会阻拦他,可是王审知并没有按下他的剑,这说明,王审知是对他的行为默许的,因此,他才敢大声警告对方。

对于林延皓拔剑的行为,王审知没有按停,这一幕池鲤腾心里也非常清楚知道,王审知对这个所谓的使者张知远,也是恨意有加,只是碍于是闽王的地位,不动声色罢了。

众人对这个张知远的跋扈行径,也是恨意满满,骂声不断。但碍于王审知的情面,都没有更加激进的行为。

“使者?你这不是使者吧!”池鲤腾说道,“使者是不会在这里闹事的!”

“哦?他不是使者吗?”王贵佯作不解地问池鲤腾道。

“像吗?你这这行头,这装扮,还有这狂妄的态度!大放厥词的样子!他像个使者吗?”池鲤腾问起众人来。

众百姓纷纷都摇头否认张知远是个来使。

“我看也不是。是个恣意闹事的痞子!”王贵自己回答道。

“你们如此侮辱一个使者?可知侮辱我的后果吗?!”张知远又气又恼。

“有什么后果,尽管来吧!我们不怕。”池鲤腾见王审知一直未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看着张知远,早已知道王审知的内心。

“王审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张知远怒骂起来,冲到王审知面前,推了他一把。王审知一个趔趄退了三步,被赶来的都统使林硕德扶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延皓赶了两步上前,一把剑直刺张知远胸口,大骂道:

“大胆流痞张知远,冒犯闽王,罪该当死!”

张知远顿时倒地,血流如注,一地残红。众卫兵冲上前去,长枪提扎,张知远当即毙命。

两个跟随张知远的淮南随从仆丁,吓得当即跪下,大呼“闽王饶命,闽王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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