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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京都人物志(中)

成化十八年三月初三正是阳光明媚的日子,这一天是传统的踏青节按照风俗京城百姓都会相约出城踏青春游。万达早上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着浩荡的迎亲队伍来到了保国公府,道路之上五城兵马司全副武装的戒备但并不阻碍老百姓争相挤上街头来看热闹。万达是万家三兄弟之中最平庸的,但是长得确实一表人才,今日穿的好看赢来了许多人青睐的喝彩。朱灜已经获得万小九飞马来报,保国公府上下严阵以待从里到外都绷紧了弦,朱永的弟弟锦衣卫指挥同知朱远站在门口也是有些紧张。终于远处传来欢快的乐声及欢呼声,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转入保国公胡同,万达就在胡同口下马礼貌的向着御赐牌坊作揖再率众步行。他这一礼貌的行为无疑是对保国公朱永极大地尊重,朱远捋了捋自己的墨髯对大夫人张氏道:这小子看来并非传说中的草包,还是知书达理的。朱灜道:既然他下马步行,咱们也该走出去迎接,有来无往不要叫人说咱们倨傲。朱远就走出去十丈迎接,这时国舅爷家的音乐停止,保国公府开始放炮随后奏乐向里传报。新郎官等在二门等待新娘出来,保国公府将有司仪把小姐送出门然后全程陪伴到万家。等到朱永的三夫人罗氏将女儿送出来二门停下来,到这里本来应该是朱晖的夫人陈玉珍接着做司仪伴娘不知为何却变成了老婆张巧慧。原来张大脚当新娘从二门里出来张巧慧就抢了陈玉珍的位置引领新娘,这叫所有人都有些意外朱灜不停地咳嗽可是张巧慧置若罔闻。张巧慧一向爱出风头慕虚荣这次也不会放过,可张巧慧自幼习武不爱读书所以行事鲁莽,而且她长得还不错但脚特别大外号张大脚。陈玉珍皱起眉头只能跟着往外走,朱灜跑去找朱远,朱远来到近前因为众目睽睽也不好怎么发作。朱永瞪了一眼朱远,朱远走上去拉着张巧慧离开之后陈玉珍才又站到新娘子旁边。朱灜吁了口气,可是当新娘快要出大门的时候张巧慧又跑了出来,朱远的两个儿子大宝小宝放起了鞭炮吓得陈玉珍松手捂住耳朵躲闪,张巧慧顺势牵了新娘的手将陈玉珍挤到了一边。张巧慧眉开眼笑,陈玉珍脸色难看却也淡淡道:二婶想去,我们做晚辈的也只有谦让了,可二婶一定得注意脚下别栽了跟头。张巧慧笑了笑道:我们练家子就是下盘稳。朱灜就有些不爽,他是朱晖的死党自然向着陈玉珍,看这个样子不禁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徐达问:你想叫珍夫人去吗?朱灜点头,徐达塞给朱灜一块香料低声道:这是迷香,你点着了扔进伴娘轿子,张大脚坐上轿子到不了胡同口就会晕过去。你只要在准备一顶轿子载着少夫人跟着,一会张大脚下不了轿子自然就是少夫人出头了。朱灜问:真的吗?徐达微微一笑道: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陈玉珍弟弟陈熊与我称兄道弟,这是他姐姐嫁到保国公府第一次抛头露面,可不能叫这个张大脚给搅和了。朱灜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徐达道:不耽误她看戏的,或者喷一口水马上就能醒。朱灜收起了迷香去找陈玉珍说出自己的计策,朱晖看着朱灜道:这一定是徐达的主意,只有他才会使出这些手段。陈玉珍道:确实也只有他想得出这种下九流的主意。朱灜道:那就算了。朱晖道:你就跟着母亲的轿子后边吧。陈玉珍道:准备一顶轿子在西角门等我,然后跟着母亲大人的轿子。朱灜问:大少奶奶真的要去?陈玉珍道:本来就是该我去,我来京城这么久了却一个人都不认识。陈玉珍坐轿子跟着保国公府夫人张氏,张氏下轿之后她就迎过去扶着张氏从女眷专用的偏门进去。张氏看了一眼陈玉珍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一起走进厅堂与受邀而来的贵族女眷们寒暄谈笑。这是陈玉珍嫁到京城之后第一次抛头露面,她为这次露面准备了很久从头到脚都精心打扮,这种机会实在很少所以她绝对不能够错过。

万家负责招呼女眷的是八面玲珑的万二奶奶,陈玉珍久闻其大名今天也终于得以见。内场有许多女眷,陈玉珍只认识几位,如伏羌伯夫人西域美人罗丽娜,万安的二姨太王艳的妹妹王秀,庆云伯周寿的独生子周瑛的老婆柳晴,还有锦衣卫署理指挥佥事季成的老婆林丽等等。据说皇上特意叫自己的姐姐崇庆长公主代表他与周太后道贺,花厅的主位空置估计就是为公主准备的。京城风气贵夫人们总爱互相攀比奢华,陈玉珍身上都是自己压箱底的首饰自然不同凡响,可是谁也比不过王艳金钗上那一颗猫眼闪亮耀眼。林丽胖的很却喜欢搔首弄姿,她好像老朋友似的拉着陈玉珍坐下来聊天,她见陈玉珍看见王艳的猫儿眼有些羡慕就笑道:万家开着京城数一数二的珠宝店翡翠楼,什么珠宝没有,羡慕不来的。过一会还会有个人来,那也是个会显摆的女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一定会带她那串锡兰之星项链。陈玉珍问:谁呀?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宫装少妇,她一身杏黄云髻高盘身材婀娜,她脖子上系着串光芒耀眼的红宝石项链璀璨夺目,而她的美艳无与伦比使得所有的人黯然失色。林丽酸酸的道:她就是京城首富屠宗顺的女儿,外号黑寡妇的屠美卿,京城最有钱的女人。她是公主的朋友亲信,听说还是宝泰银号的东家。陈玉珍道:我知道她,她丈夫叫欧义,是江浙四海帮的帮主,以前曾经来过漕军帅府见过父帅。林丽道:那是第一任丈夫,死了有十年了。她后来又嫁给南宫白尚书家的老三白钦,那家伙是长芦一带的大盐商有钱得很,可是第二年暴毙了,财产全叫她拿走了。陈玉珍问:她应该三十多岁了吧,怎么看上去像二十出头一样鲜亮呢?林丽微笑道:谁知道呢,大约是精通采阳补阴之类的法术吧。屠美卿气场强大,她进门之后就成了全场的焦点,王艳笑问:公主来了吗?屠美卿拉着她的手笑了笑道:来了呢,被万喜接了进去了呢。这时万喜的夫人孔氏进来问:保国公府家的少奶奶来了吗?陈玉珍走了过去见礼。孔氏拉着她就往外走道:张大脚真不顶事竟然晕了过去,你快去前面做做伴娘司仪。陈玉珍就来到大门前,所有人都在等陈玉珍掀开轿帘,陈玉珍整了整发髻就掀开了帘子。音乐再响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万达在前面拉着红带子,陈玉珍搀扶着新娘子往里边走。京城权贵分列两边侧目,陈玉珍不卑不亢赢得了许多的赞许的目光,进了厅堂只见保国公与万喜分坐公主左右周围也都是达官显贵。朱晖远远望着陈玉珍面带微笑,这一刻使得陈玉珍无比的快乐真是心旷神怡。新人拜天地行礼,行礼毕去洞房,万喜请大家到东院宴会,陈玉珍又陪着张夫人由孔夫人陪同一起来到花厅餐叙。崇庆公主没有参加男人们的宴会而是来到花厅与女眷们聚会,她叫保国公夫人与孔氏坐在自己左右而其他人各自分席而坐。

