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雪花。难得一见的雪，这里上次下雪好像还是十年前。
今天是小年了，还有几天就是春节了。
孙局长从窗户旁边走回来，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你是说你还有异议？”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也示意刘杰坐下。
刘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双手摆在办公桌上：“是的，局长，总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
孙局：“说说你的看法。”
刘杰：“第一，总觉的丁凤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总能使她化险为夷，把她从漩涡中解救出来。比如这次“谢蕊案”，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她。那天夜里大富豪洗浴中心专门有人点谢蕊的钟让她服务，她却请假了，而且当天夜里开煤气自杀了。更巧合的是我们所需要的物证通通出现了：那套假发就是以前患白血病小女孩的头发，柁佳洋的笔记本在谢蕊的屋子里，棒球锁上也有柁佳洋的皮屑痕迹，门口的电动三轮上也有柁佳洋衣服的纤维痕迹。这一连串的证据形成一个完整的链，让警方顺着这条思路走，我总是觉的被真正的凶手牵着鼻子走。”
孙局：“证据呢？”
刘杰：“没有确切的证据。都是我的推断。笔记本电脑上都是谢蕊一个人的指纹，竟然没有柁佳洋的指纹，这是疑点。谢蕊住的地方和雅乐宾馆距离不短，看门人的电动三轮是辆旧车，里面的电瓶也用了三年，纵然充满电也不足以支撑一个来回，何况电瓶冬季比夏季支撑的时间更短。”
孙局长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也不排除是三轮运出院子后另外用其他交通工具再运走尸体。何况谢蕊是个女子，不一定有这个体力和胆魄单独能把柁佳洋的尸体运走。”
刘杰：“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压根没有证据支持。专案组讨论结果是两案和一，真相大白，就此结案。”
孙局：“理解你的苦衷。毕竟一切要用证据说话。那个冯律师很厉害啊，把牛坚强贺贯还有警方一起都告了，捅到检察院了。”
冯律师是贵宁市乃至全省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师，真不知道丁凤哪来的资本请的起这么大的律师。
刘杰：“丁凤的真意是想要警方的一个道歉和牛坚强两人钱财上的补偿。她其实并不想把事情搞大，毕竟影响她的就业问题。这一点她通过冯律师通知我们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她你意思纵然把牛坚强贺贯两人关进监狱又能怎么样，以后总是还要出来。”
孙局长：“这些你不用管了，我去负责。那就让牛老大的手下出点血吧。现在是关键时刻，我身上还有更大的任务，不能打草惊蛇。你明白吗？”
刘杰点点头：“明白。无论小鱼小虾还是大奸大恶，总得有人专门去负责。把分内之事做好，就是最对的事情。”
孙局点点头：“马上春节了，警力吃紧，稳定压倒一切。具体的疑点，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们的对手都很狡猾，其实我们都想一蹴而就，片刻间一鼓作气全奸宵小，可是实际情况要复杂的很。困难还很大，加油干吧，刘杰同志！”
刘杰站起来敬礼：“是！局长！保证不辜负领导期待！”
看守所。
几天不见，柁传江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脸又黑又瘦，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
刘杰：“基本上定案了。你儿子纠缠谢蕊，谢蕊杀了他后自杀了。你还有什么能回忆以来，要补充的吗？”
柁传江一动不动呆了片刻，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回答：“没……没有了。死了好，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刘杰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上：“谢蕊的样子，确是你儿子给你看的那个人吗？”
柁传江吐出一口烟，点点头：“应该是的，脸型一样。毕竟没见过正面。除非我儿子能活过来，他什么都知道。”抽完最后几口，噗通一声跪下了：“领导！领导！等我安葬好儿子，再来服刑行吗？”
刘杰扶起他：“你放心，我们肯定有人道主义安排……”
江边。
那个老乞婆住的蓝塑料棚子已经被烧没了。地上还残留着燃烧后的黑色灰烬。四周是薄薄的积雪。只有这处旁边没有雪花，火把土地都烤热了。
消防车已经走了。那点火根本也烧不到岸上来。岸边围观的群众还不肯散去，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民警看见了刘杰，急忙走过来：“领导好！都调查了，没有人员伤亡。昨天那两个乞讨的老太太老头打了一架，老头说把你房子烧了，今天果然给烧了。”
刘杰：“听谁说的？”
民警：“路边棋牌室里，他们这些人对这一带很熟。两个要饭的在这里好几年了，一直夹杂不清。”
刘杰：“那两个人呢？”
民警挠挠头：“找不到了，不知去向。我再去问问棋牌室那些人，有情况马上汇报。”
刘杰点燃一根烟抽上，努力压制住一些不详的联想。
七八分钟后，民警回来了：“打听了，两人好像昨天都打包好了包袱，说这里冷，是去一个暖和的地方。”
刘杰望着冰冷的江面：“暖和的地方……”
