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伴随着马的嘶鸣,营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不止一个应该是一个不下十人的队伍。军营立刻警戒起来。
“速开城门,国主御令!”军营外的队伍手中持着国主的令牌,个个身穿金色战甲,着黑色披风,骑着黄鬃骏马,威武非凡。
……
欻。
许闲月的帐门被掀开。田苴的贴身近卫岳麟走了进来。“将军,王城来人了!”他下意识的用眼神瞟了许闲月一下。
田苴略加思考,看了看许闲月。“闲月啊,我先去接待这王城来客,看看他们有何贵干,你早些休息吧!”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去,岳麟赶紧跟上。账房内只剩下许闲月一人,他隐约感觉到这次王命来者不善,但那又如何,还是洗洗睡吧!话是如此,即便他刚与敌人大战过一番,整晚也处于半梦半醒之中。
田苴匆匆赶往自己的营帐,刚进去边看到一金甲小将笔直的站立在账房正中央,一手握着腰间的宝剑,一手捏着国主的手喻。听到声响,小将回头看了看田苴,便主动行礼:田将军!卑职金吾卫校尉周翦奉国主御令,前来传达军令!请将军接旨。
田苴怔了怔,眼前的小将年纪与田牧相仿,但却有一种严谨,冷冽的气质,仿佛从军多年。待他仔细一看,小将的面容却显得俊秀非常,倒有几分像故人模样。
“周将军不必多礼,自是国主近卫侍从将军,虽官从校尉,但实在位居老夫之上,何必如此谦恭。”田苴边笑着说,边向正前方的座位走去。
田苴刚坐下。周翦便将手中喻旨奉上,退回原位。田苴打开一看,喻旨上仅有一字:归!他脸上现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低声说着。
沉默了一会儿。
田苴将喻旨收起:“岳麟!先带周将军下去休息!”
“田将军,这……”
“周将军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处理!不会误了你复命的时候!先去休息吧!”
话毕,周翦便只得随着岳麟出了帐房。帐内,田苴紧紧捏着那喻旨,眉头紧锁着一言不发。他心里在算着如何错过那日期!
是日!东方初白,临沧军营里便响起来一整阵衣甲相击的声音。
“周校尉,队伍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微亮的光下,一金装甲士带着昨日从王城来的军士们正向周翦汇报!周翦看了看远方渐渐变白的天空,眉头锁在一起!
“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向北望城进发!”他的声音透着不解,更有些许的不满!
周翦一行的举动,田苴全部知晓,他只是不愿亮起账房里的烛火!
黑暗逐渐褪去,周翦他们已经在大营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草原的晨风夹带着寒气,周翦心中却有一团火!腰间的剑他握的越发紧了,指间的关节发白!
像是决定了什么,他眉头放了放,握剑的手也松了。整理整理头盔上被吹乱的盔缨,他向田苴的帐篷走去!
“田将军,何故不见卑职!”周翦的语气不卑不亢,却有几分逼迫的意味!
田苴想到了周翦会来,但没曾想他会如此直接!已经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田苴将帐内烛火点亮后便踏步向外走去!
“周小将军何出此言!老夫刚起身,便听得将军在外说道!怎么可能怠慢都城的客人,外边冷,你快往帐篷里请。”田苴掀开账房,拉着周翦的手腕就往帐篷里走。
“将军何意?不妨直说!”刚进账房不等田苴坐下,周翦便开口询问!。
田苴楞了一下,也不慌回答周翦就往椅子上一坐!“周小将军莫急,我自会给你说法!你先坐!”
“你昨日来的太晚!侯爷已经歇息!实在是不方便叨扰,便没有通报!”田苴端起茶杯品了品!
周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将王的旨意传达给侯爷!”周翦的语气中透着无奈!田苴毕竟在边已久,周翦还是少了些手段!
“待到侯爷洗漱完毕,我自然禀报!小将军可再歇一歇,看看这边塞风景!”田苴将茶杯放下,微微笑了笑!
“将军大可自便!我只是个信使,无权干涉将军,但还望将军切记王命!”周翦看到田苴的态度不免有些恼怒,站起身便走出了帐篷!
转眼晌午便至!周翦在田苴帐篷里吃瘪以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帐篷,依旧同部下一道,站在大营出口处,一动不动宛如山岳!其庄严肃穆令人咋舌!
许闲月着实给田苴面子,从昨晚一觉睡到现在!才衣冠不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从账房里出来!大营口离他的帐篷不远,一出来他便看到了周翦,同时,周翦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两人相视竟达三秒之长,只是周微微低头,曲腰表示敬意!这对视才结束!
许闲月看着周翦向自己行礼,便慢悠悠的晃荡着身子向他走去!
“你就是北望城来的?”许闲月打量着周翦,不时还打个哈欠!
周翦挺直了身体,语气铿锵有力答到:卑职金吾卫校尉周翦!奉王命在此等候镇北侯多时!
“不错啊,金吾卫受王上直接调度,你这般年纪便身居要职,前途无量啊!”许闲月的目光始终在打量着周翦!