陈玉珍与屠美卿坐在一起,屠美卿身上的香味很奇特,陈玉珍不禁问起这是什么香料。屠美卿拿给陈玉珍一个玉瓶道:龙涎香呀。陈玉珍道:听说过,原来是这个味道。屠美卿笑道:送给你了,夏天来了,你在房间里点一次,一个夏天都不会有蚊虫的。陈玉珍道:此物罕有,姐姐所爱,我哪里能夺人所爱。屠美卿笑道:我还有一些,初次见面,还望笑纳。陈玉珍收了起来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屠美卿给陈玉珍倒了一杯红酒,陈玉珍道:我从来不饮酒。屠美卿道:这是西域驼帮运来的葡萄美酒名为琵琶红,温柔醇厚,喝一杯绝对不会醉的。陈玉珍就抿了一口果然甜美醇厚,屠美卿道:这种酒源自波斯由丝绸之路万里而来,十分名贵,我们就干了此杯做个姐妹吧。陈玉珍也就整杯喝了果然没有醉意,屠美卿笑了笑道:我说的不错吧。说话间厅内有歌舞助兴,跳舞的是一群西域舞女跳的也是西域舞蹈,这也是陈玉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屠美卿道:这是西域吐鲁番国的天魔舞,非常有意思的。陈玉珍问:那这些女孩儿也是来自西域了?屠美卿道:她们都是哈密国流亡来的女孩,流落至京师除了跳舞也没有别的谋身手段了。陈玉珍叹了口气道:确实可怜,听说哈密是被吐鲁番灭掉的是吧。屠美卿道:是呀,哈密王子罕慎也流落明朝,如今住在甘州。陈玉珍道:这个宴会真是奢华呀。屠美卿道:这就是京城的风气呀。宴会之后大家去看戏,女眷们兴致勃勃,京城女眷尤其是贵眷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出来看戏的机会少之又少。陈玉珍与屠美卿谈得很投机,看戏的时候也坐在一起,陈玉珍看着戏台上的孙飞虎不禁有些觉得面熟。屠美卿道:唱孙飞虎的那个家伙你见过吧。陈玉珍愕然道:徐达。屠美卿茗了口茶道:只有他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情,他的爱好就是这个。陈玉珍道:说的也是,我在淮安曾经遇到过这种事,他自己扮演《救风尘》里的那个恶少周舍,唱的还不错。屠美卿道:徐达以前在戏班里混过,跑龙套的,还特喜欢招惹女戏子。你瞧见那个顾真妃没,就是他现在的新欢。陈玉珍道:这个我倒不知道呢。屠美卿笑了笑道:听说你哥哥与他是死党。陈玉珍道:恩,他们关系很好。屠美卿道:那我们也做姐妹吧,以后在京城互相照应。陈玉珍笑了笑道:好呀,我在京城还真的没交过什么朋友呢。林丽又凑过来道:我们也交个朋友吧,我现在是周太后宫里的女官,专门为周太后按摩,太后的腰酸腿疼都是我来治疗。京城我熟的很,各家各户的女眷我都熟。这时天空中放起了焰火绚丽夺目,众人抬头仰望全都叹为观止。屠美卿道:这肯定是徐达想出来的花招,西南神机堂雷家的烟花。陈玉珍道:真美呀。屠美卿道:烧钱的,好看也贵的很,那么一会儿就要几百两。陈玉珍愕然,屠美卿微笑道:美丽的东西一定是有价钱的。朱灜在远处招手,陈玉珍道:我要走了。陈玉珍走到月门口,朱晖站在那里等他,朱灜对朱晖道:我再去与戏班子聊聊老夫人堂会的事情,一会自己回去。朱晖夫妇走了,朱灜去找金三泰确认堂会的事情,徐达正在与戏班子一帮子人谈笑风声切磋唱法。朱灜拱手笑道:二哥真是多才多艺呀,戏也唱得这样好。徐达笑道:全是几位老师教得好,尤其是咱们的大美女厉害。顾真妃道:还是你有些底子,不然不会学的这样好。叶广急急忙忙走进来在徐达耳边耳语一番,徐达起身道:我先走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徐达与叶广一起出去,朱灜就与金三泰谈起堂会的事情。金三泰与朱灜谈起了堂会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往外走,他在门口看见万喜匆匆忙忙上了马忠的马车疾驰而去。朱灜骑上马走了,金三泰回头就看见徐达与王艳一起走了出来。金三泰拱手侧立一边,徐达自己亲自赶着马车载着王艳远去。叶广看看金三泰问:有事吗?金三泰道:没事呀。叶广道:我们去吃夜宵吧。

金三泰就跟着叶广去吃陈胖子猪蹄,叶广喝了一杯之后道:二爷不行了,吐血不止,老爷夫人们都跑去看他了。金三泰问:那你怎么不去?叶广道:万喜叫我去找王臣拿大还丹救命。金三泰问:那你还在这里喝酒?叶广笑了笑道:二爷那个病就是纵欲过度乱服春药闹的,就是用了大还丹也就是救急而已也还是要死掉的,晚死不如早死算了。咱们不急,喝几杯之后再去找王臣拿药,二爷能不能多活几天就看他的造化了。金三泰毛骨悚然,叶广道:其实他早该死了,他要不是万贵妃的弟弟我杀他一万次都有了,他这家伙总是算计着要害死师弟,害的十一弟这些年提心吊胆,整夜整夜的失眠都神经了。我早就烦透了,这个病痨鬼现在就是在阻挡兄弟们的前程,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十一弟继续往上升官发大财。咱们吃饱喝足再去找王臣。叶广与金三泰吃饱喝足就去找王臣,他们在王敬家里找到了王臣然后带着他来到了牡丹园。万喜、孔大奶奶、王艳与二姨太金香玉都在堂屋里,欧阳怜抱着金香玉与万通的孩子万从善。万从善一直在哭闹不止,只见王艳走了过去欧阳怜向后退,王艳耸耸肩道:我没有恶意的,只想看看这孩子。金香玉点点头,欧阳怜将孩子递给王艳,王艳哄了哄孩子孩子竟然不哭了。徐达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王臣走了出来道:二爷连药都吃不下去了,看来是没希望了,你们进去跟他说说话吧。万喜走了进去,王臣走到徐达身边低头耳语,徐达站了起来也走进了万通的卧房。金三泰站在外边向里边看去,万通半靠在床上奄奄一息。万通看着金香玉目光迷离,他又看了看王艳有气无力道:放,放过那孩子。王艳将孩子交给欧阳怜,万通问:牛儿呢?