温暖的被窝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独特的体香和阳光的味道一混合，沁人心脾，让人更不想起床了。现在已经上午九点了，假期真好。
父母已经吃过早饭了，早饭不过已经给宝贝闺女闷在锅里了。随时起来随时吃。半年没见闺女了，这几天惯的很娇。独生闺女，就是老两口的掌上明珠。
马娇娇正在睡梦中，被一条短信吵醒了。打开一看，内容更是让她惊骇万分。是舍友皮惠丽发来的。说学校软件学院的大三男生柁佳洋被一个按摩女杀害了，警方已经彻底破案了，是柁佳洋纠缠人家，结果她不堪其扰杀了柁佳洋，然后畏罪开煤气自杀。
怎么可以这么样。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坐起来，披着被子，用力的把短信内容再看一遍。本想打电话问一下丁凤，可是想起她那次生气的脸，又放下了手机。
那天晚上，丁凤独自回来了。
马娇娇很生气：“丁凤！你吓死我了！你床底下藏着一张恐怖光盘！吓的我嗷的一声就跑出去了，还好，宿舍没丢东西。”
丁凤表情很忧伤：“那有什么可害怕的。现实比电影有时候更可怕。”
马娇娇：“不管！反正你吓的我小心脏砰砰乱跳，明天早饭你请客！”
丁凤：“好好好，我请。”
马娇娇：“林辉呢？轧马路这么久，可有实质进展？听说他们宿舍的方成伟把两个女生的肚子都搞大了！”
丁凤很生气，脸色铁青：“你真能八卦！林辉和我都不是那样的人！今天晚上，我们分手了……”
灯光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令马娇娇害怕。她抱着枕头向后一缩：“啊……你别这样……”
丁凤仍然不给她好脸色：“记住有些事情不要乱打听！听见的装听不见，看见的装看不见。你没听说过有句老话——管的宽死的快么？”
马娇娇急忙点头：“好，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后我八婆了，好不好……”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变的很微妙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好了。
客厅里的电视机打开了，又是一些搞笑的综艺节目。
马娇娇穿着睡衣下了床，打开卧室门，来到了客厅。
家里是地暖，室内温度二十五度，比南方强多了。南方没有暖气，寒冷的冬天只能抱着个暖手宝冻的瑟瑟发抖。
妈妈眉花眼笑：“娇娇起来了，妈给你倒一杯蜂蜜水。”站起来去餐桌那里，从蜂蜜瓶里挤出一些蜂蜜到杯子里，兑上五十度的温水，用汤勺搅拌均匀。
爸爸扶了扶眼镜：“娇娇，饿不饿？爸爸给你盛饭？”
马娇娇盘腿坐到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一包粗粮膳食饼干，撕开，捏起一片塞进嘴里：“不饿，我要减肥。”话虽如此，很快的吃完了这包饼干，又吃了一根香蕉，一把巴旦木，这才心满意足的喝起了蜂蜜水。
妈妈打趣道：“你还减肥，这寒假你还不得长十斤肉？”
马娇娇翻了个白眼：“妈！你看不起你闺女咋滴？今天我就证明给你看。午饭我也不吃啦，今天节食一天！”
爸爸故意叹了口气：“那麻烦了，我本来中午要做糖醋排骨、水煮鱼，还要炸里脊、炸耦合，唉，没人吃，那我不做了。”
马娇娇咽了口唾沫：这可都是她最爱吃的。这些东西在学校可吃不到，就是去学校外面的餐馆吃饭能点到，可是口味比爸爸做的差远了。别看爸爸是电力系统的工程师，纯正的理科生，可做菜的手艺那是杠杠的。妈妈是个会计，除了能做一手好面食，蒸的一锅好馒头包子花卷，炒菜的手艺可比爸爸差多了。
妈妈插嘴道：“娇娇，在大学里到底谈没谈男朋友？”
马娇娇：“没有。没看上眼的。”
妈妈：“那就对了，我闺女这么优秀，怎么会找不到男朋友。马上毕业了，妈妈托你姥爷给你在本市安排一下工作，再找个本地的优秀小伙！咱不远嫁，好吗？”
马娇娇捂上耳朵：“不听！不听！我还是学生呢！我还要考研！”虽然知道自己偏科严重，绝对考不上研究生，可是还是很怀念在学校的时光。何况那个男孩子……
那是前几天，她走在操场上，突然下起了小雨。她没带伞，赌气也不跑，就这么慢慢的走着……
身后伸过来一把紫色的伞，是一个白净清爽的男生，微笑起来倒是也挺好看的，眉毛弯弯，眼如月牙。两人聊了几句，竟然还都没外人。他叫闫鑫，是丁凤男友林辉一个宿舍的。越聊越投机，难道发展成“大四黄昏恋”么？人家说，大学，没谈过恋爱，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呢……
爸爸非常赞同妈妈：“你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我可不想让你嫁的太远……”
马娇娇佯装生气，把手里的栗子往桌子上一扔：“哎呀，烦死了，让我清静清静吧。”做了个鬼脸：“我谈了个大理的呢，那里风光如画，四季如春！”
ATM自助存取款机前面。存进去整整一沓红彤彤的票子，看着余额上涨不少，丁凤长吁一口气。虽然过程艰难，可是结果总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存好钱，她抽出银行卡，放进钱包。小心的望了眼外面，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整了整帽子，走出银行。
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旁边，她要去火车站。年底了，准备回老家。好像旁边有人在望着自己，扭过头去，心里一沉。
贺贯的光头上贴着绷带，咧着嘴笑着，眼里却是阴沉的凶光，走了过来：“你好丁凤！这次我们栽在你手里，你很好棒喔！像我混社会这么久了，被一个没断奶的女生给耍的团团转，嘿嘿……，等你明年毕业了，我对你很期待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