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周烈阳缓缓睁开眼,慵懒的关掉闹钟,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跳进房间,让阴暗的小房间变得亮堂起来。环顾四周,除了身体下的铁床,只剩下一张木桌子,其上堆着周烈阳所有的家当。家徒四壁莫过如此吧,周烈阳心想。
“这好像不是我家?”反应过来的周烈阳突然笑了,迅速翻身下床,吱呀一声打开破旧的玻璃窗。微风拂面,白云依依,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周烈阳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新鲜空气,感觉世界一片安宁祥和,如果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也不免是一件幸事。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喝了口昨夜剩下的冷水,身体完全苏醒过来。周烈阳开始收拾行囊,对他来说今天是新的开始。
砰砰砰!
“小王八蛋,怎么还没走,难不成要我轰你?”
“桂花姐,早啊!”周烈阳打开门,一盆冷水迎面扑来,来不及思考,周烈阳华丽跳起躲避。结果冷水全泼在了肚子上。“您放心,今天我肯定走。”
“小王八蛋,没钱就去住桥洞,别来祸害我行吗?”杨桂花端着盆,印着大红色牡丹花的睡衣分外抢眼。“今天你如果再不搬走,我就找人把你的东西全扔了。”
“放心,放心。我肯定搬走。”周烈阳笑着说,拧了拧寸衫,混浊的冷水哗啦啦的滴在地板上,他想不懂刚才自己为什么要跳起来,如果蹲下,也许能够躲过一劫。“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了,自此一别,有缘再会啰。”
“我呸,孽缘,我下午就去烧香拜佛,请求佛祖断了这缘分。”
“对不起,欠你的三百块钱房租我暂时无法还你,但是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你的。”
“钱就不用还了。”杨桂花伸头看着屋内。“我要那个红木箱子,你走的时候把它留下。”
“那个箱子不行。”周烈阳拒绝道。“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遗物,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把它送人。”
杨桂花脸上带着不悦,鼻孔自然放大,腰间的肥肉抖个不停,板栗色的头发披在肩上,简直就是增大版的金毛狮王。短而粗的手指指着周双星的鼻子,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等你饿死街头,那破箱子照样留不住……”
“别说了,我是不会把红木箱子送人的。”周烈阳说,“十二点之前我便会离开,您没必要在这里候着。”
“我再信你一回,十二点之后别让我看见你。”杨桂花撸起袖子,露出比周烈阳粗两圈的手臂。“否则后果自负。”说完,杨桂花咋咋呼呼的走了。
周烈阳站在她的背后,用哑语回骂了几句,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回到房间,轻抚着一尺见方的红木箱子,古朴的雕饰美的让人不舍得眨眼睛,可能也是因为它而被杨桂花看中了。箱子里空荡荡的,并无稀世珍宝之类的东西,箱底镶嵌着一片金色叶子,小时候,周烈阳以为那是金叶子,想方设法的想摸一摸,但总是被父亲周兵华看穿,并严令禁止他触碰红木箱子,后来趁周兵华外出,他终于如愿以偿,却悲哀的发现那只是一片非常普通的叶子,更加悲哀的是不知怎的,周兵华居然发现了,于是周烈阳在爷爷的灵位前跪了一天一夜。
几件旧衣服凌乱的放在桌子上,周烈阳也懒得叠整齐,直接揉成一团塞进红木箱子,再将红木箱子塞进旧书包,临走前,周烈阳写了一张欠条留在桌子上,以后有钱了,他一定要回来把钱还清。
走了五六个小时,周围由建筑物渐渐变成农田,沥青路面也变成了水泥路面。自从十年前父母突然失踪后,他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差,如今的局面周双星早有预料,所以也并没有十分难过。
住宿的桥洞周烈阳早就找好了,并自己动手搭了个简易棚子。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这窝棚搭的真好,不对,这宫殿建的简直完美,我搞不好是个建筑天才,也许以后能当建筑师。”周烈阳说,一屁股坐在地上,青草在地面上形成一层软垫,不比沙发差多少。
天空一群不知名的黑色小鸟从远处飞来,末尾有一只似乎受了点伤,忽高忽低的跟着队伍,周烈阳的眼睛随着那群小鸟移动,祈祷末尾的那只能摔下来,为今晚加个餐。
那只黑色小鸟似乎洞察到了周烈阳的想法,心生畏惧,猛然振翅,飞得比其它黑色小鸟更快更高。周烈阳坐起来,他有种预感,那只小鸟一定会摔下来。结果如他所想,黑色小鸟没飞多久,突然沿着抛物线的轨迹摔了下来。
“运气真好,流浪第一天就开荤。”周烈阳说。
黑色小鸟的同伴准备救它,唧唧喳喳叫起来,有几只强壮的小鸟试图阻止它下坠,但没有成功。黑色小鸟见状,绝望的叫了两声。其他小鸟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它,快速飞走了。
周烈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却发现白色寸衫染上了青草的绿色汁液。“今天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周烈阳有些懊恼的看着寸衫,他的宏伟宫殿里可没有肥皂,只用清水不可能洗掉这些绿色的汁液。