金香玉道:睡了。万通道:好,好。万通看着徐达道:你,你这个混蛋,还有脸来我这里,滚,滚出去。徐达道:我出去好了,您不必动气。万通流起了眼泪道:香玉,你对不起我的,我这么爱你。你现在告诉我,对天发誓的说,从善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金香玉点头道:他是你的孩子二爷,您不用再瞎猜了。万通道:我听不见,你靠近点说。金香玉走近了一点贴到万通耳边,万通用刀子刺进了金香玉的脖子,金香玉倒在了地上万通狂笑不止道:你跑不掉的,我死你也得死,到了下面你还得陪着我,你别想跟他在一起的。万通又吐血然后抽搐几下死掉了,徐达跑进去用按住金香玉的出血点但是血却流水一般流了出来。徐达哭了起来,他喊叫着金香玉的名字,金香玉抓住他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这是我欠他的,他是真心对我的,我对不住他这份心思,你,你以后要好好活下去。金香玉死掉了,徐达掩面而泣,万喜沉默了好一会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就说金香玉为老二殉情了。万喜给弟弟盖上被子走了出去,王艳与孔氏也走了出去,只听见万喜道:弟妹,后事你怎么打算的。王艳道:牛儿与万从善都由我抚养,后事挪到老宅去办。万喜道:行吧,报丧奏折我现在回去写,我可以请万岁给你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王艳点点头,她看着欧阳怜道:你跟我走吧,把两个孩子带上,这里交给徐达处理。王艳与欧阳怜带着孩子走了,万通的的卧室里血流满地,徐达抱着金香玉欲哭无泪。叶广、金三泰、杜君武等在周围一言不发,约莫个把时辰之后徐达叹了口气道:叫李茂聚把二爷那副沉香木棺材拉过来,另外给金香玉准备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二爷的丧事在老宅办,叫李茂聚老婆把金香玉收拾收拾,一起拉到王艳那里在西花厅设灵堂。杜君武支支吾吾问:那我们牡丹园这帮子护院怎么办呀?徐达也不理他只是对欧阳怜道:你盘盘点,把金银一半送我家里去另一半连同珠宝送到二奶奶那去,字画古董图书全拉我家里去我那里摆设太少了,其余的与房子一起挂牌子对外卖。欧阳怜问:那这房子卖多少银子呀?徐达道:三十五万两,低了不卖。杜君武十分尴尬,徐达看着他道:二爷叫你监视我来着吧。杜君武道:鄙人可一次都没有报告过,为此挨了不少骂。您看我是去年腊月里才来的,过去的那些事儿我听一概不知,我是躲得远远的。我就是个江湖上靠武艺吃饭的,看家护院讨口饭吃。我老婆正在来京城的路上,我与这几个徒儿要是没了差事,真不知在京城如何生活了。徐达问:你真的是白眉和尚的徒弟?杜君武道:我是空门弟子,法号德宝,我是峨眉六侠师叔辈的。他们都是我大师兄守善和尚与三师妹守成师太的弟子。徐达问:那你的功夫比峨眉六侠高吗?杜君武道:高那么一点,毕竟我是他们的前辈。徐达道:那你去张家湾帮王世伟看场子吧,薪水以后从仁和拿,与这里一样。杜君武道:杜某人一定竭尽全力。徐达走出屋子喃喃道:这里我再也不会来了。

徐达大步走出去头也没有回一下,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徐达骑着马来到了三元浴池泡起了澡。叶广、马忠、金三泰与徐达的师兄左镇原四个人陪着徐达一起在池子里泡着,池子里雾气很大虽然看不见徐达但是可以听见他在抽泣。过了一会儿徐达从雾气中走出来喊道:麻杆儿。麻杆儿大名叫麻三,人长得廋高廋高就像竹竿儿所以外号麻杆,金三泰前些天已经见过了后来也听叶广说过麻杆的故事。这家伙表面上是个搓澡师傅内里却是京城鬼市的老大,徐达通过他控制着京城所有的黑市并在黑市上兴风作浪大发横财。麻杆来为徐达砸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徐达坐在那里怔怔出神了半天才悠悠道:我以为万通死了我会很高兴,其实我并没有自己预想的的那样高兴。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树倒猢狲散弟兄们恐怕要日晒雨淋了。只希望咱们下西洋的船安全回来,只要这一趟生意顺利万岁爷贵妃高兴,咱们就万事大吉,不然我的死期也是屈指可数,弟兄们也迟早树倒猢狲散。金三泰听的糊涂看了看叶广,叶广低声道:师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与广州市舶司太监韦眷下海通商的生意上,本金高达两百二十多万两,如果这一单买卖出了意外那么徐达就会倾家荡产,他不但失去皇帝贵妃的信任,还会欠下京城许多权贵的巨债从此一蹶不振,如今八卦门的兴盛弟兄们的富贵前程多半靠师弟,他不行了我们这一帮子人都要去喝西北风。赌博呀,这是他活到现在最大的一次豪赌了,就赌下西洋的那七艘宝船顺利归来。所以他最近压力巨大整夜整夜的失眠,他的梦境里都是他的七艘宝船被巨浪打碎的情景金香玉又出了这事情,所以有点神神叨叨了。换谁都一样。金三泰脑袋嗡嗡响问:两百二十多万两?怎么会要这么大本钱?叶广道:主要是在广州买船,小了不行,还要连水手伙计一起买,一艘船买断下来二十几万两,还修了两艘在广州市舶司内大明朝仅有的宝船,一大半银子都扔进去了。不过万幸的是两百多万里边万通出了一百万,他现在死了骆思恭也死了,这笔银子就不用还了算是净赚的了。他要是不死,要是赚来钱咱们兄弟门也分不了几个,现在万通死了,弟兄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只要宝船归来咱们就要发大财。叶广眉飞色舞显然庆幸万通死的正是时候,徐达站起来叹了口气道:今晚我要给金香玉守夜,除了我她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徐达从三元澡堂来到万通家里时李茂聚正在布置灵堂,万通金香玉已经被打扮好分别安置在大堂与花厅里面。徐达进门换上孝服后与叶广先来到了金香玉的灵堂之上,这里冷冷清清只有叶广老婆欧阳怜在这里为金香玉守灵。按照惯例现在就要往外发丧送讣告,这样吊客们才方便前来吊唁,而丧礼不仅是对亡者的安慰更重要的是对生者的检验。万通的老总管万福来已经拟好了一份讣告发送的名单,徐达走进屋之后万福来就老实的把名单拿给徐达审看,徐达煞有其事的拿着名单与万福来走到外边。他也没有看名单而是交还给万福来道:老总管,今后这些事您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万福来道:夫人请您来了之后务必去她那里有事商议。徐达走了,叶广跪在老婆旁边一起烧纸钱,灵堂里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影子。