“卑职不敢,周某庸才一个,承蒙王上不嫌,授予此职!何敢再想前途,当安心为王上分忧,为马前卒而已!”周翦目视前方,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许闲月的心里对这着金色铠甲的小将不由的有了几分敬意!但是,周翦却对他好感无几!身为镇北侯,不能严以律己,以身作则!衣冠不整出入军营,何能树军威,克敌制胜?
“你既已等候多时,再多等片刻也无妨。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便与你们一同回去!”许闲月转身欲走!
“望侯爷尽快,可别误了期限,吾等还得回北望复命!”周翦的语气很坚决。
待他说完,许闲月向后摆了摆手,往帐篷走去!徒留周翦一个人在原地站着。他走得很慢,或许是在想着北望城中的酒和小吃吧!周翦看着这衣衫不整,缓缓移动的背影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或许是自己想错了,无论人家再怎么悲凉也好歹是个王侯!
许闲月回到帐篷,一屁股便坐在铺着羊毛地毯的地上。他知道自己会离开,只不过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帐篷的篷布被掀开,晌午的阳光洒在许闲月的身上。他眨了眨眼睛,让长时间争着的眼睛舒服一下。许闲月仿佛重新回到了世界。眼前站着的是田苴。
“您为何阻拦周翦?“许闲月又是一副懒洋洋地模样。
”能晚一刻便晚一刻。哪来的为何?“田苴说话不带任何语气,径直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下。
”您还是别白费功夫了,王命不可违。收拾一下我便离开”
“你这孩子就听我老夫一句,不用担心。今晚为你设了一个庆功宴,你准备准备。”田苴再起身走向帐篷外。
”侯爷,谢谢您!“许闲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该给田苴说一声谢谢。或许是因为田苴看出了他的懦弱,却在帮他逃避。
听到这话,田苴掀帐篷的手停了一下,他知道许闲月对北望城的恐惧,无论怎样,他始终还未长大。田苴知道这边塞危险,但对许闲月来说却是一个比北望更适合他的地方。
周翦已经在大营外站了一个白天了,草原的夜来得很快。不等人反应,便已黑了全部!此刻的他正闭着眼听着这草原的风鸣!周翦没来过草原,但他听过,从他祖父的口中!不过,那早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想到祖父他的鼻头略微酸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回来!
草原的风从周翦耳边划过,他回头看了看和他一同站立的金吾卫们,心中越发不忍!这些人从金吾卫选拔开始便同他一道,只不过他运气好成了校尉。起码他自己觉得与他们并无二样!几乎站了一天,他们虽无任何异样,但周翦知道,当初一同训练时,长久站立的苦楚!他再一想,这田将军不会轻易放侯爷离开,便下令让同行回营!
待到人员散尽,周翦就地而坐,眺望远方!听着耳畔的风声和不时作响的兵器碰撞声,他仿佛看到了以后!
夜晚降临,草原换上墨色。因为田苴一早便下令准备今晚的庆功宴,所以今晚的草原显得热闹些,宴会的主角许闲月身处人群,听着四面八方的赞美,他的内心就如同正熊熊燃烧的篝火,难以平静。兵士们都在称颂他一枪一马大败蛮族的奇功!他一碗一碗的喝下不知从何处递过来的酒,但是,这酒好烈,烈的让他想哭,他只能喝更多来止住妄图汹涌的洪水!
篝火的光映照在每一个兵士那皱纹满布的脸上!远处观望的周翦看着他们,心中一动,仿佛再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孔!灯火在他的眼中发着光亮!
或是喝的太多亦或是人群的嘈杂,许闲月从人群中艰难的挣脱出来看到了远处的周翦!
周翦见状旋即别开头,躲开许闲月的目光!
许闲月见状便向周翦走去:怎么?周校尉刚是在哭?许闲月打趣说!
周翦眉头一皱:不曾,或是天色暗,侯爷猜错了吧!
:得啦吧,你可拉到吧!我这眼睛堪比这草原的雄鹰,你骗不了我!
周翦面色一红,连忙解释道:在下第一次到草原,这风着实有些辣眼……
不等周翦说完,许闲月便接嘴到:不用解释,也不用紧张,我不会给别人说的!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侯爷你……周翦正欲争辩,许闲月便又开口,不要急嘛,我明日便同你回北望,看把孩子急得,都急哭了!啊哈哈哈哈!
周翦一言不发,他很想反驳些什么,但是眼前这个人笑的时候眼角边分明带着泪!周翦突然又不那么讨厌他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让周翦想到了自己!
在周翦恍惚之间,许闲月从身后拿出一壶酒递给周翦。:“明日是你押送我回北望!来喝一壶,路上多照顾啊!哈哈哈!”许闲月眯着眼睛笑着!
“小侯爷言重了,我等是护送您,别无他意!”周翦依旧很谦卑!但还是接着了许闲月的酒!
两人席地而坐,沧州的月总是那么孤独高冷!浩瀚的星空只容得下一轮明月!月光寒,沧州广袤的土地上人显得何等渺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说几句,只是这沧州的烈酒却渐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