他回过头,更加懊恼了,那只黑色小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了一只更大的鸟,落在桥边的石头上,它全身花色羽毛,样子有点像鹰,体积和芦花鸡差不多大。锐利的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周烈阳顺着它的眼睛四处查看,在河中央找了那只黑色小鸟,扑腾着翅膀,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游泳。
“被我看上鸟儿还想跑?乖乖做烤鸟吧。”周烈阳拿着一根两尺长的树枝跑过去。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只芦花鸡一样的鹰虽然比较肥,但是速度很快,抢先飞到河中央,利爪直奔黑色小鸟而去。
“我问候你全家,敢和我抢肉吃。”周烈阳大喊,手中的树枝同时飞了出去。
“操,来了只碍事的哺乳动物。”
“爱你妈。”周烈阳下意识的爆粗口,接着愣住了,然后急忙后退两步。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但这是他第一次碰见活的妖。听说有些妖喜欢食人血肉,所以周烈阳丝毫不敢大意。
“小子别反抗了,你那么弱的灵力,给我提鞋都不配,乖乖做我的盘中餐吧。”
“我可以不反抗。”周烈阳张开双臂,不做任何防备。“但是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可以。”魔物把黑色小鸟抓起来扔到岸边,确定它跑不了后,一步一步走向周烈阳。
“你是不是芦花鸡的同类。”周烈阳问。“你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吧,吃你应该不犯法吧。”
“哈哈哈……吃我?我花魂鹰一族向来与人类为敌,吃人无数,今天居然会被一个人类惦记上我的血肉,哈哈哈……”
“花魂鹰应该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也就是说我能吃你是吧。”
花魂鹰当着周双星的面幻化成人形,肩上披着黑色袍子,两条刀疤交叉在脸上,凶神恶煞的看着周双星,手中灵力汇聚,随时可以取周烈阳的性命。
不过,花魂鹰似乎不准备立即杀掉周烈阳,脸上多了一丝玩味,让猎物在恐惧中慢慢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今天我心情好,你自己挑个死法,我保证尽力满足。”
“真的。”周烈阳问。
花魂鹰点点头,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黑色长袍的末端被踩在脚下,它很在乎自己的脚,方才的那几步让鞋子上面沾染了一点青草的绿色汁液,它在意的不得了,仔仔细细的清理起来。
“我想慢慢老去,然后自然死亡。”
“不行。”花魂鹰大声拒绝道。“想的挺美。”
“你不是说让我选个死法吗?你若是不同意,那就是言而无信,花魂鹰一族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花魂鹰很生气,灵力在手中凝成羽毛的样子,花魂鹰手指一动,羽毛迅速飞了出去,击中正前方的一块岩石,岩石瞬间碎裂开来。“我更正一下,在所有死亡方法中挑选一个非正常死亡的死亡方式。”
“我要吃高级牛排吃到撑死。”
“不行。”
“我要坐在法拉利上被撞死。”
“不行。”
“我已经选择了非正常死亡,为什么还不行,难道还要设置条件?”
“野猴子,老子又不是阿拉丁神灯,凭什么要完全按照你的意思?我想设置什么条件就设置条件条件。”
“你骂谁是野猴子?”周烈阳阴着脸,手里拿着雷符。雷符是周兵华教他画的,虽然学过怎么使用,但是他从来没有在实践中用过,所以不确定雷符对花魂鹰是否有效。
“除了你,这里还有人吗?”花魂鹰说,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周烈阳不动声色的向花魂鹰走了几步,手心里的雷符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杨桂花骂他小王八蛋,他可以当做没听见,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但是他不能忍受别人叫他野猴子,这是他不能突破的底线。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周烈阳盯着花魂鹰的眼,浑身散发着杀意。“我父亲叫周兵华,母亲叫吴清凝,我的名字是周烈阳,不是什么野猴子。”说完,周烈阳全力冲向花魂鹰。
花魂鹰用灵力形成防护屏障,身体迅速站起来,可黑袍末端被踩在脚下,长度不够,花魂鹰仰着倒地,一时间无法凝聚灵力,屏障消散成点点星光,周烈阳结结实实的将雷符打在花魂鹰的胸膛上。
雷光咋起,周烈阳身体不断颤抖,他想把手缩回来,却发现全身没了力气。随着雷符完全发动,雷霆之力开始溢出花魂鹰的身体,无规则的向四周冲击。周烈阳距离最近,承受的雷霆之力仅次花魂鹰,意识慢慢被夺走,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周烈阳的意识慢慢恢复了,他忍痛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艰难的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泥混凝土灰尘,眼前的大桥已经支离破碎。
他发现自己不在河边,而是在山上。
“这是?妖界?”周烈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