鬼影子样的家伙走到了灯烛光线之下,原来是徐达的朋友外号辣手判官的西厂百户韦瓒。夜深人静,金香玉的灵堂里死一般的沉寂,韦瓒给金香玉烧了一炷香叹气道:绝代佳人香消玉殒,真是可惜呀。韦瓒烧了香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欧阳怜笑道:叶老兄,嫂夫人虽然三十多了但却仍旧美艳动人,你好福气呀。叶广问:你来干什么?韦瓒道:把徐达叫来,我看见他进来了。叶广道:看样子似乎要跑路呀。韦瓒道:眼力不错,就是准备跑路了。叶广道:他在二奶奶那里我不方便去。韦瓒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那就等着吧。过了个把时辰徐达走进了灵堂,欧阳怜起身走了出去,徐达看见韦瓒自言自语道:过去你总是日理万机,这个时候跑来,恐怕不是生离就是死别。韦瓒道:宫廷斗争你死我活,现在尚铭与万安联合司礼监趁汪直监军在大同实施暗算,西厂被罢只在这几天了。西厂干的所有肮脏事情都有我的份,尤其是与东厂明争暗斗大家积怨很深,东厂不会放过我的。我进京五年了,回想起来交的朋友竟然只剩下你一个了,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徐达道:谁叫你心狠手辣做事太绝,不过你也帮我捞了不少人,也算对我不错啦。韦瓒道:你也没少给我银子呀。徐达道: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韦瓒道:西厂现在已经被东厂监视起来,我是用了点办法才转到你这里的,我打算去大同汪太监身边去,此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徐达道:不要这么悲观。韦瓒道:我现在需要钱。徐达道:恩,跑路都需要钱。韦瓒道:我把锦衣卫后街那宅子的房契拿来了,十万两卖给你。徐达道:看来你不打算回来了。韦瓒道:树倒猢狲散,我这就是要跑路,呆在京城肯定要被东厂弄死。韦瓒坐在蒲团上靠着柱子闭上眼睛道:西厂这些年侦缉文武百官王公大臣搜集了他们很多隐私,绝大部分都被汪直给隐瞒下来了,所以说汪直汪公公是个厚道人。不过那些打事件的报告都由我汇总给汪公公,我自己出于私心偷偷抄了些有趣的,未想到几年下来竟然抄录了三本之多。京城那些个王公大臣达官显贵的隐私应有尽有,我把这三本册子交给了汪公公,汪公公也就收了下来,可是今年朝觐返回大军前的时候他却把秘密叫去让我把三本册子全部烧掉,就此作罢。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是没有舍得处理掉我的杰作。韦瓒把三本帐册扔给徐达,徐达翻看起来问:有关于我的吗?韦瓒笑道:成化十六年底,你与王艳曾经在西山礼佛的时候幽会。徐达翻到成化十六年却没有看见,韦瓒嘿嘿笑道:不利于兄弟们的我都没有记载,当时也不是监视你们,是兵部尚书余子俊在那里与几个朋友宴会,我们是无意中撞上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往后山去。徐达道:真有你的,到现在才说。韦瓒道:我自己监视的,也没有对别人说,怎么样,我够朋友吧。徐达看见周皇亲家记载:庆云伯家开设永兴隆当铺收买邵记当铺货物,而邵记九成货物都来自太行山响马头子于荣泰匪帮,五六年间永兴隆与邵记大发横财获利不计其数。徐达问:永兴隆当铺的记载是真的吗?韦瓒道:我们在太行山上有内线,你往下面看就能看见内线的名字与联络暗号,其他还有一些内线我不愿意送给东厂,你都一并接收了吧,他们说到底都是为朝廷办事儿,不能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徐达感觉手里这三本册子沉甸甸的,韦瓒道:我不要钱这三本册子,只求你照顾好这上面记载的西厂密探,拜托了。徐达道:都是你的心血,我也不能白拿,一本一万两,我再给你三万两,十三万吧。韦瓒道:那谢谢了,我确实缺钱,就不与你客气了,快一点吧,明早天亮前我一定要出城到大同去找汪公公报信,西厂协办太监江训带头投靠了东厂密告了西厂的一切,四大班头中赤练蛇李凤、八爪鱼周冕都跟着过去了摇身一变成了东厂官校,现在已经在满城找我了。徐达喊马忠进来道:你去找家里找九叔公,叫他连夜去永利换银票,要一万两一张的通兑大票,拿是十三万来,汇水都算我们的。徐达问韦瓒:你要跟他一起去吗?韦瓒摇头道:我有些累。徐达道:我今晚要在这儿陪金香玉一晚,你要是困就到后边去睡。韦瓒道:我不困,虽然很累但却睡不着。韦瓒低下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也不知杨晓茵现在在哪里。杨晓茵是韦瓒来京之前的恋人,因为不满韦瓒的利欲熏心与残暴而离去,从那以后韦瓒变得越发荒淫越发残暴终于臭名昭著。徐达道:你现在可以去找她,找个地方隐居下来。韦瓒道:算了,就不去连累她了,我知道你有去海外的路子,要是我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到海外去,什么暹罗真腊满剌加爪哇国之类。如果我找到杨晓茵我会跪下来求她原谅,如果他原谅我我就带着她离开大明再也不回来了。徐达道:找到她再说吧。韦瓒笑了笑道:都说西厂作恶多端,但是汪直至少不是个太坏的人,有时候还有点心慈手软,尚铭那才是真正的坏家伙。你看看《京都人物志》就知道汪直掌握了多少权贵的破烂事,但他从来没有去勒索过他们。尚铭鼓动朝臣们弹劾西厂,那些言官真是前仆后继,可是把西厂搞掉了未必就是政清人和。你恐怕比我清楚吧。徐达望着金香玉的牌位道:要是当年我带着金香玉远走高飞她一定不会死得这么早。韦瓒道:那么你也不会有今天的富贵,人生就是这样,上天其实是公平的。过去我追人,以后也许就是被人追。你比我聪明,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就是太猖狂了自作自受。徐达与韦瓒相视默默无语,第二天天不亮叶广回来了,他带来了十三张万两银票。徐达全都塞给了韦瓒道:好自为之吧。韦瓒也没有数装起来道:江训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一定要小心他,他知道《京都人物志》的事情,他做梦都想拿到,你一定要要把密档藏好了不能落到他手里。徐达点点头,他拱了拱手就从角门走了。叶广喃喃道:看来西厂就此落幕了。徐达道:下面是东厂的戏码了。

韦瓒走了没两天皇帝就下诏罢设西厂,西厂校尉各回本卫在外公干的全部召回。这一次万安领衔求罢西厂出尽了风头,不仅捞足了名誉也打击了老对手内阁首辅刘珝。刘珝这一次没有参加万安的联署,因此他在舆论上处于下风,内阁首辅之位一时间似乎岌岌可危。万安来到万家致祭,以前他与万通相处最为融洽,也因此被很多言官批评交结外戚有失体统。由于对西厂弹劾的成功,万安竟然赢得了为国除奸匡扶天下的美名捞足了政治资本。万安的儿子户部郎中万翼来到金香玉的灵堂找徐达欲言又止,徐达问:什么事呀,吞吞吐吐的?万翼看了看左右道:你把李萍埋在哪里了,我想去给她扫扫墓。徐达道:你老子刚刚占了上风,你不要这个时候去干蠢事好不好,过一段时间我跟你讲在哪。万翼潸然泪下道:我最近老是做恶梦,李萍浑身血淋淋的来找我索命,整夜整夜睡不着。李广暗自叹息,万翼的一番言语将叶广带回到两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与徐达一起将施文贵丢进了护城河。李萍是万翼以前国子监同窗施文贵的老婆,万翼与李萍苟且被施文贵发现,施文贵就准备向刘珝告发并敲诈万安父子。徐达受万通指派把施文贵扔进了护城河,万安叫徐达把李萍拉到郊外不知名地方去埋掉。但是徐达实在下不了手,当时李萍挺着个大肚子苦苦哀求徐达,徐达就把她藏到自己妙应寺旁的宅子里做花匠。万翼与万安都不知道这后来的故事,万翼是一个情种,虽然以为李萍死了但却一直心怀愧疚念念不忘。徐达拍拍万翼道:哥们,你那个梦肯定是假的,不要胡思乱想了。万翼只有怏怏离去,徐达看着万翼不禁浮想联翩,万喜的大儿子万祥摇着徐达道:二哥,你怎么了,我跟你说话呢。徐达奥了声问:干什么?万祥道:我挨揍了,你要帮我出气呀,人家都骑到咱们万家头上拉屎了。徐达道:说怎么回事。万祥道:我们几个国子监同学在一起赌钱玩,有一个混蛋输了钱不给银子还打人,我就教训了他。哪知道他竟然叫了帮手,把我打成这样。徐达道:你老子知道又要扒你的皮,吃喝嫖赌你现在样样俱全了。万祥道:哪个年少不轻狂呀。万祥虽然是个贵族子弟但却也很有点才学,不过他的才学是研究《墨经》与古今机关术,但这些东西都是万喜深恶痛绝的奇技淫巧所以总是痛打万祥。徐达问:何方神圣?万祥道:你也不会喜欢的,曹惠乾呀。徐达道:哪里来的,没听说过呀。万祥道:佐圣夫人史双的外甥呀,是个练家子,御前侍卫,我打不过他。徐达道:他帮谁打架的。万祥道:周成呀。徐达道:这又是什么人呀。万祥道:周太后堂弟永兴隆当铺掌柜周贵的二儿子。徐达道:饶了半天,就是周贵与史双的儿子,曹惠乾就是周成表哥,是吧。万祥点头,徐达问:你要我怎么做?万祥道:我约了他们明天再在宣武门瓮城外干架,你给我叫几个好手就可以了。徐达道:你怎么不叫马万里,他可是你的武术老师,正宗的鹰爪门高手,外号金爪子名声在外的。万祥道:他知道不就等于我爹知道了,我爹要知道我与周家人斗气非打死我不可。徐达道:你也十七八岁了,怎么还跟毛孩子一样,还约着打群架。万祥道:你要是不管我就自己去。徐达道:明天你不要去,我就帮你出头。万祥道:那岂不是做了缩头乌龟。徐达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就应该跪在灵堂上面。我问你,你到底想教训谁?我不能把每个人都打一顿。万祥道:周成,我只不过踹了他一脚,他就叫人打我,我要叫他头破血流。徐达道:嗯,你好好给你二叔守灵,你可是万家长房长子,容我从长计议。万祥道:你不教训他我都没面子去国子监的。徐达道:看你表现,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我就帮你。万祥道:我去守灵了。徐达道:去吧。万通的老管家万忠走了过来道:二总管,二奶奶找你呢。徐达道:忠叔,你怎么这样客气,您可是大总管。万忠拱手道:我老了,给您打下手,心甘情愿,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呢。徐达道:我可管不了您这里的事,忠叔,您先忙我一会自己过去。他转脸问叶广:周贵家的少爷周成你听说过吗?叶广道:我知道,他是蒋宗濡的损友之一,与永顺堂家的少东史良才整天泡在国泰赌场。徐达问:曹惠乾呢?叶广道:那小子脾气爆的很,不过功夫是真不错,是龚碧云亲传弟子,也是最能打的一个,心黑手狠大家都是下死手,因为家住在南城人称南城太岁。徐达道:好霸气的名号,北京城里竟然也有太岁。叶广道:曹惠乾是个烂赌鬼,把家产败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是史良才的小舅子,要不是他与史良才一起撺掇蒋宗濡,蒋宗濡也不至于欠那么多赌债把回春堂卖给你。徐达道:那我还得谢谢他啦,叫贺老七查查周成,看他欠不欠银子,欠谁的。叶广道:谁敢在国泰放爪子,我每个月都去看账目的,周成、史良才、曹惠乾都欠咱们的银子,周成最近手气极其背已经借了好几万两了。徐达道:你抓紧追债,逼着他去偷当铺里的宝贝出来卖。周贵有一尊永乐朝室利沙西天金佛,那是太行山响马从五台山圆照寺里抢出来的,那桩案子是震惊山西的大案那尊金佛也是挂了号的赃物。于荣泰叫京通太岁邵雄信销赃,邵雄信不敢销赃便送给了信佛的周贵,周贵本想把金佛献给周太后,找人鉴定之后才知道是圆照寺的宝贝,他也不敢再送进宫便把金佛当做宝贝压了箱底儿。叶广问:你有什么打算呀?徐达道:咱们从周成身上下手,怂恿他把金佛偷出来。永兴隆当铺是周家兄弟最赚钱的买卖,抓住周贵的把柄就等于抓住庆云伯一家子的把柄,有备无患。叶广道:周贵死不承认,你就是拿到赃物也不行。徐达道:叫周成写,此金佛乃我家祖传之物,卖与谁谁,钱货两清。叶广点点头问:这件事是西厂密档《京都人物志》里记载的?徐达点头道:谁能想到太行山响马的赃物竟然最终由周太后家进行销赃。这件事情要是传开来莫说是周太后家,万岁也是颜面无存了。不过还不是铁证,他可以说是受邵记蒙蔽欺骗。邵记与太行山响马来往密切,邵雄信的妹妹嫁给了保定的降虏指挥席英,席英与于荣泰有八拜之交并且是河北最凶悍的响马盗首领。这就是河北响马盗最近越发猖獗的真正原因。叶广道:邵雄信这帮子人控制着京通一线及张家湾,总是与咱们作对,现在既然知道了他的底细,咱们就可以动手了。徐达道:嗯,我早也看他们不顺眼,以前他们与万通关系匪浅我动不了他们,现在咱们得做点打算了。你叫弟兄们盯着看他们最近有什动作。西厂在太行山上有个内线,你叫李兴李旺兄弟秘密跑一趟联系上,等到邵雄信与太行山响马交易就动手,我也是早看邵雄信不顺眼了。徐达靠近叶广耳边道:这个人叫丁志坚,是天王寨二当家凶罗汉尹天龙的徒弟,在真定府开了个黑店叫天龙客栈,接头暗号是问有没有驴头卖,他回答马嘴三十文一个。叶广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叫李家兄弟跑一趟联系上。徐达道:多带点银子,就说是锦衣卫给他的薪水,以后他就是锦衣卫的密探了。

这时王艳走了进来,她的闺中好友金氏陪着她。金氏的丈夫是万家原来的私塾老师张峦,张峦的弟弟是与万喜关系要好的刑部员外郎张岐。金香玉嫁给万通前冒认金氏为堂姐,金氏此番作为堂姐前来烧香吊唁然后就离开了。灵堂里只剩下王艳,欧阳怜等人退了出去站在灵堂外守着门。欧阳怜靠着门听见里边王艳对徐达说:万岁爷即将推恩,万喜升任锦衣卫带俸都指挥使,万达锦衣卫带俸指挥使,万祥带俸锦衣卫百户,就连万喜的表弟刘惠都分到了锦衣卫百户。给你一个锦衣卫带俸千户,徐大人,诏令这一两天就下来。徐达道:没有二奶奶关照我哪里有今天。王艳道:万通死了,现在家里全靠你了,我可真的是孤儿寡母了。你不要忘恩负义就可以了,也不指望你对我们娘几个有多好。徐达道:老婆我管不管娶呀。王艳格格笑道:不娶老婆那不成了太监了,随便你了,我现在是真的管不了你了,你翅膀早就硬了,只有二奶奶靠你了。徐达道:姐姐,你放心吧,我死也不会叫你们母子受委屈的,我们是一家人呀。王艳道:万通那些铺子我也不想要了,不管万永盐号还是翡翠楼,你赶快想法子处理掉,我只想舒舒服服平安无事的与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徐达道:二爷不在了,那两个铺子早点出手也好,我估摸着几十万两还是能拿回来的。另外,你银子这么多,在库房里睡觉太可惜,你让你弟弟王文德拿着你的银子与叶广一起用仁德当铺放京债,这玩意儿不但能赚钱还能积累人脉抓人把柄。王艳道:你自己看着安排吧,我现在所想的就是万岁爷与贵妃死掉之后的安排。上天保佑,李广、杨鹏这两个活宝带着太子去了元宵灯会,又偏偏在元宵灯会遇上了张峦家的丫头张素贞,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这都是我平时烧香念佛的福报,张素贞的母亲金夫人与我是姐妹样的朋友,万通与我对他们一家有恩德,只要张家丫头做了太子妃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咱们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想办法促成这件事。叶广听徐达接着道:我也在想呢,慢慢来,还是有点时间准备的。王艳道: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戏子了。徐达道:人家有未婚夫了,就算了,君子不夺人所爱。王艳笑道:你算君子吗?真是好笑。徐达道:别扯远了,东宫里边的讲官宦官我全都买通了,除非万岁爷把他们全换掉,不然将来内阁六部司礼监还是咱们的天下。就是太子妃的事情你要多费点心思,这我也插不上手的。王艳道:我明白,但是周家也寻思着为太子选妃呢。徐达道:我姑父是蒋骥的武术恩师,蒋骥是周寿的女婿。另外,当年周寿的儿子周瑛被燕山大盗燕狗子绑票,我表姐夫张文魁单刀赴会解救过周瑛身负重伤,周瑛拜他做了大哥极为崇敬的。我思量着通过这个关系联系上周瑛,这家伙与他老婆都是极为贪财的,我会找机会拿生意套住她们。王艳道:那你也要抓紧呀。徐达道:我不是在等恰当的机会吗?要顺其自然不能叫他们感觉出来,就不会上你的套了。我现在只担心宫里面梁芳一帮子,二爷死了再也没人镇得住他们,他们一定会跑出来瞎胡闹的。梁芳钱义几个合伙毒死了太子生母纪妃,他们自知罪大恶极是极力反对太子继位的,这以后事情真是乱七八糟了。王艳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都是命。万福来走到花厅院子里远远道:万岁与娘娘派司礼监覃昌覃公公来了。欧阳怜就往里边禀报,只听王艳道:又得演戏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悲伤,我现在很高兴。徐达道:那您得好好演。王艳与徐达来到万通灵堂接待覃昌,怀恩最近与万岁爷因为修建庙观的事情争执不下干脆称病,覃昌实际上成为了司礼监的头子。徐达很得覃昌欢心,这多半得益于徐达与覃缘是死党的关系。覃缘虽然贪财一点但还算是个讲义气的朋友,就像覃昌虽然有点自以为是但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宦官。与覃昌一起来的还有这次搞倒西厂的主力东厂提督尚铭,尚铭是一个阴险狠毒而又贪得无厌的家伙,另外他还私下里与屠美卿保持了暧昧的关系。等到他覃昌尚铭走了,徐达对叶广道:《京都人物志》里边记载,尚铭隔三差五就跑到屠美卿在东郊的金谷园与她幽会,他还派出亲信秘密搜集古今秘方并于家中弄了个炼制丹药的密室,秘密炼制恢复男性能力的灵丹妙药。叶广忍不住笑了起来,徐达看着叶广道:我可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他事情做到这个份子上了说明是对屠美卿动了真情,咱们就只能顺着屠美卿来暂时得罪不起。叶广笑道:你就笑一笑,这真的很好笑,那个药他要是研制出来,回春堂卖一万两一颗也是供不应求。徐达皮笑肉不笑之后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那是不可能的。叶广看着厅外道:你的救命恩人刑部员外郎张岐来了。徐达连忙迎上去深施一礼道:张大人,您这风湿疼可好了些。张岐笑道:用了你的药果然好多了。徐达道:那是病郎中钱宗甫医术高超。张岐拍拍徐达道:你也熬到头了,以后可不要为非作歹,要走正道。

这个张岐虽为弟弟但是科举得意早就中了进士,因为他那一科考官为内阁大学士刘吉所以被刘吉引见给万喜。万喜帮他找了吏部尚书尹旻得以留京出任御史从此就成了万喜家的座上宾,因为张岐的推荐张峦才从兴济老家来到做了万祥的启蒙老师。张岐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外省做御史时就以清理冤狱著名,因此被刑部尚书林聪看重调入刑部充任员外郎专司疑难案件。为了办案他也会与权贵们往来,他会变通但原则是绝不枉法,这就是他百战百胜的法宝外号张神通。徐达当年因为拐带金香玉私奔被抓进监狱,张岐当时是山东巡按御史对于徐达网开一面,因为张岐认得徐达的姑父冯焕章所以指点徐达进京投靠才有了徐达进京这么一回事。徐达感恩了许多年,但凡张岐家里有点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吩咐他从来不辞劳苦,所以两个人私下里关系极好徐达都称呼张岐为大哥。今天做法事的是万通的好友番僧国师领占竹,万喜叫徐达把来吊唁的张岐请到后堂与领占竹见面。领占竹有个师弟叫乳奴班丹生性残暴,他在扩建白塔寺的时候强拆民房致人死命。顺天府不敢受理都察院推诿拖沓所以苦主告进刑部,林聪一向非常反感番僧在京胡作非为就下令张岐查办。张岐很快就查明了事情真相带队前往白塔寺捉拿乳奴班丹,领占竹请张岐为之开脱以缓其事。张岐沉默不语,万喜道:你抓他也没用,国师只要一求情,万岁一定会法外开恩的。张岐道:乳奴班丹民愤太大不能再留处京师,国师暂时请让他返回乌斯藏或者另行安置吧,另外再拿出部分银两安置苦主我方能为之开脱。万喜道:这样也行呀,国师,你就先叫乳奴班丹出京去躲一阵子,一来照顾刑部,二来你这个师弟也确实该吃点苦头了。领占竹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张岐道:什么时候林尚书不在位了他就可以回来。领占竹道:好吧,我叫他离开京城,另外拿出一千两白银安置家属。张岐点头道:咱们约定下不为例,你这个师弟要是还在京城胡作非为,那我死也会把他绳之以法的。领占竹道:他今晚就会离开。乳奴班丹是番僧之中最为残暴放纵的一个,他被封西天佛子精通密宗武功动则出手伤人在京师民愤极大,因为他一脸黄须所以都叫他黄毛狮子意思就是吃人不吐骨头。过去万岁爷一直非常宠信领占竹,但是最近江湖术士李孜省与花和尚继晓两个人相互勾结排挤领占竹使得领占竹也不得不有些收敛,在这个时候叫脾气暴躁的师弟出去不在京城惹事对于处境微妙的领占竹也未免不是件好事。张岐其实洞若观火,他知道领占竹一定会答应,乳奴班丹要是被抓继晓与李孜省之流一定会大做文章打击番僧们。徐达真是很佩服张岐,在现在的情况下驱逐乳奴江班丹为苦主弄点钱来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来硬的莫说不一定抓得到人即便抓到了最高也就是一个遣回原籍而已。领占竹继续去为万通做超度法事,万喜拍拍张岐道:我也不想找你,但是他开口了我也不好回绝的。张岐道:我也只能这样了,林尚书亲自抓的案子呀,不抓到人誓不罢休的。万喜问:林聪真的是一心为公吗?就没有点其他的吗?张岐耸耸肩道:这就不是我该想的了。张岐走了,万喜问徐达:你怎么看?徐达道:林聪与万安关系密切,李孜省与继晓想要在宫廷站住脚就一定会找万安帮忙,万安也一定会帮忙的。万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林聪犯不着去触万岁爷的霉头。说话间前面来报通政司参议李孜省来吊唁,万喜道:这倒是少见,以前从来不上门的。徐达道:二爷与领占竹关系那么好他当然不好意思来了

说起李孜省这可是宫廷新贵,原本是个江湖术士,还在茅山学过一些所谓法术。后来在地方衙门里做了个小吏,成化十五年因为贪赃从江西老家逃到京城。他通过彭华见到了万安,万安把他引荐给万喜,万喜又把他介绍给梁芳,梁芳最后将他领进宫廷见了皇帝。李孜省对于歪门邪道样样精通尤其是会变一些离奇戏法,而让皇帝宠信他的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古今中外所有房中秘术没有他不知道的。后来他又引荐了会配制春药的妖僧继晓,这厮就是个花和尚长得眉清目秀的最擅长与女子苟且之术,不仅如此他还很会绘画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实战招式描绘出来以供御览。其实番僧们给万岁爷呈现的也就是一些密宗男女双修之术,他们兜售给万岁爷的东西与李孜省继晓的那一套几乎没什么本质区别。可是李孜省比起番僧们更加了解天朝的政治与皇帝的心理,李孜省完全按照皇帝的口味花样翻新并且事事逢迎圣意,皇帝自然更加喜欢李孜省并且从不吝啬恩赐。李孜省现在是通政司右参议,这对于他一个杂流出身的偏远小吏来说已经算是极大的恩荣了,但是皇帝还赐给了他一枚印章准许他密封奏事并自由出入宫廷。万安彭华勾结一起称为南党并以李孜省为内援,而他们的政敌就是以刘珝尹旻王越等北方人为首领的北党。过去北党引汪直为内援把持朝政,现在南党联合李孜省开始对北党进行反攻清算了。李孜省前一段时间被一群御史弹劾从通政降为参议,这使得他对首辅刘珝及原来的左都御史王越恨之入骨。因为李孜省从来没有来拜见过万通,徐达也不常去万喜家里,徐达与他几乎没打过交道也不知该如何与他打交道。据说李孜省发迹之后反而深居简出刻意低调,不但不再贪财还洁身自好礼敬士大夫,有人说李孜省这是涂脂抹粉希望得到士大夫接纳以求更远大的的政治前程。李孜省知道万喜喜欢结交士大夫而且有很多有学问的朋友,所以特意来请万喜帮忙引见朝中饱学之士以获取名声,他特意给万喜送来了一副沈周的画作为见面礼。现在活着的画家里边沈周是造诣最高的,他的画作千金难求也是万喜求之不得的东西。万喜其实不学无术但就是喜欢附弄风雅,虽然也读过一点书但是一篇文章也不曾写过,他亲近文士都是沽名钓誉喜欢搜集书画也只是做做样子。他知道沈周是当今画坛泰斗,所以装出一种喜出望外的样子,徐达每次看见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想笑。万喜道:内阁大学士刘吉你可认得。李孜省道:久闻其名,来京几年还未曾得以相见。万喜道:你来这么久怎么会没见过面。李孜省道:我去拜访过,可他是内阁大学士似乎很忙。万喜道:他是个大忙人,不过他老子死了现在回家去办丧事了,但很快会夺情复任,到时我介绍你们认识。李孜省道:全仗皇亲成全。万喜道:怎么不见继晓大师呀,你们不是常在一起的吗。李孜省道:他母亲从湖广来了,他去通州接他母亲了。万喜微微笑道:外边都说继晓大师的母亲以前是风尘女子,是不是真的呀。李孜省笑道:这个倒不假,继晓也不避讳,确实是娼妓出身。不过嫁给继晓父亲之后还是洁身自爱的,丈夫死后也没有再嫁寡居多年的,要不皇上也不会给她书树贞洁牌坊的。万喜道:你与继晓怎么认得的呀。李孜省道:继晓在汉阳归元寺出家,后来到江西庐山东林寺挂单。我正好在那里养病所以认得。万喜笑道:这倒是机缘巧合呀,你送给万岁的那些房中术据说很不错哦,要是有抄本可否拿来参详参详呀。李孜省道:明天我就叫人送来几本,还有一本是继晓最近所做一本画册,十分精美一并送来。万喜道:也不用送来,等到你走,我叫徐达与你一起去取来。徐达实在不想去,万喜看着他不动就皱起了眉头问:怎么,我使不动你了吗?徐达道:你也知道,我最近心神恍惚,我是真的走神了。万喜道:快去快回,我想看看继晓的画册,大有用处。徐达与李孜省一起出门,叶广告诉徐达:欧阳怜说过,她与李孜省的老婆曾晓丹早年义结金兰。徐达点点头道:竟然有这种事,这才叫天助我也。

李孜省家住朝天宫附近,徐达以前买宅子的时候也来过这里问价。这栋宅子的原来主人就是前锦衣卫都督牛循,牛循因为贪赃获罪被发配充军这宅子就交给了他女婿尚镛处理。李孜省家里正在翻修,徐达看见一名美艳妖娆的绿衣少妇在指挥工匠,李孜省为徐达介绍道:这是贱内曾晓丹。徐达深施一礼,李孜省道:这位是锦衣卫徐达徐千户。徐达道:只是风传,风传。曾晓丹咯咯笑道:我可知道你的。徐达问:哪里知道的?曾晓丹道:就不告诉你。李孜省道:你老友刘文泰是贱内的表兄。徐达又是有点意外道:还有这关系,从未听老刘说过呀,那我们是自己人了。李孜省笑道:当然是自己人。徐达指着叶广道:这是我五师兄叶广,祖祖辈辈在锦衣卫做校尉,他最近娶了个老婆叫欧阳怜。曾晓丹意外的问:南京的欧阳姐姐?叶广道:贱内经常提起你,没想到你现在李夫人了。曾晓丹喜出望外道:真是他乡遇故知了,我刚来京城还一个朋友都没有呢,谢天谢地,我明天一早就去拜会姐姐。叶广道:我就是来确认一番,您确实是贱内那个义妹,明天一早自然叫她前来拜会。曾晓丹道:也好,那我就在家里恭候了。李孜省请徐达到客厅坐下自己进屋去拿东西,过了一会他拿来三本古书一本画册交给徐达。徐达翻看了一下画册,那是春宫画册画的十分逼真。徐达见画里面的那个女的竟然十分眼熟。徐达看看李孜省问:这女的是谁呀?李孜省道:京城名妓林紫烟呀。徐达愕然:怎么,她还让人画这个呀。李孜省道:无非就是多给点钱而已。徐达问:那这个男的是谁呀?李孜省笑道:你看像谁呢?徐达看看李孜省,李孜省微笑道:只是像而已。徐达道:这些招式你真的用过吗?李孜省道:你可以去问问林紫烟呀,这些招式都是她的绝招,我们只不过是记载而已。徐达道:栩栩如生。李孜省道:可惜她很快就要出家做尼姑了。徐达问:为什么?李孜省道:继晓帮她赎身了,马上要到西山善心庵做主持了,法号灵岩。这样他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切磋房中双修之术了,说不定真可以找到彭祖八百岁长生之道。徐达点点头道:厉害厉害,那这几本书是什么?李孜省道:都是我搜集的一些房中术古籍,找人抄了几份,这一份送给万都督。老弟,我们缘分不浅,以后在京城可要相互帮衬。我知道你有许多发财的路子,有用得着为兄的只管来说。徐达道:我看这本春宫册就可以卖大钱,我来张罗,赚到钱分给大哥一半如何。李孜省笑道:这能卖几个钱,随你心意好了,赚到钱都是你的。徐达道:一定有一半给你。徐达离开了李孜省家之后又拿出来那本春宫画册来看,这画册一共十八页十八个招式还有文字注解,继晓作画李孜省与林紫烟实战栩栩如生。徐达算准这本春宫画册时下在京都可以卖大钱,于是他先去找了仁智殿待诏宫廷画师吴伟临摹。吴伟是徐达在南京时候认识的朋友,这家伙书画双绝才华横溢但就是生性放浪形骸好酒贪杯。他住在御用监提供的官邸里边,还有两个小太监负责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平日不在宫里当值的时候他就会招呼朋友往京城各处酒楼流连忘返。徐达来到吴伟官邸没找到他,小太监说他约了几位画师去了太白楼欢聚。徐达又来到了太白楼找吴伟,吴伟正在楼下扶着墙呕吐不止,徐达走过去问:怎么样,你还认得我吗?吴伟挠挠头道:你是谁呀,我认得你吗?徐达道:我是玉皇大帝。吴伟笑道:你是徐达,我是吴伟。徐达道:迟早你会醉死掉。吴伟问:干什么?徐达道:我带你洗澡去,清醒点之后咱们再谈。徐达把吴伟带到三元澡堂,两个人泡了一会儿就上来让师傅砸背,这个时候徐达把继晓的春宫画册拿给了吴伟道:你能临摹吗?吴伟吹了一下口哨道:继晓作品。徐达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吴伟道:他画画还是我教他的呢,别的都画得一团糟,就是画春宫不同凡响。徐达道:你帮我临摹下来,我准备重新装订出版。吴伟道:这种肮脏事儿我不做的,太下三滥,我可是宇内闻名的大画家。徐达道:我分钱给你,你算算,这一本册子我卖五百两,如果卖个一千本就是五十万两,大买卖呀。吴伟笑道:你扯淡,你怎么卖,卖给谁呀,五百两,鬼买呀。徐达道:我自然有办法,这个你就不要管了。你帮我画一本母本,我再找工匠来画。今年你随便在我姑父的望京楼吃喝,全部我来买单。吴伟道:我不喜欢陕西菜的。徐达道:我姑父做的是王府菜,宁夏庆王府的口味,不是垃圾一样的陕西菜。吴伟道:举手之劳,等会回家给你弄。徐达道:把这个男的样子画的英俊点。吴伟问:为什么?徐达道:这个要男女都爱看。吴伟道:你是男女通杀呀。徐达道:你不知道,现在京城里边贵族女眷比男的还要荒淫放荡,还有这个男人身体你都要画的雄壮点。吴伟打了个哈欠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卖得掉,荒唐呀。徐达道:自我进入古董行混到今日全靠一个眼力,这本春宫画绝对会,那,那个文词叫什么来着,什么左什么写的文章,弄得大家都买纸去抄弄得纸贵。吴伟道:洛阳纸贵。徐达道:你明白就好了,你现在就回去弄,我明天还得把继晓的这一本拿回去呢。吴伟只好起来与徐达回家,他用了一个多时辰将继晓的春宫画册全部临摹下来,也有部分吴伟自己的创作显然要比原来的继晓作品要好得多。徐达道:不愧为吴小仙呀,全是神来之笔。吴伟合上画册顺手就在画册扉页上写下来‘香闺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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